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唐纪四十八我的字典
卷二百三十二唐纪四十八起旃蒙赤奋若(乙丑)八月,尽强圉单阏(丁卯)七月,乙二年。(公元 785年 至 7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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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德宗贞元元年(乙丑,公元785年)

  ⑴ 八月,甲子(初二),德宗颁诏将一切不急的开销以及因事由官府供给饮食的多余人员一律裁撤。

  ⑵ 马燧来到行营,与各将领计议说:“不将长春宫攻打下来,便不能捉住李怀光。长春宫的防守戒备甚为严密,若是攻打它,势必空费时日,相持很久,我应当亲自前去开导他们。”于是,马燧径直来到城下,呼喊李怀光的守城将领徐庭光,徐庭光率领将士在城上列队向马燧下拜,马燧看出徐庭光内心已经屈服,便和缓地对他说:“我是从朝廷来的,你们应该向着西面接受朝命。”徐庭光等便又向西面下拜。马燧说:“自从安禄山以来,你们献身国家,建立功勋,已有四十余年,为什么忽然做这种诛灭家族的打算!听我的话,你们不仅可以免去灾祸,而且还可以谋求富贵呢。”众人都不肯回答。马燧敞开衣襟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用箭射我!”城上将士都伏在地上哭泣。马燧说:“这些罪过都是李怀光犯下的,你们是没有罪的。你们只管坚守这座城不出来就是了。”众人回答:“是。”

  壬申(初十),马燧与浑、韩游进军迫近河中,抵达焦篱堡,守卫的将领尉率七百人归降。这天傍晚,李怀光举火报警,各军营没有响应的。骆元光在长春宫下面,让人招呼徐庭光,徐庭光平素看不起骆元光,派士兵骂他,又扮成胡人在城上侮辱他,而且说:“我们向汉族将领投降!”骆元光让人禀告马燧,马燧来到城下,徐庭光打开城门归降。马燧带着数人骑马入城,慰问安抚众人。徐庭光的部众大声呼喊着说:“我们又成了圣上的子民啦!”浑对佐助自己的官吏说:“开始我自以为马公用兵与我不会相差太多,现在才知道我是远远赶不上他的。”德宗颁诏任命徐庭光为试殿中监,兼任御史大夫。

  甲戌(十二日),马燧率领诸军来到河西县,河中将士自相惊扰地说:“西城将士已经穿上铠甲啦!”又说:“东城将士已经排好列啦!”一会儿,将士们全将旗号改成了“太平”二字。李怀光不知所措,于是自缢而死。

  当初,李怀光解除奉天围困时,德宗任命他的儿子李璀为监察御史,对他恩宠很厚。到李怀光驻扎咸阳,不肯进兵时,李璀暗中对德宗说:“我父亲肯定会辜负陛下,希望陛下早作准备。我听说君主和父亲是一回事,但是如今的形势是,陛下未能诛除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却足以危及陛下。陛下对待我这么好,胡人性情直率,所以我不忍心不说啊。”德宗惊讶地说:“朕知道你是大臣李怀光所疼爱的儿子,你应该为朕婉转曲折地在其中弥补裂痕,而你地秘密上奏!”李璀回答说:“我的父亲并不是不疼爱我,我也并不是不爱我的父亲和宗族。但我已用尽心力,不能拘回。”德宗说:“这样说来,你用什么办法使自己免除一死呢?”李璀回答说:“我进上此言,不是要苟且求活。我父亲一旦败亡,那我就和他一同死去,还会有什么办法呢!假如我出卖父亲以求生存,陛下又怎么能用我这种人呢!”德宗说:“你别死,为朕再到咸阳开导你的父亲,使君主与臣下、父亲与儿子的伦常都得以保全,不也是很好的吗!”李璀前往咸阳,回来以后说:“没有效果啊,希望陛下防备我父亲,不要听信别人所说的。如今我前往劝导,用尽了千方百计,我父亲说:”你小子知道什么!圣上不讲信用。我并不贪图富贵但我也怕死啊,你怎么可以把我陷于死地呢!“‘

  到李泌前往陕州时,德宗对他说:“我再三想要保全李怀光的原因,实在是怜惜李璀啊。你到陕州后,试着为朕招抚他吧。”李泌回答说:“在陛下没有出走梁州、洋州时,还是可以使李怀光投降的,现在却不行了。哪有臣下逼走了他的君主,还可以再站在朝堂之上的呢!即使他脸皮厚,不惭愧,每当陛下上朝之时,看到他会是什么心情呢!我进入陕州后,假如李怀光请求投降,我也不敢接受,何况让我去招抚他呢!李璀固然是贤明的人,他一定会与他父亲一起去死了。如果他不肯死,那也没有可贵之处了。”及至李怀光死后,李璀事先杀了他的两个弟弟。然后便自杀了。

  朔方将领牛名俊割下李怀光的头颅出城投降。河中兵还有一万六千人,马燧将他们的将领阎晏等七人斩杀,对剩下的人都不予追究。马燧从告别德宗到平定河中,共用了二十七天。马燧将高郢、李放出监狱,奏请将他们都安置在自己的幕府之中。

  韩游攻打李怀光时,杨怀宾作战甚为出力,德宗命令特别宽恕了他的儿子杨朝晟。于是,韩游任命杨朝晟为都虞候。

  德守让人询问陆贽说:“河中已经平定,还有什么事情该当处理的?”让陆贽全部条列出来上奏。陆贽认为,河中平定以后,可虑的是必然会有迎合意旨、无端生事的人,认为皇上的军队所向无敌,请求乘胜讨伐淮西。李希烈也必然会诱导他的军队以及新近归附的各节帅说:“在奉天所颁布的停止用兵的诏旨,是因处境窘困而讲的,只要朝廷稍微安定下来,是一定会再事讨伐的。”这样,各地那些负有罪名的人谁不担心自身难保?河朔、青齐肯定是要响应他的。战事连绵,灾祸不断,赋税纷繁,力役频兴,建中年间的忧患便将再次发生了。陆贽于是进上奏章,大致说:“福缘是不能够屡次侥幸取得的,而侥幸也不是能够经常妄自希图的。我姑且认为今后会发生祸患而为陛下担忧,不敢认为今后会获得福缘而向陛下庆贺。”他又说:“陛下怀着深切悔过的诚意,贬抑非常式的尊号,当诏书在各处宣布时,听到的人没有不流下眼泪的。自署王号的横蛮跋扈之人,削去伪号,请求治罪;伺机而动迟疑不定的将领,全都诚心诚意地效力勤王。”他又说:“以往讨伐叛乱,叛乱反而更加严重,如今释赦他们,他们反而都来归顺;以往调遣了百万之师而终于兵力穷尽,如今只是颁布了不满一尺的诏书反而德化周遍。可见圣明的君王推行促使政治修明的治国之道,使强暴之人心悦诚服,应当运用恩德感召别人,而不是运用兵力征服别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了。各镇的节帅违背人臣应有的礼典,抗拒朝廷的诛讨,为的是谋求存活,而不是谋求称王,也是显而易见的了。可见希望生存,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生存的良方;喜欢安宁,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安宁的嘉术。将那些人推到必死之地,而想让这些人长久生存;将那些人丢到危殆之地,而想让这些人长久安宁,从古至今,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他又说:“一个人不遵循皇上的教令,整个地区都遭受祸殃;一个地区不得安宁,普天下都招致骚扰。”他又说:“众多的昏昧无知的人们,以及三四个背叛朝廷的节帅,为陛下容许重新作人的宗旨而感动,为陛下含蕴着盛美德行的话语而喜悦,洗心革面,改易不敬之辞,并且奉行人臣之礼。然而,他们对陛下深切坦诚的谈话和体贴周到的议论,肯定还没有完全明白理解,他们必然要专心谋划,侧耳细听,观察陛下所做的事情,考究陛下所发的誓言。如果陛下所说的话与所做的事相符合,他们改恶从善的心意就会逐渐牢固;倘若陛下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相违背,他们顾虑招致祸患的态度就会重新抬头。”他又说:“朱灭亡后李怀光受戮,李怀光受戮后李希烈被征讨,倘若李希烈被平定了,祸患又将依次连及别人,那么,那些素积疑虑而久怀野心的人们,能不意志动摇吗!”他又说:“如今国家的气运重新兴盛起来,上天降下的祸患将要成为过去。就朱窃居京城,李怀光私占中都而言,在不到两年里,便相继使他们主帅伏诛,全军覆灭,这实在是邪恶之徒震动心魄的日子,是所有生灵改变面貌的时候。陛下的威严已经显示出来了,但陛下的恩惠还没有普及开来。陛下诚然应当对上顺应上天的眷顾,对下集合人们的愿望,播散体恤民心的恩惠来增益威严,乘着消灭贼寇的威严来施加恩惠。”他又说:“我所不敢担保其人一定会顺从朝廷的,只有李希烈一个人罢了。推测他私下的意图,不是不愿顺从朝廷;料想他暗中的考虑,也还不是不打算悔改前非。但是,他因考虑不周,肆意妄行,已经窃称帝号,即使他承受陛下保全宽宥他的恩典,但他却不能不自觉无颜生活在天地之间。即使他不肯顺从朝命,却已成了独夫民贼,对内则没有发兵起事的理由,对外则没有寻求援助的同伙,他的办法不过是对部下多加抚慰,苟且偷生,拖延时间,虽然心想任意横行,无奈形势必定使他难以办到。陛下只要敕令诸镇各自守卫本镇的疆界,他既然胆气已去,计谋算尽,就只是个等待收押的囚徒,不是遭受人祸,便会应着鬼报。古人所说不用接战而能使敌兵屈服,就是这个意思吧!”

  丁卯(初五),德宗颁诏说:“李怀光曾经立下功劳,现宽宥他的一个儿子,使此子承续他,赐给此子田地住宅,将李怀光的头颅和尸身送回,让此子殡葬。加封马燧兼任侍中,加封浑为检校司空,其余将士的赏赐各分等级不同。与淮西疆界连接的各道,应该守卫本境疆土,只要不是他们突然袭击,就不必要进兵讨伐。假如李希烈投降,应该让他留条活命,其余将士与百姓,一概不予追究。

  ⑶ 当初,李晟曾经带领神策军戍守成都,等到回去时,他便让营中的妓女高洪跟随着自己。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很生气,追上李晟,将高洪索回,由此二人有了嫌隙。及至此时,刘从一得了疾病,德宗传召张延赏出任宰相,李晟上表陈述张延赏的过失与缺点,德宗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愿,便任命张延赏为左仆射。

  ⑷ 骆元光准备杀掉徐庭光,便与韩游计议说:“徐庭光侮辱我的祖先,我想杀他,马公必然大怒,你能救我一命吗?”韩游说:“好吧。”壬午(二十日),骆元光在军营大门外遇到徐庭光,拱手相见后,便数说他的罪过,命令随从人员零刀碎剐地杀死了他。骆元光入营见马燧,伏地叩头,请求治罪,马燧非常气愤地说:“徐庭光已经归降,接受了朝廷封拜的官爵,你不告诉我一声就将他杀死,这是目无统帅!”马燧准备斩杀骆元光,韩游说:“骆元光杀了一个副将,你尚且愤怒成这个样子。你杀了节度使,圣上将说你些什么!”马燧没有说话,浑也为骆元光求情,于是马燧舍弃了骆元光。

  浑镇守河中,得到了李怀光所有的部众,朔方军自此分别屯驻州与蒲州了。

  ⑸ 卢龙节度使刘怦得了重病,九月,己亥(初七),德宗颁诏命令他的儿子行军司马刘济权且代理节度使事务。不久,刘怦去世。

  ⑹ 己未(二十七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被罢免为户部尚书。庚申(二十八日),刘从一去世。

  ⑺ 冬季,十月,癸卯(疑误),德宗祭祀圜丘,大赦天下。

  ⑻ 十二月,甲戌(十三日),户部奏,本年共有一百五十州入朝进贡。

  ⑼ 于阗王尉迟曜上奏说:“我哥哥尉迟胜将于阗国让给了我,现在请朝廷再册立尉迟胜的儿子尉迟锐。”德宗任命尉迟锐为检校光禄卿,让他返回于阗国。尉迟胜一再推辞说:“尉迟曜长时间办理国家事务,国中百姓心悦诚服。尉迟锐生长在京城,不熟悉于阗风俗,不能前往。”德宗嘉许尉迟胜,任命尉迟锐为韶王李暹的咨议。

  二年(丙寅,公元786年)

  ⑴ 春季,正月,壬寅(十一日),德宗任命吏部侍郎刘滋为左散骑常侍,与给事中崔造、中书舍人齐映一并任同平章事。刘滋是刘子玄的孙子。

  崔造早年住在上元县,与韩会、卢东美、张正则结为朋友,自认为是帝王的辅佐,当时的人们将他们四人比作虞舜的四位贤臣,称为“四夔”。德宗因崔造在朝廷中敢于言事,所以不拘等次地任用了他,刘滋、齐映往往将事情推给崔造办理。崔造长期生活在长江以南,憎恨执掌钱谷诸使欺瞒上级的弊端,上奏罢除了水陆运使、度支巡院、江淮转运使等,各道的赋税全委托观察使、刺史派遣官吏送至京城。德宗命令宰相分别兼管尚书省六曹:齐映兼管兵部,李勉兼管刑部,刘滋兼管吏部和礼部,崔造兼管户部和工部。还让户部侍郎元兼管诸道盐铁和酒类专营,让吉中孚兼管度支两税。

  ⑵ 李希烈的将领杜文朝侵犯襄州。二月,癸亥(初三),山南东道节度使樊泽进击并擒获了他。

  ⑶ 崔造与元友好,所以让他兼管盐铁。韩上奏议论盐铁事务中的过失。甲戌(十四日),德宗任命元为尚书右丞。陕州水陆运使李泌上奏说:“请准许由集津到三门,凿穿山石,开辟车道十八里,以便避开底柱天险。”就在本月内,车道告竣。

  ⑷ 三月,李希烈的别将侵犯郑州,义成节度使李澄击败了他。李希烈军的形势日益紧迫,恰好他生了病,夏季,四月,丙寅(初七),大将陈仙奇指使医生陈山甫将他毒死。陈仙奇于是派兵将李希烈的兄弟、妻子、儿女全部诛杀,率众前来投降。甲申(二十五日),德宗任命陈仙奇为淮西节度使。

  ⑸ 关中粮食库存已经用光,禁军中有人摘下头巾,在道上大喊:“把我拘束在军中,但不给粮食,我简直成罪人了!”德宗甚为忧虑,适逢韩将三万斛米运到陕州。李泌当即奏报朝廷。德宗大喜,匆忙来到东宫,对太子说:“米已运到陕州,我父子能够活下去了!”当时,宫廷中不造酒,德宗让人上街取酒回来作乐。德宗又派遣中使告诉神策六军,军中将士都高呼万岁。

  当时,由于连年饥荒,将士、百姓全都又瘦又黑。至此,麦子开始成熟,街市中有了醉酒之人,当时认为这是嘉兆瑞象。人们骤然吃得很饱,因此而致死的人又有五分之一。过了几个月,人们皮肤的颜色才恢复原状。

  ⑹ 德宗任命横海军使程日华为节度使。

  ⑺ 秋季,七月,淮西兵马使吴少诚杀死陈仙奇,自任留后。吴少诚素来狡猾阴险,被李希烈所眷宠信任,所以吴少诚为他报仇。己酉(二十二日),德宗任命虔王李谅为申、光、随、蔡节度大使,任命吴少诚为留后。

  ⑻ 德宗任命陇右行营节度使曲环为陈许节度使。在兵荒马乱之后,陈许地区户口流亡散失。曲环以勤俭的作风约束部下,行政措施与法令都很宽和简明,赋税劳役平均,在几年时间里,流离亡散的人们又重操旧业,兵马与粮食都充足起来。

  ⑼ 八月,癸未(二十七日),义成节度使李澄去世,他的儿子李克宁图谋总揽军中事务,隐秘死讯,暂不公告于众。

  ⑽ 丙戌(三十日),吐蕃尚结赞大规模地侵犯泾州、陇州、州、宁州,掳掠人口与牲畜,收割庄稼,西部边境骚动不安,州县各自据城防守。德宗颁诏命令浑带领一万人,骆元光带领八千人在咸阳驻扎,以防御吐蕃。

  ⑾ 当初,德宗与李泌计议恢复府兵,李泌因而为德宗依次叙述自西魏以来府兵兴起与废弃的原由,还说:“在平时,府兵都安心耕种田地,每府设置折冲府统领府兵,折冲府利用农闲时节教给府兵演练战阵。当国家有事,需要征调府兵时,便将调动兵马的符节下达府兵所在的州与府,经过参验,发出府兵。府兵来到指定地点,经过将帅的审查和检阅,凡有教练演习不合标准的,要制裁府兵所在的折冲府长官,严重不合标准的,制裁还要牵连到该州刺史。罢兵以后,赐给勋官名号,颁发奖赏,由罢兵处各取方便路径,回到本地。凡是应征的人,时间短的,不超过三个月,时间长的,不超过一年。高宗任命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便经营吐蕃,由此才有长期屯戍的兵役。武后在位以来,天下太平的日子长了,府兵逐渐没落,被人们看得轻贱了,百姓以当府兵为耻辱,以至于有为了逃避兵役而烫伤手足的。再者,牛仙客因积聚财货而得以出任宰相,边疆的将领都学着他的样子去做。山东戍边的士兵常常随身带着丝帛,边地的将领诱骗他们把丝帛寄存到仓库中,白天让他们服苦役,晚上将他们拘囚在地牢中,希望他们死亡以没收他们的财物。所以,自从天宝年间以后山东戍守边境的士兵能够回来的人十个没有二三,那残酷暴虐的程度就是这样。然而,当时还不曾有外部的叛变和内部的侮乱以及谋杀镇帅、自专旌节的人,这诚然是因为眷恋田地家园,惟恐连累本宗本族的原故啊。自从开元末年以来,张说开始募集长期征戍的士兵,把他们称作骑,后来将骑增加到六军。到了李林甫出任宰相进,他奏请各军都由募集来的人员组建。士兵们已经不再是本地人在本地当兵,又没有宗族,他们不再自重自异惜,宁可为财利而死,于是灾祸变乱发生了,至今还作梗不止。假使府兵制度永远存在而未被废弃,哪里会有纲纪废弛,上下失序的祸患呢!陛下打算恢复府兵,这乃是国家的福气,太平盛世指日可待了。”德宗说:“等到将河中平定后,朕自当与你计议此事。”

  九月,丁亥(初一),德宗颁诏命令十六卫各自设置上将军,以表示对功臣的恩宠。将神策左、右厢改为左、右神策军,将殿前射生左、右厢改为殿前左、右射生军,各自设置大将军两人、将军两人。

  ⑿ 庚寅(初四),李克宁开始将父亲李澄的死讯公布于众。他杀掉行军司马马铉,穿着黑色的麻布丧服出来办理事务,在各城门都增加了兵员。刘玄佐派出军队,在州境上屯扎,以便遏制李克宁,同时让人极为严厉地告诫他,李克宁这才没敢承袭节度使的职位。丁酉(十一日),德宗任命东都留守贾耽为义成节度使。李克宁将库存的资财悉数取出,连夜出走,将士们跟在后面抢劫财物,到天亮时,将他要带走的资物几乎抢劫完了。淄青兵数千人从行营回来,经过滑州,贾耽的将佐们都说:“虽然李纳表面上遵奉朝廷的命令,骨子里却包藏着吞并土地的意图,请将他的人马安排在城外。”贾耽说:“我们与人家州道相邻,怎么能够让人家的将士住在野外呢!”他让淄青兵住在城中。贾耽时常带领一百人骑马到李纳的境内打猎,李纳听说后,大为喜欢。他佩服贾耽的襟怀,不敢侵犯义成。

  ⒀ 吐蕃游动作战的骑兵已经到达好。乙巳(十九日),京城采取了严密的防备措施,还派遣左金吾将军张献甫在咸阳屯驻。民间传说皇上准备再次出走,以便躲避吐蕃。齐映进见德宗说:“外面都说陛下已经整顿行装,备办干粮,人们的情绪既震惊,又恐惧。一般说来,巨大的福气是不会再出现的,怎么陛下就不肯与我等详细计议一下呢!”他说着便跪伏于地,流下了眼泪。德宗也被他感动得改变了脸色。

  李晟派遣他的将领王带领勇敢善战的士兵三千人在城埋伏下来,告诫他说:“吐蕃军经过城下时,不要向他们的先头部队发起进击。因为尽管他们被打败了,但他们整个部队开来后,你还是难以抵挡的。不如等他们的先头部队开过去后,当看到军中竖着五方旗,将士穿着虎豹衣时,这便是他们的中军了,这时你出其不意地进击他们,一定能够大获全胜。”王采用了李晟所讲的打法,尚结赞战败逃走。将士们不认识尚结赞,所以他才得以幸免。

  尚结赞对他的徒众说:“唐朝的良将,只有李晟、马燧、浑三人罢了,我们应当用计策去掉他们。”他进入凤翔境内,并不掳掠,带着士兵两万人一直开到凤翔城下说:“李令公叫我们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不出来犒劳我们!”过了一夜,尚结赞才领着人马退去。

  冬季,十月,癸亥(初七),李晟派遣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带领步兵、骑兵五千人袭击吐蕃的摧砂堡。壬申(十六日),野诗良辅与王军遇到吐蕃军二万人,与他们交战,打败了他们,于是乘胜追击,一直追到摧砂堡下,并攻克了摧砂堡,斩杀了堡中守将扈屈律悉蒙,烧掉了堡中的储备,才收兵回去。尚结赞领兵由宁州、庆州向北而去,癸酉(十七日),在合水北岸驻扎下来。宁节度使韩游派遣他的将领史履程在夜间袭击吐蕃的营地,杀了数百人。吐蕃追击史履程,韩游在平川结下阵列,暗中让人在西山擂起鼓来,吐蕃军大惊,丢掉了虏掠的物品,便离去了。

  ⒁ 十一月,甲午(初八),德宗册立淑妃王氏为皇后。

  ⒂ 乙未(初九),韩进京朝见。

  ⒃ 丁酉(十一日),皇后去世。

  ⒄ 辛丑(十五日),吐蕃侵犯盐州,对盐州刺史杜彦光说:“我们只打算得到盐州城,听凭你带着人们离开。”杜彦光带领全部人众逃奔州,吐蕃军占领了盐州。

  刘玄佐在汴州,习惯了邻道不尊朝廷的先例,很长时间没有入京朝见。韩经过汴州,刘玄佐器重他的才能与声望,以属吏的礼节谒见韩。韩与刘玄佐相互约定结成兄弟,他请求拜望刘玄佐的母亲,刘玄佐的母亲很高兴,备办了酒席会见他。在酒至半酣时,韩说:“兄弟什么时候入京朝见呀?”刘玄佐说:“我早就打算入京朝见了,只是物力还不具备罢了。”韩说:“我那里的物力够你用的,兄弟应该及早入京朝见。伯母年事已高,不能让她再带着家中的各位女眷去做没入后宫的执役人啊。”刘玄佐的母亲禁不住悲哀地哭泣起来。于是,韩赠给刘玄佐钱二十万缗,让他置办行装。韩在汴州停留了三天,拿出大量的钱帛奖赏和犒劳将士,全军将士都被他打动了,刘玄佐更是既惊叹,又佩服。不久,刘玄佐派人暗中探听韩的情况,听到韩问孔目官说:“今天的费用有多少?”对孔目官的查问和督责都非常详细。刘玄佐笑着说:“我明白他的用意啦!”壬寅(十六日),刘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一起入京朝见。

  ⒅ 崔造更改钱谷的管理办法,所做的事情多数没有成功。各使的职务,已经实行了很长时间,朝廷内外都习惯于这种做法。在元被解除了兼管盐铁的职务后,崔造因忧虑和恐惧而病,不能任职治事。不久,江淮的粮食大批运到,德宗嘉许韩的功劳,十二月,丁巳(初二),让韩兼任度支、诸道盐铁、转运等使,把崔造所条列奏上的办法完全改变了。

  ⒆ 吐蕃又侵犯夏州,也是让夏州刺史托跋乾晖带领众人离去,于是占领了夏州城。吐蕃又侵犯银州,银州素来没有城墙,官吏和百姓都逃散了。吐蕃也丢下了银州,又攻陷麟州。

  ⒇ 韩屡次向德宗指责元的短处,庚申(初五),崔造被罢黜为右庶子,元被贬为雷州司户,德宗任命吏部侍郎班宏为户部侍郎、度支副使。

  (21) 韩游上奏请求派出兵马攻打盐州,如果吐蕃前去援救盐州,便让河东军从背后袭击他们。丙寅(十一日),德宗颁诏命令骆元光以及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带领步兵、骑兵一万二千人,会合宁军,奔赴盐州,同时命令马燧率河东军进击吐蕃。马燧来到石州后,河曲六胡州全部投降,将该处各部落迁徙到云州、朔州一带。

  (22) 工部侍郎张是李晟的女婿。李晟在凤翔时,把女儿嫁给幕府听宾客崔枢,对崔枢的礼遇和器重超过了张。张恼怒,于是依附了张延赏。给事中郑云逵曾经担任李晟的行军司马,失去李晟的欢心,也依附了张延赏。德宗对李晟的功劳与声名也心怀顾忌。适逢吐蕃人散布离间的流言,张延赏等人便在朝廷中腾起谤言,对李晟的攻击无所不至。李晟听说后,日夜哭泣,眼睛都哭肿了。他打发子弟全都前往长安,上表请求削发当和尚,德宗劝慰了一悉,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辛未(十六日),李晟进京朝见,见到德宗,说自己得了脚病,恳切地要求辞去节度使职务,德宗又没有答应。韩素来与李晟友好,德宗命令韩与刘玄佐向李晟传达圣旨,让他与张延赏消除嫌怨,李晟接受了诏旨。韩等人带着张延赏到李晟的府第中来陪罪,二人结成兄弟,因而设宴饮酒,以尽欢言。他们又在韩、刘玄佐的宅第中宴饮,情况也和在李晟家中宴饮一样。于是韩让李晟上表荐举张延赏出任宰相。

  三年(丁卯,公元787年)

  ⑴ 春季,正月,壬寅(十七日),德宗任命左仆射张延赏为同平章事。李晟为他的儿子向张延赏求婚,张延赏没有答应。李晟对人说:“武人性情爽快,在杯酒之间消除了嫌怨,便不再把嫌怨存在心中了,不象文人那样难于冒犯,虽然表面上和解了,内心里包藏的怨恨却仍然如故。我能不心怀畏惧吗?”

  ⑵ 当初,李希烈占据着淮西时,他选拔特别精锐的骑兵担任左右门枪、奉国四将,选拔特别精锐的步兵担任左右克平十将。淮西缺少马匹,精兵全骑骡子,人们把他们称作骡军。

  陈仙骑率淮西归降才过了几个月,有诏征调他的人马到京城西边防御吐蕃,陈仙奇派遣都知兵马使苏浦带领着淮西的全部精锐兵马五千人前往。适逢陈仙奇被吴少诚杀害,吴少诚暗中派人征召门枪兵马使吴法超等人领兵回来,苏浦对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吴法超等人带领步兵、骑兵四千人由州发起叛乱,返回淮西,浑让他的将领白娑勒追赶吴法超,反而被吴法超打败。

  丙午(二十一日),德宗急忙派遣中使敕令陕虢观察使李泌派兵阻止吴法超,不让他渡过黄河。李泌派遣押牙唐英岸领兵奔赴灵宝,这时淮西兵已经在黄河南岸结成阵列了。于是李泌命令灵宝供给他们食物,淮西兵也就不敢到处抢劫。第二天,淮西军在陕州城西七里处宿营,李泌不再向他们供给食品,而派遣将领率领精选出来的士兵四百人,分成两队,在太原仓的狭窄通道上埋伏起来,并命令他说:“待淮西军过去十队后,东边的伏兵大声呼喊着进击淮西军,西边的伏兵也大声呼喊着响应东边的伏兵。不要拦遮道路,不要让他们停止不前,要经常让出半边道路,尾随着打击他们。”李泌又派遣虞候集合附近村落中的年轻人,各自拿着弓箭、兵器和瓦砾、石块等跟踪在贼兵的后面,听到呼喊声后,也要大声响应着追击他们。李泌又派遣唐英岸带领一千五百人在夜间开出南门,在涧北结下阵列。第二天的四更时分,淮西兵起身行进,进入狭窄的通道,两边伏兵齐发,淮西兵惊惶散乱,边战边逃,死去的人有四分之一。接着,他们遇到唐英岸的拦截阻击,淮西兵大败,唐英岸擒获了淮西军的骡军兵马使张崇献。李泌因淮西军肯定要分兵从山路向南而逃,又派遣都将燕子楚领兵四百人由炭窦谷奔赴长水县。淮西军两天没有吃饭,屡战屡败。唐英岸追击到永宁东面时,淮西军全部溃退到山谷中去了。吴法超果然率领他一多半人马逃往长水,燕子楚进击淮西军,斩杀吴法超,杀掉他的士兵三分之二。德宗因陕州兵马太少,派出神策军步兵、骑兵五千人前去援助李泌,来到赤水时,听说淮西军已经被打败,便返回去了。德宗命令刘玄佐乘着驿车返回汴州,沿途以诏书劝诱淮西兵,收得一百三十余人,到汴州后,便将他们全部杀掉。淮西军溃散在途中的士兵,又被村落百姓杀死,得以回到蔡州的只有四十七人。吴少诚因逃回的人数太少,便将他们全部斩杀,上报朝廷闻知,并且派遣使者送去礼物,感谢李泌,说这是由于李泌诛杀叛乱士卒的原故。李泌捉住张崇献等六十余人,将他们送往京城,德宗颁诏命令在州军营门前将他们全部腰斩,借以号令防御吐蕃的将士们。

  ⑶ 当初,云南王罗凤攻陷州时,捉获了西泸县令郑回。郑回是相州人,通晓经学,罗凤对他又赏识,又器重。罗凤的儿子凤迦异和孙子异牟寻、曾孙寻梦凑都以事奉老师的礼节对待他,每当教授学识时,郑回可以鞭打学生。及至异牟寻即位为王时,任命郑回为清平官。清平官这一职位,便是南诏的国相,当时设置的清平官共有六人,但国家大事只由郑回一人决断。其余五人事奉郑回甚为谦卑谨慎,如果他们犯了过错,郑回便抽打他们。

  云南拥有人众几十万,每当吐蕃侵犯内地时,经常以云南为先锋,对他们征收赋税相当繁重,还强占云南的险要之地,建立城邑堡垒,每年都要征发兵员帮助吐蕃防守,云南受尽了苦头。于是郑回劝说异牟寻再次主动归附唐朝,他说:“大唐崇尚礼义,对我们只会施以恩惠,不会征发赋税劳役。”异牟寻认为所言有理,但是没有门路向朝廷自行传送诚意,共有十余年之久。及至西川节度使韦皋来到镇所后,他招徕并抚慰西川边境上的各蛮族人,异牟寻暗中派人随着各蛮族人请求归附朝廷。韦皋上奏说:“如今吐蕃背弃盟好,残暴地扰乱盐州、夏州,自当顺乎云南和八国生羌归向王化的愿望,招徕他们,以分化吐蕃的同党,削弱吐蕃的势力。”德宗命令韦皋先以边境将领的名义发布文书开导各蛮族人,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动向。

  ⑷ 张延赏与齐映结有嫌隙,齐映在各位宰相中号称颇敢直言,德宗渐渐地不喜欢他了,张延赏上言齐映不具有宰相的才具。壬子(二十七日),齐映被贬为州刺史,刘滋被罢黜为左散骑常侍,德宗任命兵部侍郎柳浑为同平章事。

  韩性情严苛暴躁,他正被德宗重用,他所说的,德宗无不听从,其他宰相只不过是在相位上充数罢了,而朝中百官总是有弥补不完的过错。虽然柳浑是被韩推荐上来的,但他还是严肃地责备韩说:“先相公因气量狭窄,苛察细事,出任宰相不满一年便被罢免,如今你更是变本加厉了。你怎么能够在听政之地拷打官吏,以至出了人命呢!妄自尊大,滥用权势,这哪里是人臣所应做的事情呢!”韩惭愧了,因此将威严稍微收敛了一些。

  ⑸ 二月,壬戌(初七),德宗让检校左庶子崔充任入吐蕃使。

  ⑹ 戊寅(二十三日),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转运使韩去世。韩长期在浙江东西道任职,他所任用的下属官吏,都是分别按照他们的长处来先拔委任,没有任人不当的事情。曾经有位老朋友的儿子来谒见韩,经过考察他的能力,发现没有长处。韩与他一同赴宴,直至宴席终了,他都不曾向周围看上一眼,也不曾与坐在一起的人交谈。几天以后,韩委任他为随军,让他看管库房门。这人整天端坐在那儿,官吏、士卒没有敢妄自出入的。

  韩廷将浙江东西道划分成三部分:浙西以润州为治所,浙东以越州为治所,宣、歙、池以宣州为治所,三处分别设置观察使,以便统领其地。

  德宗任命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说:“白志贞是个奸佞之人,不应该再加任用。”恰逢柳浑得了疾病,不能处理事务,辛巳(二十六日),诏书发下,任用白志贞。柳浑的疾情好转手,请求退职,德宗没有答应。

  ⑺ 甲申(二十九日),将昭德皇后安葬在靖陵。

  ⑻ 三月,丁酉(十三日),德宗让左庶子李充任入吐蕃使。

  当初,吐蕃尚结赞在得到盐州、夏州后,各自留下一千余人戍守其地,自己退至鸣沙县屯驻。由冬天转入春天后,羊马多数死去,粮食运输供给不上,又听说李晟攻克摧沙堡,马燧、浑等人各自起兵亲临鸣沙,尚结赞大为恐惧屡次派遣使者请求和好,德宗没有答应他。于是尚结赞派遣使者以谦卑的辞令和丰厚的礼物向马燧求和,而且请求遵守清水会盟的约定,归还他们所侵夺的土地,派出的使者在道路上前后相继。马燧相信了尚结赞的说法,留在石州屯扎,不再渡过黄河,还替尚结赞向朝廷请求。

  李晟说:“吐蕃不讲信用,不如向他们发起进攻。”韩游说:“吐蕃削弱的时候才请求会盟,强盛的时候便侵犯内地。现在,吐蕃深入到边界之内,反而请求盟会,这一定是在骗人!”韩说:“如今两河一带没有祸患,假如在原州、鄯州、洮州、渭州四处筑城,让李晟、刘玄佐之些人带领十万人马戍守在那里,河湟地区的二十多个州是可以收复的。他们所需物资粮食的费用,请让我来主持办理。”因此,德宗没有听从马燧的意见,还敦促他进军。马燧请求与吐蕃使者论颊热一同入朝辩论和亲之事,适逢韩去世,马燧、张延赏都与李晟有嫌隙,打算反对李晟的谋略,便争着称道和亲有利。德宗也因心恨回纥,准备与吐蕃和好,以便共同进击回纥,听到马、张二人的主张,正符合自己的意愿,于是便拿定了主意。

  张延赏屡次说:“李晟不适合长期执掌军事,请让郑云逵代替他。”德宗说:“应该让他自己选择替代他的人选。”于是德宗对李晟说:“为了百姓的原故,朕已经决定与吐蕃和亲了。既然你与吐蕃结有怨仇,所以不能再到凤翔去了,最好是留在朝廷,时时辅佐朕。你自己选择一个可以替代你出任凤翔的人选吧。”李晟推荐都虞候邢君牙。邢君牙是乐寿人。丙午(二十二日),德宗任命邢君牙为凤翔尹兼团练使。丁未(二十三日),加封李晟为太尉、中书令,他的勋位、爵号仍然一如往昔,对封拜给他的其余官职,则一概罢除了。

  李晟出任凤翔时,曾对属下官吏说:“魏徵喜欢直言谏诤,我私下里很卯慕他。”行军司马李叔度说:“谏诤是读书人的作为,不是勋业、德望素著的人所应该做的。”李晟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司马这话可说错了。我兼有将领与宰相的职任,如果知道朝廷哪里做得对、哪里做得不对,但不肯讲出来,那怎样去做一个人臣呢!”李叔度惭愧地退去。及至李晟供职朝廷时,只要德宗向他征询意见,他总是极为坦率地陈说,无所隐瞒,但他生性沉着慎密,从来不曾向别人泄露。

  辛亥(二十七日),马燧入京朝见。马燧来到朝廷以后,各军都关闭营门,不再出战。尚结赞急忙从鸣沙带领军队退回,他的军队缺少马匹,有许多人只好徒步而行。

  崔浣见到尚结赞,责备他背弃盟约。尚结赞说:“吐蕃打败朱,没有得到赏赐,所以便前来了,然而诸州各自据城防守,还是无法传达我们的要求。盐州、夏州的守城将领把城池交给我们以后便逃走了,这可不是我们攻取下来的。现在您来了,打算履行前言,重新恢复原来的盟好,这正是吐蕃的愿望啊。如今吐蕃将相以下官员前来的有二十一人,浑侍中曾经与他们一起讨伐朱,知道他们是讲究忠信的。灵州节度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信义用事,厚道待人,都闻名于异国,请让他们主持会盟吧。”

  夏季,四月,丙寅(十二日),崔浣来到长安。辛未(十七日),德宗任命崔浣为鸿胪卿,让他再次前往吐蕃对尚结赞说:“杜希全防守灵州,不能够离开本州疆境,李观已经改任官职。现在派遣浑到清水会盟。”并且让吐蕃先归还盐州、夏州两地。五月,甲申(初一),浑从咸阳入京朝见,德宗任命他为清水会盟使。戊子(初五),德宗任命兵部尚书崔汉衡为清水会盟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己丑(初六),浑带领二万余人前往会盟地点。

  乙巳(二十二日),尚结赞派遣他的下属论泣赞前来说:“清水不是吉祥的地方,请在原州的土梨树会盟。会盟以后,便归还盐、夏二州。”德宗一概答应下来。神策军将领马有麟上奏说:“土梨树多半是险阻之地,恐怕吐蕃会设下埋伏的兵马,不如在平凉川会盟,那里地势平坦。”当时,论泣赞已经回去,丁未(二十四日),德宗派遣使者追赶论泣赞,告诉他这一决定。

  ⑼ 申蔡留后吴少诚整治兵器,修葺城邑,准备抗拒朝廷的命令。判官郑常大将杨冀打算驱逐他,便假造德宗的手诏,赐给申州刺史张伯元等诸将领。事情泄露后,吴少诚将郑常、杨冀、张伯元杀掉,大将宋、曹济逃奔长安。

  ⑽ 闰五月,己未(初七),韦皋再次写信给东蛮和义王苴那时,让他探听云南的情况,引导云南归附。

  ⑾ 庚申(初八),朝廷大规模地削减州县官员,收回他们的薪俸,以便维持战士的供给。这是张延赏谋划的。当时,新任命的官员有一千五百人,而应当裁减有一千多人,人们怨声载道。

  ⑿ 当初,韩推荐刘玄佐,认为可以让他领兵收复河湟地区,德宗以此征求刘玄佐的意见,刘玄佐也表示赞成。韩去世后,刘玄佐上奏说:“吐蕃正强盛,不能与他们争锋。”德宗派遣中使慰劳刘玄佐,刘玄佐却躺在床上接受诏旨。张延赏知道刘玄佐难以任用,便上奏将河湟事宜交托李抱真,李抱真也坚决推辞。这完全是由于张延赏免除了李晟兵权,而使武将都愤怨不平,心灰意冷,不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原故。

  ⒀ 由于襄州和邓州扼制着淮西的交通要道,癸亥(十一日),德宗任命荆南节度使曹王李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将襄、邓、复、郢、安、随、唐共七州归属他管辖。

  ⒁ 浑从长安出发时,李晟深切地告诫他在会盟地点的防备不可不严密。张延赏对德宗说:“李晟不希望会盟交好获得成功,所以他才告诫浑严加防备。我们有了怀疑吐蕃的形迹,吐蕃就也要怀疑我们了,会盟还怎么能够成功呢!”于是德宗传召浑,极力告诫他对待吐蕃要有诚意,不要自怀疑忌而拒绝了吐蕃的真情。

  浑上奏,吐蕃决定在辛未(十九日)这一天会盟。张延赏招集百官,把浑的表章拿给大家看,他说:“李太尉认为与吐蕃和好必定不能成功,这就是浑侍中的表章,会盟的日期已经确定了。”李晟听说此事后,哭泣着对亲近的人说:“我生长在西部边疆,完全熟悉吐蕃的情况,我上奏论说此事的本意,只是不愿意让朝廷遭受吐蕃的侮辱罢了!”

  一开始,德宗命令骆元光驻扎在潘原,韩游驻扎在洛口,以此来应援浑。骆元光对浑说:“潘原距离会盟地点将近七十里,倘若你发生了紧急情况,我哪里能够得到你的消息呢!请让我与你一同前往吧。”浑根据诏书的意旨坚决阻止了他。骆元光不肯听命,与浑的营地连接着驻扎下来,距离会盟地点有三十多里。骆元光的壕堑挖得很深,栅栏扎得很牢固,浑的壕堑和栅栏却完全可以轻易跳过去。骆元光在营地西边设下伏兵。韩游也派遣骑兵五百人,在骆元光的旁边埋伏下来,他说:“如果发生变故,你们这班人便向西直奔柏泉,以便分散吐蕃的声势。”

  尚结赞与浑约定,双方各自派出身著铠甲的将士三千人,排列在坛场的东西两侧,再派出身着平时服装的将士四百人随着来到坛场下面。辛未(十九日),将要会盟时,尚结赞又要求双方各自派出流动巡逻的骑兵数十人,互相檫察对方的行动,浑完全答应了他的要求。吐蕃将精锐的骑兵数万人埋伏在坛场西边,流动巡逻的骑兵在唐朝军队中穿来穿去,进进出出,不受禁止。唐朝的骑兵进入吐蕃军后,全部被吐蕃擒获。浑等人一概没有觉察,走入帐幕,去换礼服。吐蕃擂鼓三声,大声呼喊着赶上前来,在帐幕中杀掉了宋奉朝等人。浑从帐幕后边逃出来,偶然得到一匹别人的马骑了上去,伏在马背上,往马口中戴嚼子,奔驰了十余里地,嚼子才戴到马口上,所以乱箭从他背上掠过去,但他并没有受伤。唐朝的将士都向东逃跑,吐蕃放纵士兵追击,将唐军杀的杀,捉的捉,总计被杀的有数百人,被捉的有一千余人,崔汉衡也被吐蕃骑兵擒获了。浑赶到他的营地时,将士们都已逃跑,营中已空了。骆元光发动伏兵,结成阵列,等待着他,吐蕃追赶而来的骑兵只好瞠目而视。浑进入骆元光的营地,吐蕃追击的骑兵回头看见宁军向西奔驰而去,于是回去了。骆元光以本军的辎重资助浑,与浑一起招集逃散的士兵,统率着军队,整顿好阵列,也向回开去。

  就在这一天,德宗上朝,对各位宰相说:“今天与吐蕃讲和,停止战争,这是国家的福气啊!”马燧说:“对呀。”柳浑说:“吐蕃豺狼成性,不是会盟立誓便可以约束得住的。今天的事情,我私下里总在为它担心!”李晟说:“正如柳浑所说的那样。”德宗脸色一变,说:“柳浑是一个书生,不晓得边疆大计。你也说这种话吗!”大家都伏地叩头谢罪,于是便结束了朝会。当天傍晚,韩游上表说:“吐蕃劫持了会盟的人们,他们的兵马已经来到临近的州镇。”德宗大为震惊,让街使将韩游的表章传示柳浑。第二天早晨,德宗对柳浑说:“你是一个书生,预料敌情竟然能够这般确切啊!”德宗准备出走,以躲避吐蕃人,大臣们规劝他打消了念头。

  李晟的大安园内有许多竹子,便又有人制造流言说:“李晟在大安亭设下了伏兵,图谋乘着国家发生突然变故时发动变乱。”于是,李晟将园内的竹子砍掉了。

  癸酉(二十一日),德宗派遣中使王子恒带着诏书给尚结赞送去,中使来到吐蕃疆境,没有受到接待,只好返回。浑留在奉天驻扎下来。

  甲戌(二十二日),尚结赞来到原州故地,接见崔汉衡等人说:“我治办了金枷锁,准备用它囚禁浑,以便献给赞普。现在,浑跑掉了,却空自捉住你们这些人。”尚结赞又对马燧的侄子马说:“胡人把马匹视为性命。我在河曲时,春天的草木还未萌生,马匹饿得抬不起脚来。当此时,如果马侍中渡过黄河袭击我们,我们便会全军覆没了!我们请求和好能够成功,全赖马侍中从中出力。如今我们全军得以回去了,怎么能够扣留他的子孙呢!”他让马与宦官俱文珍、浑的将领马宁一起回国,而将崔汉衡等人分别囚禁在河州、廓州和鄯州。德宗听以尚结赞的说法,由此便嫌恶马燧了。

  六月,丙戌(初五),德宗侍命马燧为司徒兼侍中,免除了他副元帅、节度使的职务。

  当初,吐蕃尚结赞憎恶李晟、马燧、浑,他说:“除去这三个人,唐朝便可以图谋了。”于是,他离间朝廷对李晟的信任,通过马燧向朝廷求和,打算借着捉拿浑来出卖马燧,使二人一起受到惩罚,而他能够趁机放纵兵马直接侵犯长安。适逢浑走脱,只好作罢。张延赏又惭愧,又恐惧,推托有病,不再处理朝中事务。

  ⒂ 德宗任命陕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⒃ 河东都虞候李自良跟随马燧人京朝见,德宗打算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李自良再三推辞说:“我长期事奏马燧,不想代替他担任主帅。”于是德宗任命他右龙武大将军。第二天,李自良入朝谢恩,德宗对他说:“对于马燧来说,你的做法照顾到军中事由的体统,诚然合乎礼数。但是,出镇河东这一有屈大才的任命,还是非你莫属的。”德宗终于任命李自良为河东节度使。

  ⒄ 戍守盐州和夏州的吐蕃将士,因给养运送接济不上,多数患瘟疫,希望回国,尚结赞派出三千骑兵迎接他们。他们将当地的房舍全部烧掉,将城墙拆毁并驱散百姓,便离开了。灵盐节度使杜希全派兵分别防守二州。

  ⒅ 韦皋认为云南人颇为知书识理,壬辰(十一日),他亲自写信劝导他们,敦促他们派遣使者入朝晋见。

  ⒆ 李泌开始处理朝中事务。壬寅(二十一日),他与李晟、马燧、柳浑一起入朝晋见,德宗对李泌说:“过去你在灵武时,已经应该担任这一官职,但你主动谦让了。现在,朕起用了你,打算与你有个约定,你千万不要报复仇人。对有恩于你的人,朕自当替你报偿。”李泌回答说:“我平素遵奉道教,是不与人们结仇的。李辅国、元载都加害于我,如今他们自行倒台了。我平时所交好的和对我有恩惠的人,有的已经荣显闻达了,有的已经衰微没落了,我对他们是没有什么可报答的了。”德宗说:“即使如此,对有小恩于你的人,也是应当报答的。”李泌回答说:“今天我也希望与陛下有个约定,可以吗?”德宗说:“有什么不可以的!”李泌说:“希望陛下不要加害功臣。我蒙受陛下深厚的恩典,当然没有受害的迹象。李晟、马燧为国家建树了巨大的功劳,听说有人说他们的坏话,尽管陛下肯定不会听信,但今天我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讲这些话,是希望他们不要自起疑心而已。万一陛下要加害他们,那么,值宿警卫的将士,方镇的将帅,便都会愤怨叹息,辗转不安,恐怕过不了多少日子,朝廷内外的变故就要再次发生了!如果臣下能够蒙受君主的赏识与信任,那便够幸运的了,还谈什么官职不官职的!我在灵武时,不曾担任官职,但大将、宰相都接受我的指点。陛下任命李怀光为太尉,但李怀光愈加恐惧,终至背叛了朝廷。这都是陛下亲眼所见的事情啊。如今李晟、马燧已经足够富贵的了,如果陛下能够坦诚地对待他们,让他们自保官爵,没有疑虑,在国家发生变故时便出朝随从征伐,在国家无事时便入朝参加朝会,有什么快乐能够与此相比呢!所以,我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他们二人的功劳太大便猜忌他们,他们二人也不要因为职位太高便自生疑心,那么,天下便永远不会发生危险了。”德宗说:“朕乍一听你的话,觉着突兀,不知道你讲的是什么。待到听了你的分析后,才知道这是国家的根本大计啊!朕自会牢牢记住你的话,对于李、马两位大臣,朕也自当与你共同保全他们。”李晟和马燧都站了起来,哭泣着表示感谢。

  于是德宗对李泌说:“从今天起,凡是有关军队和粮食储备的事情,都由你来主持,吏部和礼部交给张延赏主持,刑部交给柳浑主持。”李泌说:“这不妥当。陛下不嫌我没有才能,才让我出任宰相。宰相的职责,是不可分割的,不象在给事中那里要分辨出哪些是吏部的过失,哪此是兵部的过失,在中书舍人那里有六人签署划押。至于宰相的职责,对天下的事情都应当共同商酌处理。如果宰相各自主持某方面的事情,这便成了专司一面的职能部门了,不是宰相的职责啊。”德宗笑着说:“适才是朕讲得不够妥当,你的话是对的。”李泌请求恢复被削减的州县官员,德宗说:“官吏应当是为百姓而设置的,现在户口比太平时期减少了三分之二,但官吏反而增加了,这能行吗?”李泌回答说:“虽然户口是减少了,但是现在的事务比太平时期多出将近十倍,官吏怎么会不增加呢!而且,削减的都是有职任的官员,反而没有削减没有专职的闲散官员。这就是此次削减官员并不妥当的道理啊。至德年间以来,设置名额外的官员,相当于正式官员的三分之一,如果听凭他们按照在官的日期核定资历,然后停罢他们的官职,再增加文武官两选,授给他们同一类中的正额官职,这样,不仅不会遭到埋怨,还会使他们高兴了。”李泌又请求对没有到封地去的诸王不授给府官,德宗一概答应下来。乙卯(疑误),德宗颁诏命令对先前削减的官员,一律恢复原有官职。

  ⒇ 当初,在张延赏任职西川时,与东川节度使李叔明结下了嫌隙。德宗进入骆谷后,正值大雨连绵,路险道滑,有许多卫士逃归朱。李叔明的儿子李升和郭子仪的儿子郭曙、令孤彰的儿子令孤建等六人,惟恐有邪恶的人危及德宗,便在一块儿咬破手臂,立下盟誓。他们裹着绑腿,穿着底上钉有铁钉的皮鞋,轮流为德宗牵马,直到梁州,一概不让其他的人接近德宗。及至回到长安后,德宗将他们全任命为禁卫将军,甚是宠爱优待。张延赏了解到李升私自在郜国大长公主的府第中出入往来,便暗中向德宗禀告了。德宗对李泌说:“郜国大长公主已经老了,李升却很年轻,怎么能够这样做呢!大概其中必有原故,你最好查明此事。”李泌说:“这一定是有人打算动摇太子的地位。是谁对陛下说的?”德宗说:“你不用问了,往后你慢慢为朕清查此事就是了。”李泌说:“讲此事的人一定是张延赏吧。”德宗说:“你怎么知道的?”李泌毫不保留地对德宗讲出张延赏与李叔明有嫌隙,而且说:“李升承蒙陛下的恩宠眷顾,掌管着禁卫亲兵,张延赏无法中伤他。然而,郜国大长公主是太子妃萧氏的生母,所以他打算用这件事来陷害他罢了。”德宗笑着说:“是的。”于是李泌请求授给李升别的官职,不再让他值宿警卫,以便避嫌。秋季,七月,德宗任命李升为詹事。郜国大长公主是肃宗的女儿。

  (21) 甲子(十三日),朝廷从振武分割出绥、银二州,任命右羽林将军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让他率领神策军将士五千人和朔方、河东将士三千人,镇守夏州。

  (22) 当时,关东防御吐蕃的兵马大量集结,国家的用度不够充足,李泌上奏说:“自从改行两税法以来,藩镇与州县往往违背规定,搜刮钱财。接着发生了朱作乱,地方上争着通过专买和征收获罪吏民用以赎罪的钱谷来获取钱财,用以充当军事费用,以便检选和募集将士,自行防卫。朱之乱被平定后,地方上因违犯规定而感到畏惧,故隐瞒着实情而不敢讲出来。请陛下派遣使者,颁布诏旨,赦免他们的罪过,只让他们改正以往的做法,除了按照规定应当留给诸使、留给州府的钱粮以外,其余的一律要输送到京城。各地方官要处理好拖欠的赋税,对能够征缴的,要征缴上来,对难以征缴的,可以免除征缴,以显示宽大。对于胆敢隐瞒实情的,要重新颁布奖赏告发者的条令,以便惩处他们。”德宗高兴地说:“你的策谋很好,但是采用的办法过于宽大,恐怕朝廷能够得到的赋税就没有多少了。”李泌因答说:“对于这件事情,我当然已经想好了。实行宽大的办法,能够得到的数量多而时间短。实行严厉的办法,能够得到的数量少而时间长。这大概是因为实行宽大的办法,人们为免除惩处而欣喜,因而乐于交纳赋税;实行严厉的办法,人们争着隐藏赋税,不经过审讯便不能够查出实情,因而得到的钱财不够接济当前的迫切需要,反而都让邪恶的官吏得去了。”德宗说:“讲得好!”任命度支员外郎元友直为河南、江、淮南句勘两税钱帛使。

  当初,河陇地区被吐蕃攻陷。自天宝年间以来,安西、北庭的奏事人员和西域的使者来到长安,由于回去的道路已经断绝,他们的人员马匹都依赖鸿胪寺供给,礼宾院又委托京兆府及所属赤县畿县供应他们,而到度支领受钱财。度支不能按时支付钱财,使得长安的商市店辅负担沉得。李泌了解到胡人客使在长安居留时间很长,有的已达四十余年,都有了妻子儿女,他们买下了田地和住宅,放高利贷谋取钱财,安心定居下来,不准备回去了。他命令检核胡人客使,凡是拥有田地和住宅的人,停止对他们的给养。一共查得四千人,准备停止对他们的给养。胡人的客使都到相府来申诉此事,李泌说:“这都是历任宰相的过错。哪有让外国前来朝贡的使者在京城留居好几十年而不听凭使者回国的呢!如今应该向回纥借道,或者从海道上分别打发使者回国。如果有不愿意回去的,应当前往鸿胪寺自行说明,授给一定的职位,发给薪奉,充当唐朝的臣子。人生应当顺应时务,施展才力,怎么能够一辈子作客而死呢!”于是,胡人客使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国,李泌让他们一律分别隶属于神策两军,让胡人中的王子、使者担任无职事的兵马使,或者担任押牙,其余的人都当士兵,禁卫亲军愈发壮大了。鸿胪寺所供应的胡人客使才有十余人,每年为度支节省钱五十万缗,市肆的商人也都高兴。

  德宗又向李泌询问恢复府兵的策略。李泌回答说:“今年征发关东士兵戍守京西的有十七万人,算来全年食用粮食二百零四万斛。现在粮食每斗值一百五十钱,合计需钱三百零六万缗。近来国家遭逢饥荒战乱,经费不足,即使有钱,也没有粮食可供买入,所以无暇计议恢复府兵啊。”德宗说:“这又如何是好?赶快削减戍守的士兵,让他们回去,你看行吗?”李泌回答说:“如果陛下采用我的建议,可以不用削减戍守的士兵,不用打扰百姓,而使粮食充足,谷子和麦子的价钱逐渐下降,府兵也能够成就起来。”德宗说:“果真能够如此,朕怎么会不采用呢!”李泌回答说:“这必须赶紧去做,再过十天,就来不及了。如今吐蕃人长期居住在原州和会州一带,用牛运输粮食,粮食吃光后,牛没有用了。请调出左藏中质地变坏的丝帛,染成花色斑烂的丝帛,通过党项人将它们卖给吐蕃人,每换一头牛,不过需要二三匹丝帛,算来拿出十八万匹丝帛,可以换来六万多头牛。再命令各冶炼场铸造农用器具,买进麦种,分别赐给边疆一带的军镇,募集戍守的士兵,让他们耕种荒田,与他们约定明年麦子成熟后加倍偿还所用的种子,对剩下的粮食,按照当时的价钱增加五分之一,由官府收买。来年春天种庄稼还用这种办法。关中土地肥沃,荒废已久,初种必然会有丰厚的收获,戍卒从中得到好处,耕种的人们便会逐渐多起来了。边疆地区的居民极为稀少,将士们每月吃官府供应的粮食,他们所收获的谷子、麦子无处去卖,粮食的价钱必然就贱了。所以,名义上是官府增价收买,实际上却比今年粮食的价钱低得多。”德宗说:“好!”当即命令实行这一办法。

  李泌又说:“边疆地区的官员有许多空阙,请募集人们交纳粮食,将他们补为边官,便可使今年粮食足够用了。”德宗又听从了他的建议,接着问道:“你说府兵也可以成就起来,此话怎样?”李泌回答说:“戍守的士兵靠着屯田富裕起来,便会安心留在他们的土地上,不再想回去了。根据原有的制度,戍守的士兵三年轮换一次,到三年将满时,下令凡有愿意留下来的人,将他们所开垦的田地作为永业田。他们家人愿意前来,原籍所在官府便发给沿途提供食品的文书来遣送他们。当地官府要根据应募的人数,以公文报告本道。即使是河朔地区的各节帅也能够免除替换戍卒的烦劳,也是乐于听命的。用不了几次轮番替代,戍守边地的士兵便成了定居边疆的本地人,于是一律采用有关府兵的办法来管理他们,这就可以使关中变困苦穷乏为富庶强盛了。”德宗欢喜地说:“果真如此,天下便不会再发生变故了。”李泌说:“不是这样。我能够不用兵打仗,便使吐蕃自行困窘。”德宗说:“你有什么计策?”李泌回答说:“我还不敢讲出来。等到麦子和谷子发挥效用了,然后才可以计议此事。”德宗再三询问,都没有得到回答。李泌本意打算联合回纥、大食、云南,与他们共同图谋吐蕃,使吐蕃需要防备的敌手增多,但他知道德宗平素憎恨回纥,惟恐听到他的建议会不高兴,会连同屯田的计议也不实施了,所以他不肯讲出来。不久,屯戍的士兵响应招募了,愿意留下来耕种屯田的人有十分之五六。

  (23) 壬申(二十一日),德宗赐给骆元光姓氏与名字,叫李元谅。

  (24) 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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