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七我的字典
卷四十五汉纪三十七起重光作噩(辛酉),尽旃蒙大渊献(乙亥),凡十五年。(公元 61年 至 7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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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宗孝明皇帝下

永平四年(辛酉、六一)

  春,帝近出观览城第,〔城,雒阳城。第,宅也。贤曰:有甲乙之次,故曰第。〕欲遂校猎河内;〔河内郡,在雒阳北百二十里。〕东平王苍上书谏;帝览奏,即还宫。

  秋,九月,戊寅,千乘哀王建薨,无子,国除。〔乘,绳证翻。〕

  冬,十月,乙卯,司徒郭丹、司空冯鲂免,〔鲂,音房。〕以河南尹沛国范迁为司徒,太仆伏恭为司空。恭,湛之兄子也。

  陵乡侯梁松坐怨望、县飞书诽谤,下狱死。〔松嗣父统爵为陵乡侯。县,读曰悬。下,遐稼翻。〕

  初,上为太子,太中大夫郑兴子众以通经知名,〔知名者,有名于时,人皆知之也。〕太子及山阳王荆因梁松以缣帛请之,众曰:「太子储君,无外交之义;〔储,副也。〕汉有旧防,蕃王不宜私通宾客。」松曰:「长老意,不可逆。」众曰:「犯禁触罪,不如守正而死。」遂不往。

  及松败,宾客多坐之,唯众不染于辞。

于窴王广德将诸国兵三万人攻莎车,诱莎车王贤,杀之,〔窴,徒贤翻。莎,素禾翻。〕并其国。匈奴发诸国兵围于窴,广德请降。匈奴立贤质子不居征为莎车王,〔质,音致。〕广德又攻杀之,更立其弟齐黎为莎车王。〔更,工衡翻。〕

  东平王苍自以至亲辅政,〔苍辅政,始上卷中元二年。〕声望日重,意不自安,前后累上疏称:「自汉兴以来,宗室子弟无得在公卿位者,乞上骠骑将军印绶,退就藩国。」辞甚恳切,帝乃许苍还国,而不听上将军印绶。〔上,时掌翻。〕

五年(壬戌、六二)

春,二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庚戌」二字;乙十一行本同。】〕苍罢归藩;〔东平国,在雒阳东六百七十二里。〕帝以骠骑长史为东平太傅,掾为中大夫,命史为王家郎,〔百官志:将军长史一人,秩千石;掾属二十九人,秩比四百石至比二百石;令史及御属三十一人,百石。帝特为苍置掾、史、员四十人。王国太傅秩二千石,中大夫比六百石,郎二百石。掾,俞绢翻。〕加赐钱五千万,布十万匹。

  冬,十月,上行幸邺;是月,还宫。

  十一月,北匈奴寇五原;十二月,寇云中,南单于击却之。

  是岁,发遣边民在内郡者,赐装钱,人二万。〔赐钱为办装也。〕

  安丰戴侯窦融年老,子孙纵诞,多于法。长子穆尚内黄公主,〔内黄县,属魏郡。〕矫称阴太后诏,令六安侯刘盱去妇,以女妻之。〔六安国,属庐江郡。贤曰:今之庐州。按前汉以六安为王国,后汉以六安为侯国,属庐江郡。贤以唐之庐州为汉之庐江郡可也,若汉之六安侯国实在唐寿州界。刘昫地理志:寿州安丰县,汉六国故城在县南,此为可据。此后章帝元和二年,徙江陵王恭为六安王,以庐江郡为国,却可以用贤注。妻,七细翻。〕盱妇家上书言状,帝大怒,尽免穆等官。诸窦为郎吏者,皆将家属归故郡,〔窦氏,故扶风平陵人。〕独留融京师;融寻薨。后数岁,穆等复坐事与子勋、宣皆下狱死。〔复,扶又翻。下,遐稼翻。〕久之,诏还融夫人与小孙一人居雒阳。

六年(癸亥、六三)

春,二月,王雒山出宝鼎,献之。〔据本纪,王雒山在庐江郡。〕夏四月,甲子,诏曰:「祥瑞之降,以应有德;方今政化多僻,何以致兹!易曰:『鼎象三公』,〔三公鼎足承君,故云然。此盖易纬之辞。〕岂公卿奉职得其理邪!其赐三公帛五十匹,九卿、二千石半之。先帝诏书,禁人上事言『圣』,〔见四十二卷光武建武七年。上,时掌翻。〕而闻者章奏颇多浮词;自今若有过称虚誉,尚书皆宜抑而不省,〔省,悉景翻。〕示不为谄子蚩也。」〔蚩,笑也。〕

  冬,十月,上行幸鲁;十二月,还幸阳城;〔阳城县,属颍川。〕壬午,还宫。

  是岁,南单于适死,单于莫之子苏立,为丘除车林鞮单于;〔鞮,丁奚翻;下同。〕数月,复死,〔复,扶又翻;下同。〕单于适之弟长立,为沛邪尸逐侯鞮单于。

七年(甲子、六四)

  春,正月,癸卯,皇太后阴氏崩。二月,庚申,葬光烈皇后。〔西京诸后皆从帝谥,惟卫思后、许恭哀后不以寿终而别追谥之。从帝谥而又加一字,自阴后始。范晔曰:汉世皇后皆因帝谥为称,明帝始建光烈之称,其后并以德为配,至于贤愚优劣,混同一贯。贤曰:谥法:执德遵业曰烈。〕

  北匈奴犹盛,数寇边,〔数,所角翻。〕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复为寇,许之。

以东海相宗均为尚书令。初,均为九江太守,〔九江郡,在雒阳东南一千五百里。〕五日一听事,悉省掾、史,闭督邮府内,属县无事,〔郡有五部督邮,监属县。闭之府内者,恐以司察为功能,侵扰属县,适以多事故也。〕百姓安业。九江旧多虎暴,常募设槛 ,〔贤曰:槛,为机以捕兽。 ,谓穿地陷之。〕而犹多伤多。均下记属县曰:「夫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张,设也,设为机 以伺鸟兽曰张。裴炎猩猩铭所谓「奴欲张我」是也。〕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 ,〔去,羌吕翻。〕除削课制。」其后无复虎患。〔复,扶又翻。〕帝闻均名,故任以枢机。均谓人曰:「国家喜文法、廉吏,以为足以止奸也;〔喜,许记翻。〕然文吏习为欺谩,而廉吏清在一己,〔谩,音慢,又莫连翻。〕无益百姓流亡、盗贼为害也。均欲叩头争之,时未可改也,久将自苦之,乃可言耳!」未及言,会迁司隶校尉。后上闻其言,追善之。

八年(乙丑、六五)

  春,正月,己卯,司徒范迁薨。

  三月,辛卯,以太尉虞延为司徒,卫尉赵熹行太尉事。

  越骑司马郑众使北匈奴,〔越骑校尉司马一人,秩千石。〕单于欲令众拜,众不为屈。单于围守,闭之不与水火;众拔刀自誓,〔自誓以死,不为单于屈也。〕单于恐而止,乃更发使,随众还京师。

  初,大司农耿国言:「宜置度辽将军屯五原,以防南匈奴逃亡,」朝廷不从。南匈奴须卜骨都侯等知汉与北虏交使,内怀嫌怨,欲畔,〔匈奴异姓大臣,左、右骨都侯也。又异姓有呼衍氏、须卜氏、立林氏、兰氏,皆匈奴国中名族,常与单于婚姻。〕密使人诣北虏,令遣兵迎之。郑众出塞,疑有异;伺候,果得须卜使人。〔伺,相吏翻。使,疏吏翻。〕乃上言:「宜更置大将,以防二虏交通。」由是始置度辽营,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将黎阳虎牙营士屯五原曼柏。〔汉官仪曰:光武以幽、冀兵克定天下,故于黎阳立营,以谒者监领,兵骑千石。贤曰:昭帝拜范明友为度辽将军,至此复置焉。曼柏县,在今胜州银城县界。〕

  冬,十月,北宫成。

  丙子,募死罪系囚诣度辽营;有罪亡命者,令赎罪各有差。楚王英奉黄缣、白纨诣国相曰:〔汉成帝王国省内史,令相治民,职如太守,秩二千石。纨,今之绢也。师古曰:纨,素也;缣,并丝绢也。相,息亮翻。〕「托在藩辅,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罪。」国相以闻,诏报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慈,洁齐三月,〔齐,读曰斋。〕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塞,悉则翻。馔,雏恋翻,又雏皖翻。〕

  初,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其书大抵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炼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袁宏汉纪:浮屠,佛也。西域天竺国有佛道焉。佛者,汉言觉也,将以觉悟群生也。其教以修善慈心为主,不杀生,专务清静。其精者为沙门。沙门,汉言息也。盖息意去欲以归于无为。长丈六尺,黄金色。初,明帝梦见金人长大,以问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于是遣使天竺,问其道术而图其形像焉。贤曰:伊蒲塞,即优婆塞也,中国翻为近住,言受戒行堪近僧住也。桑门,即沙门,梵云沙门那,或曰桑门,唐言勤息,秦译云勤行,又云善觉。魏收曰:汉武帝遣霍去病讨匈奴,获休屠王金人,以为大神,列于甘宫,不祭祀,但烧香礼拜而已。此则佛道流通之渐也。张骞使大夏,传其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有浮屠之教。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秦景宪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中国闻之,未信了也。后明帝夜梦金人,顶有白光,飞行殿庭,乃访群臣,傅毅始以佛对。帝遣郎中蔡愔等使天竺,写浮屠遗范,仍与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中国有沙门跪拜之法自此始。愔之还,以白马负经而至,汉因立白马寺于洛城雍关西。好,呼到翻。〕

  壬寅晦,日有食之,既。〔既,尽也。〕诏群司勉修职事,极言无讳。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览章,深自引咎,以所上班示百官。〔上,时掌翻。〕诏曰:「群僚所言,皆朕之过。民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黠,下八翻。〕而轻用民力,缮修宫宇,出入无节,喜怒过差。永览前戒,竦然兢惧;徒恐薄德,久而致怠耳!」〔人主能切己省察,然后能有是言。〕

  北匈奴虽遣使入贡,而寇钞不息,〔钞,楚交翻。〕边城书闭。帝议遣使报其使者,郑众上疏谏曰:「臣闻北单于所以要致汉使者,〔要,一遥翻。〕欲以离南单于之众,坚三十六国之心也;〔贤曰:武帝开通西域,本三十六国,余谓坚其心者,欲使之专附匈奴。〕又当扬汉和亲,夸示邻敌,令西域欲归化者局足狐疑,怀土之人绝望中国耳。汉使既到,便偃蹇自信;〔信,音申。〕

若复遣之,虏必自谓得谋,〔得谋,犹言得计。复,扶又翻;下同。〕其群臣驳议者不敢复言。〔贤曰:驳议,谓劝单于归汉。驳,北角翻。〕如是,南庭动摇,乌桓有离心矣。〔南单于庭在西河美稷。动摇,谓欲出塞北去。乌桓本附匈奴,汉置校尉领护,使不得与匈奴交通。离心,谓其心不亲附汉而贰于匈奴也。〕南单于久居汉地,具知形势,万分离析,旋为边害。今幸有度辽之众扬威北垂,虽勿报答,不敢为患。」帝不从。复遣众往,众因上言:「臣前奉使,不为匈奴拜,〔为,于伪翻;下同。〕单于恚恨,遣兵围臣;〔恚,于避翻。〕今复衔命,必见陵折,臣诚不忍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前书匈奴传曰:自君王以下,皆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旃,与毡同。〕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将有损大汉之强。」帝不听。众不得已,既行,在路连上书固争之上;诏切责众,追还,系廷尉,会赦,归家。其后帝见匈奴来者,闻众与单于争礼之状,乃复召众为军司马。〔汉制:大将军营五部,部校尉一人,比二千石;军司马一人,比千石;其不置校尉部,但军司马一人。帝召众为军司马,使与马赓击车师。〕

九年(丙寅、六六)

  夏,四月,甲辰,诏司隶校尉、部刺史岁上墨绶长吏视事三岁已上、治状尤异者各一人与计偕上,及尤不治者亦以闻。〔杜佑曰:后汉十三州部:司隶治河南,今府;豫治谯,今酇县;兖治昌邑,今鲁郡金乡县;徐治郯,今临淮郡下邳县;青治临淄,今北海郡县;凉治陇,今天水郡陇城县;交治广信,今苍梧郡苍梧县。汉制:千石、六百石,墨绶,三采青、赤、绀,长丈六尺,八十首;四百石、三百石长同。此墨绶长吏,谓大县令以下。上,时掌翻。治,直吏翻。〕

  是岁,大有年。〔谷梁传曰:五谷皆熟,书大有年。〕

  赐皇子恭号曰灵寿王,党号曰重熹王,〔贤曰:取其美名也。〕未有国邑。

  帝崇尚儒学,自皇太子诸王侯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孙,莫不受经。又为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诸子立学于南宫,号「四姓小侯」。〔贤曰:以非利侯,故曰小侯。礼记曰「庶方小侯」,亦其义也。余据东平王苍传,送列侯印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岁以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意四姓小侯亦犹是也。〕置五经师,搜选高能以授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

  广陵王荆复呼相工谓曰:「我貌类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可起兵未﹖」

  相者诣吏告之,〔相,息亮翻。〕荆惶恐,自系狱,帝加恩,不考极其事,诏不得臣属吏民,唯食租如故,〔恐其复谋不轨,故不得臣属吏民,唯食国之租税。〕使相、中尉谨宿卫之。荆又使巫祭祀、祝诅。〔祝,职又翻。诅,庄助翻。〕诏长水校尉樊鯈等杂治其狱,〔鯈,直留翻。治,直之翻。〕

  事竟,奏请诛荆。帝怒曰:「诸卿以我弟故,欲诛之;即我子,卿等敢尔邪﹖」鯈对曰:「天下者高帝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将而必诛。〔贤曰:春秋公羊传之文也。将者,将为弒逆之事也。〕臣等以荆属托母弟,〔帝与荆皆出于阴后。〕陛下留圣心,加恻隐,故敢请耳;如今陛下子,臣等专诛而已。」〔贤曰:专,谓不请也。〕帝叹息善之。鯈,宏之子也。

十年(丁卯、六七)

  春,二月,广陵思王荆自杀,〔谥法:追悔前过曰思。〕国除。

  夏,四月,戊子,赦天下。

  闰月,甲午,上幸南阳,召校官弟子作雅乐,〔贤曰:校,学也,户教翻。雅乐,注见上。〕

奏鹿鸣,帝自奏埙篪和之,以娱嘉宾。〔郑玄注周礼云:埙,烧土为之,大如鴈子。郑众云:有六孔。世本曰:暴辛公作篪,以竹为之,长尺四寸,有八孔。孔颖达曰:土曰埙,竹日篪。周礼小师职作「埙」,古今字异耳。释乐云:大埙谓之嘂,音叫。孙炎曰:音大如叫呼也。郭璞曰:埙,烧土为之,大如鹅子,锐上平底,形似称锤;六孔;小者如鸡子。释乐又云:大篪谓之沂。李巡曰:大篪,其声非一也。郭璞曰:篪以竹为之,长尺四寸,围三寸,一孔上出,径三分,横吹之,小者尺二寸。广雅云:八孔。郑司农小师注云:篪七孔,盖不数其上出者,故七也。世本云:暴辛公作埙,苏成公作篪。谯周古史考云:古有埙、篪,尚矣。周幽王时,暴辛公善埙,苏成公善篪,记者因以为作,缪矣。释名:埙喧也,声浊喧然。埙,况袁翻。篪,音。池和,户卧翻。〕还,幸南顿。冬,十二月,甲午,还宫。

  初,陵阳侯于綝卒,〔陵阳县,属丹阳郡。綝,丑林翻。〕子源当袭封,上书称病,让国于弟盛,不报。既葬,乃挂衰绖于耱庐而逃去。〔衰,仓回翻。〕友人九江鲍骏遇鸿于东海,〔东海郡,在雒阳东一千五百里。〔让之曰:「昔伯夷、吴札,乱世权行,故得申其志耳。〔贤曰:伯夷,孤竹尹之子,让其弟叔齐。季札,吴王寿梦之季子也,诸兄欲让以国,季子乃舍其室而耕。皆是权时所行,非常道也。伯夷当纣时,季札当周末,故言乱世也。〕春秋之义,不以家事废王事。〔春秋:卫灵公卒,孙辄立,父蒯聩与辄争国。公羊传曰:辄者,前聩之子。然则曷为不立蒯聩而立辄﹖蒯聩无道,灵公遂之而立辄。然则辄之义可以立乎﹖曰:可,不以父命辞于王「父」命,不以家事辞于王事。故骏引以为言。〕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绝父不灭之基,可乎﹖」鸿感悟垂涕,乃还就国。鲍骏因上书荐鸿经学至行,〔行,下孟翻。〕上征鸿为侍中。

十一年(戊寅、六八)

春,正月,东平王苍与诸王俱来朝,月余,还国。帝临送宫,凄然怀思,乃遣使手诏赐东平国中傅曰:「辞别之后,独坐不乐,〔乐,音洛;下同。〕因就车归,伏轼而吟,瞻望永怀,实劳我心。诵及采菽,以增叹息。〔采菽,诗小雅之章也。其诗曰: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毛诗注云:菽,所以芼太牢而待君子,羊则苦,豕则薇。笺云:菽,大豆也,采其叶以为藿。三牲,牛、羊、豕,芼以藿。正义曰:传既言羊则苦,豕则薇,则菽不总芼三牲;而言菽所以芼太牢者,举牛之芼,则羊豕之苦、薇从可知矣。〕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处,昌吕翻。乐,音洛。〕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要,读曰腰。苍腰带十围。〕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岁已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

十二年(己已、六九)

  春,哀牢王柳貌率其民五万余户内附,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县。〔哀牢夷者,九隆种也,居牢山,绝域荒外,山川阻深,未尝通中国,西南去雒阳七千里。贤曰:在今匡州匡州县西。张柬之曰:姚州,哀牢国地。〕始通博南山,度兰仓水,〔华阳国志曰:博南县西山高三十里,越之,得兰仓水,有金沙,洗取融为金。〕行者苦之,歌曰:「汉德广,开不宾;度兰仓,为他人。」〔为,于伪翻。〕

  初,平帝时,河、汴决坏,久而不修。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仪令俊上言,民新被兵革,未宜兴役,乃止。〔浚仪县,属陈留郡。被,皮义翻。〕其后汴渠东侵,日月弥广,兖、豫百姓怨叹,以为县官恒兴他役,不先民急。会有荐乐浪王景能治水者,〔乐浪,在雒阳东北五千里。恒,户登翻。先,悉荐翻。乐浪,音洛琅。〕夏,四月,诏发卒数十万,遣景与将作谒者王吴修汴渠堤,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千余里,〔谒者,属光禄勋。王吴以谒者而将作,故谓之将作谒者。贤曰:汴渠,即莨荡渠也。汴自荥阳首受河,所谓石门,在荥阳山北一里,过汴以东,积石为堤,亦号金堤,成帝阳嘉中所作也。〕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尔雅曰:逆流而上曰洄。郭璞注云:旋流也。更,工衡翻。〕无复溃漏之患。〔复,扶又翻。〕景虽简省役费,然犹以百亿计焉。〔十万曰亿。〕

秋,七月,乙亥,司空伏恭罢;乙未,以大司农牟融为司空。〔风俗通:牟子国,祝融之后,后因氏焉。〕

十三年(庚午、七○)

  夏,四月,汴渠成;河、汴分流,复其旧 。〔河、汴之决坏,则汴水东侵而与河合;今堤成,则河东北入海,而汴东南入泗,是分流复其旧 也。〕辛巳,帝行幸荥阳,巡行河渠,〔行,下孟翻。〕

  遂渡河,登太行,幸上党;〔行,户刚翻。〕壬寅,还宫。

  冬,十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楚王英与方士作金龟、王鹤,刻文字为符瑞。男子燕广〔姓谱:燕召公之后,为秦所灭,子孙以国为氏。燕,于贤翻。〕告英与渔阳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有逆谋;事下案验。〔下,遐稼翻。〕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请诛之。」帝以亲亲不忍。十一月,废英,徙丹阳冱县,〔贤曰:今宣州县。〕赐汤沐邑五百户;〔贤曰:汤沐者,取其赋税以供汤沐之具也。〕男女为侯、主者,食邑如故;许太后勿上玺绶,留住楚宫。〔许太后者,英母许氏。上,时掌翻。〕先是有私以英谋告司徒虞延者,〔先,悉荐翻。〕延以英藩戚至亲,不然其言。及英事觉,诏书切让延。

十四年(辛未、七一)

  春,三月,甲戌,延自杀。以太常周泽行司徒事;顷之,复为太常。〔考异曰:泽传云「十二年」。按十二年不阙司徒,当是虞延免后、邢穆未至间,泽行司徒事尔,故云数月。〕夏,四月,丁巳,以巨鹿太守南阳邢穆为司徒。〔巨鹿郡在雒阳北一千一百里。邢本周公之胤,为卫所灭,子孙以国为氏。〕

  楚王英至丹阳,自杀。诏以诸侯礼葬于泾。封燕广为折奸侯。

  是时,穷治楚狱,遂至累年。〔治,直之翻;下同。〕其辞语相连,自京师亲戚、诸侯、州郡豪桀及考按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数,而系狱者尚数千人。

  初,樊鯈弟鲔,〔鯈,除留翻。鲔,于轨翻。〕为其子赏求楚王英女,〔为,于伪翻。〕鯈闻而止之曰:「建武中,吾家并受荣宠,一宗五侯。〕
〔谓宏封长罗侯,弟丹射阳侯,兄子寻玄乡侯,族兄忠更父侯,宏又封寿长侯也。时特进一言,女可以配王,男可以尚主;〔贤曰:宏为特进。〕但以贵宠过盛,即为祸患,故不为也。且尔一子,柰何弃之于楚乎!」鲔不从。及楚事觉,鯈已卒,上追念鯈谨恪,故其诸子皆得不坐。

  英阴疏天下名士,上得其录,有吴郡太守尹兴名,〔吴郡在雒阳东三千二百里。〕乃征兴及掾史五百余人诣廷尉就考。〔掾,俞绢翻。〕诸吏不胜掠治,〔胜,音升。掠,音亮。治,直之翻。〕

  死者大半;惟门卜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勋,备受五毒,〔门下掾,在郡门下总录众事。功曹史,主选署功荣。五毒,四肢乃身备受楚毒也;或云,鞭、棰、及灼及徽、纆为五毒。〕冗肉消烂,终无异辞。续母自吴来雒阳,作食以馈续。续虽见考,辞色未尝变,而对食悲泣不自胜。治狱使者问其故,续曰:「母来不得见,故悲耳。」问:「何以知之﹖」续曰:「母截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断,丁管翻。〕故知之。」使者以状闻,上乃赦兴等,禁锢终身。

  颜忠、王平辞引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濩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耿纯弟宿,封隧乡侯,建盖绝封者也。朗陵侯臧信,宫之子也。邓鲤、刘建皆无可考。濩泽,侯国,属河东郡。曲成,侯国,属东莱郡;贤曰:故城在今莱州掖县西北。师古曰:濩,音乌虢翻。〕建等辞未尝与忠、平相见。

  是时,上怒其,吏皆惶恐,诸所连及,率一切陷入,无敢以情恕者。侍御史寒朗心伤其冤,〔考异曰:范书作「寒」,陆龟蒙离合诗云:「初塞朗咏徘徊立」。袁纪作「寋」。按今有寋姓,音件,与袁纪合。今从之。余按姓谱有寒姓,以为夏诸侯后寒之后。又曰:周武王子寒侯之后。〕试以建等物色,独问忠、平,〔贤曰:物色,谓形状也。〕而二人错愕不能对。〔贤曰:错愕,犹仓卒也。错,音七故翻。愕,音五故翻。〕朗知其诈,乃上言:「建等无奸,专为忠、平所诬;疑天下无辜,类多如此。」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对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汉法有大逆不道。〕

  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对曰:「臣恐海内别有死。」帝曰:「谁与共为章﹖」对曰:「臣独作之。」上曰:「何以不与三府议﹖」〔三府,太尉、司徒、司空府也。〕对曰:「臣自知当必族灭,不敢多污染人。」〔污,乌故翻。〕上曰:「何故族灭﹖」对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穷尽奸状,反为罪人讼冤,〔为,于伪翻;下同。〕故知当族灭。然臣所以言者,诚 为﹞U 一觉悟而已。臣见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故,事也,囚也。妖,于骄翻。〕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人之,〔言出其罪,不如入其罪也。〕可无后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又公卿朝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裁,与纔同。〕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多冤,无敢牾陛下言者。〔牾,五故翻,逆也。〕臣今所陈,诚死无悔!」帝意解,诏遣朗出。

  后二日,车驾自〔【章:十二行本「自」作「因」。】〕幸洛阳狱录囚徒,〔师古曰:省录之,知其情状为冤滞为不也。今之虑囚,本录声之去者耳,音力具翻;而近俗不晓其意,讹其文,遂为思虑之虑,失其源矣。〕理出千余人。时天旱,即大雨。马后亦以楚狱多滥,乘间为帝言之,〔间,古苋翻。〕

帝恻然感悟,夜起彷徨,〔彷徨,释徘徊也,庄子注:犹翱翔也。余谓彷徨,不自安之貌。〕由是多所降宥。

  任城令汝南袁安迁楚郡太守,〔任城县,属东平国。任,音壬。〕到郡不入府,先往按楚王英狱事,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上,时掌翻。〕府丞、掾史皆叩头争,以为「阿附反虏,法与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别,彼列翻。〕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余家。

  夏,五月,封故广陵王荆子元寿为广陵侯,食六县。〔笃兄弟之恩也。〕又封窦融孙嘉为安丰侯。〔念功臣之世也。〕

  初作寿陵,制:「令流水而已,无得起坟。万年之后,扫地而祭,杅水脯糒而已。〔说文曰:杅,饮器,音于。方言曰:漓谓之盂。〕过百日,唯四时设奠。置吏卒数人,供给洒扫。〔洒,所卖翻;扫,悉报翻:又并如字。〕敢有所兴作者,以擅议宗庙法从事。」〔前书曰:擅议宗庙者,弃市。〕

十五年(壬申、七二)

  春,二月,庚子,上东巡。癸亥,耕于下邳。〔下邳县,本属东海郡;是年,以临淮郡为下邳国,下邳县属焉,在雒阳东一千四百里。〕三月,至鲁,幸孔子宅,亲御讲堂,〔孔子宅,在阙里。讲堂,讲授之堂。鲁共王升孔子堂,闻金石丝竹之音,即此。〕命皇太子、诸王说经:又幸东平、大梁。

  〔浚仪县,本大梁。〕夏,四月,庚子,还宫。

  封皇子恭为巨鹿王,党为乐成王,〔乐成国,本信都郡,帝更名,在雒阳北二千里。〕衍为下邳王,畅为汝南王, 为常山王,长为济阴王;〔济,子礼翻。〕帝亲定其封域,裁令半楚、淮阳。

马后曰:「诸子数县,于制不亦〔【章:十二行本「亦」作「已」;乙十一行本同。】〕俭乎﹖」帝曰:「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岁给二千万足矣!」

  乙已,赦天下。

  谒者仆射耿秉数上言请击匈奴,〔百官志:谒者仆射,秩比千石,为谒者台率,主谒者。古重习武,有主射以督录之,故曰仆射。数,所角翻。〕上以显亲侯窦固尝从其世父融在河西,〔尔雅曰:父之昆弟,先生为世父,后生为叔父。〕明习边事,乃使秉、固与太仆祭肜、虎贲中郎将马廖、〔廖,音聊。〕下博侯刘张、〔张,六王演之。〕好畤侯耿忠等共议之。〔畤,音止。〕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类,〔援,于元翻。〕并左衽之属,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居延,武帝置县,属张掖郡。贤曰:故城在今甘州张掖县北。〕虏失其肥饶畜兵之地,羌、胡分离;唯有西域,俄复内属;〔复,扶又翻。〕故呼韩邪单于请事款塞,其势易乘也。〔易,以豉翻。〕今有南单于,形势相似;然西域尚未内属,北虏未有衅作。臣愚以为当先击白山,〔西河旧事曰:白山冬夏有雪,故曰白山,匈奴谓之天山,过之,皆下马拜焉,去蒲类海百里之内。〕得伊吾,〔贤曰:伊吾即伊吾卢地,本属匈奴,后取其地置宜禾都尉,以为屯田,今伊州纳职县伊吾故城是也。又曰:伊吾故城,在今瓜州晋昌县北。〕破车师,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右臂;〔使,疏吏翻。断,丁管翻。〕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复为折其左角,〔复,扶又翻。折,而设翻。〕然后匈奴可击也。」上善其言。议者或以为「今兵出白山,匈奴必并兵相助,又当分其东以离其众。」上从之。十二月,以秉为驸马都尉,固为奉车都尉;以骑都尉秦彭为秉副,〔三都尉皆武帝置,奉车都尉掌乘舆,驸马都尉掌天子之副马。师古曰:驸,副也;一曰,近也,疾也。〕耿忠为固副,皆置从事、司马,出屯凉州。秉,国之子;忠,弇之子;廖,援之子也。

十六年(癸酉、七三)

  春,二月,遣肜与度辽将军吴棠将河东、西河羌、胡及南单于兵万一千骑出高阙塞,〔高阙,在朔方北。〕窦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张掖甲卒及卢水羌、胡万二千骑出酒泉塞,〔贤曰:按湟水东经临羌县故城北,又东卢溪水注之,水出西南,卢川即其地也。余据西南夷传,冉駹夷北有黄石、北地、卢水胡。敦徒门翻。〕耿秉、秦彭率武威、陇西、天水募士及羌、胡万骑出张掖居延塞,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将太原、鴈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郡兵及乌桓、鲜卑万一千骑出平城塞,伐北匈奴。窦固、耿忠至天山,〔贤曰:天山,即祁连山,一名雪山,今名折罗汉山,在伊州北。「汉」,一作「漫」。〕击呼衍王,斩首千余级;追至蒲类海,〔贤曰:蒲类海,今名婆悉海,在今庭州蒲昌县东南。〕取伊吾卢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卢城。取秉秦彭击匈林王,〔「匈林」,恐当作「句林」。建武时,匈奴尝遣句林王迎卢芳。句,音古侯翻。〕绝幕六百余里,至三木楼山而还│来苗、文穆至匈河水上,〔据前书,匈河水去令居数千里。臣瓒曰:去令居千里。〕虏皆奔走,无所获。祭肜与南匈奴左贤王信不相得,出高阙塞九百余里,得小山,信妄言以为涿邪山,〔北史曰:循弱水西行得涿邪山。〕不见虏而还。肜与吴棠坐逗留畏懦,下狱,免。〔下,遐稼翻。考异曰:袁纪「棠」,皆作「常」;今从范书。〕肜自恨无功,出狱数日,欧血死;临终,谓其子曰:「吾蒙国厚恩,奉使不称,〔称,尺证翻。〕身死诚惭恨,义不可以无功受赏。

死后,若悉簿上所得物,〔若,奴也,皆为文簿而上之。上,时掌翻。〕身自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行,户刚翻。卒,子恤翻。〕其子逢上疏,具陈遗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闻之,大惊,嗟叹良久。乌桓、鲜箄每朝贺京师,常过肜耱拜谒,仰天号泣;辽东吏民为立祠,四时奉祭焉。〔肜,先为辽东太守,威信行于乌桓、鲜卑。号,户刀翻。为,于伪翻。〕窦固独有功,加位特进。

  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百官志:大将军营五部,部有校尉一人,军司马一人;又有军假司马,为副贰。使,疏吏翻;下同。〕超行到鄯善,〔鄯,上扇翻。〕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懈,古隘翻。〕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官属曰:「胡人不能常久,无他故也。」超曰:「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着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超乃闭侍胡,〔侍胡,鄯善所遣侍超者。使,疏吏翻。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柰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怖,普布翻。〕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超遂将吏士往奔虏营。〔初夜,甲夜也。〕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呼,火故翻。〕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从,才用翻。〕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还,从宣翻,又如字。〕恂大惊;既而色动,〔意欲分超功而不能自揜于外,故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从事,掾也。掾,俞绢翻。〕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告以汉威德,「自今以后,勿复与北虏通。」〔复,扶又翻。〕广叩头,「愿属汉,无二心,」遂纳子为质。还白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质,音致。上,时掌翻。〕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

  固复使超使于窦,〔复,扶又翻;下同。窴,徒贤翻。〕欲益其兵;超愿但将本所从三十六人,曰:「于窴国大而远,今将数百人,无益于强;如有不虏,多益为累耳。」〔累,力瑞翻。〕是时于窴王广德雄张南道,〔贤曰:雄张,犹炽盛也。张,竹亮翻。予谓张者,自大之意。〕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监,古衔翻。〕超既至于窴,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騧马,急求取以祠我!」〔贤曰:续汉及华峤书并作「騩」。说文:马浅黑色也,音京媚翻。余谓騧,音瓜;黄马黑喙曰騧,读如本字。〕广德〔【章:十二行本「德」下有「乃」字;乙十一行本同。】〕遣国相私来比就超请马。〔相,息亮翻。〕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收私来比,鞭笞数百。以巫首送广德,因责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杀匈奴使者而降。〔降,户江翻。〕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于是诸国皆遣子入侍,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乃复通焉。〔王莽天凤三年,焉耆击杀王骏,西域遂绝,至此五十八载耳;此言与汉绝六十五载;盖自始建国元年数之,谓莽篡位而西域遂与汉绝也。复,扶又翻。载,子亥翻。〕超,彪之子也。

  淮阳王延,性骄奢,而遇下严烈。有上书告「延与姬兄谢弇及姊伲韩光招奸猾,作图谶,祠祭祝祖。」事下按验。〔谶,楚谮翻。祝,职救翻。诅,庄助翻。下,遐稼翻。〕五月,癸丑,弇、光及司徒邢穆皆坐死,所连及死徙者甚众。

  戊午晦,日有食之。

  六月,丙寅,以大司农西河王敏为司徒。

  有司奏请诛淮阳王延;上以延罪薄于楚王英,秋,七月,徙延为阜陵王,食二县。〔贤曰:阜陵,县名,属九江郡,故城在今滁州全椒县南。〕

  是岁,北匈奴大入云中,云中太守廉范拒之;吏以众少,欲移书傍郡求救,范不许。会日暮,范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爇火,营中星列。〔贤曰:用两炬交缚加十字,爇其三头,手持一端,使敌人望之,疑兵士之多。爇,懦劣翻。〕虏谓汉兵救至,大惊,待旦将退。范令军中蓐食,晨,往赴之,〔贤曰:蓐食,早起食于寝蓐中也。〕斩首数百级,虏自相辚藉,死者千余人,〔贤曰:辚,轹也。藉,相蹈藉也。辚,良刃翻。〕由此不敢复向云中。〔复,扶又翻。〕范,丹之孙也。〔廉丹为王莽将。〕

十七年(甲戌、七四)

  春,正月,上当谒原陵,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既寤,悲不能寐;即案历,明旦日吉,遂率百官上陵。〔上,时掌翻。〕其日,降甘露于陵树,〔考异曰:帝纪云:「甘露降甘陵。」皇后纪云:「谒原陵,甘灵降于树。」然则实降原陵也。帝纪误以「原」为「甘」。〕帝令百官采取以荐。

  会毕,帝从席前伏御床,视太后镜釥中物,〔釥,镜匣也,音廉。〕感动悲涕,令易脂泽装具;左右皆注,莫能仰视。〕
沈约曰:三代以前无墓祭,至秦,始出寝,起于墓侧。汉因秦上陵皆有园寝,故称寝殿。起居衣服,象生人之具,古寝之意也。〕


  北海敬王睦薨。〔睦,北海靖王兴之子。〕睦少好学,〔少,诗照翻。好,呼到翻;下同。〕光武及上皆爱之。尝遣中大夫诣京师朝贺,〔贤曰:中大夫,王国官也,掌奉王使京师,奉璧贺正月。朝,直遥翻。〕召而谓之曰:「朝廷设问寡人,〔贤曰:朝廷,谓天子也。〕大夫将何辞以对﹖」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贤乐士,〔乐,音洛。〕臣敢不以实对!」睦曰:「吁,子危我哉!〔贤曰:吁,音于。孔安国注尚书曰:吁者,〔疑怪之声。余按吁,匈于翻。〕此乃孤幼时进趣之行也。〔趣,读曰趋,又七喻翻。行,下孟翻。〕大夫其对以孤袭爵以来,志意衰惰,声色是娱,犬马是好,乃为相爱耳。」其智虑畏慎如此。〔时禁切藩王,法宪颇峻,故睦虑及此。〕

  二月,乙巳,司徒王敏薨。

  三月,癸丑,以汝南太守鲍昱为司徒。昱,永之子也。

  益州刺史梁国朱辅〔益州部汉中、巴郡、广汉、蜀郡、犍为、牂柯、越巂、益州、永昌等郡。益州刺史治广汉郡雒县。〕宣示汉德,威怀远夷,自汶山以西,〔汶山,在郡湔氐道西徼外,江水所出。

杜佑曰:茂州,汉汶山县,汶,晋书音读曰岷。湔,裴松之音剪。〕
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盘木等百余国,皆举种称臣奉贡。〔种,章勇翻。〕白狼王唐菆作诗三章,歌颂汉德,〔菆,侧鸠翻,又徂丸翻。〕辅使犍为郡掾由恭译而献之。〔犍为郡,在雒阳西三千二百七里,夷言不兴中国通,故译而后献。犍,居言翻。掾,俞绢翻。由,姓也。秦有由余;或曰:楚王孙由子之后。〕初,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龟兹,音见前。〕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杀疏勒王,立其臣兜题为疏勒王。班超从间道至疏勒,〔间,古苋翻。范史,疏勒国,去雒阳万三百里。〕去兜题所居盘橐城九十里,逆遣吏田虑先往降之,〔降,户江翻;下同。〕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种,章勇翻。〕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降,户江翻。〕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考异曰:袁纪云:「求索故王近属,得兄榆勒立之,更名忠。」续汉书云:「求得故王峊子榆勒立之,更名忠。」今从超传。〕国人大悦。超问忠及官属:「当杀兜题邪,生遣之邪﹖」咸曰:「当杀之。」超曰:「杀之无益于事,当令龟兹知汉威德。」遂解遣之。

  夏,五月,戊子,公卿百官以帝威德怀远,祥物显应,并集朝堂奉觞上寿。〔班固西郁赋: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萧、曹、丙、魏谋谟乎其上,盖在殿庭左右也。贤曰:寿者,人之所欲,故卑下奉觞进酒,皆言上寿。朝,直遥翻。〕制曰:「天生神物,以应王者;远人慕化,实由有德;朕以虚薄,何以享斯!唯高祖、光武圣德所被,〔被,皮义翻。〕不敢有辞,其敬举觞,太常择吉日策告宗庙。」仍推恩赐民爵及粟有差。〔时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级,流人无名数欲占者人一级,鳏、寡、孤、独、笃癃、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

  冬,十一月,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取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击西域,〔贤曰:昆仑,山名,因以为塞,在今肃州酒泉县西南,山有昆仑之体,故名之。周穆王见西王母于此山,有石室、王母台。又曰:前书敦煌郡广至县有昆仑障,宜禾都尉居也。广至故城;在今瓜州常乐县东。敦,徒门翻。仑,卢昆翻。〕秉、张皆去符、传以属固,〔符,传,皆合之以为信。符,兵符也。张晏曰:传,若今过所也。如淳曰:两行书缯帛,分持其一,出入关,合之乃得过,谓之传。此传,盖亦行兵所用以为信,非度关所用之传也。专将则有符、传,今以兵属固,故去之。去,羌吕翻。传,株恋翻。〕合兵万四千骑,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遂进击车师。车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余里。〔车师前王居交河城,后王居务涂谷。〕固以后王道远,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秉以为先赴后王,并力根本,则前王自服。固计未决,秉奋身而起曰:「请行前。」乃上马引兵北入,众军不得已,并进,斩首数千级。后王安得震怖,出门迎秉,脱帽,抱马足降,〔降,户江翻。〕秉将以诣固;其前王亦归命,遂定车师而还。〔还,从宣翻,又如字。〕于是固奏复置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宣帝置都护,元帝置戊、己校尉,自王莽之乱,西域与中国绝,不复置;今通西域,复置之。〕以陈睦为都护;〔考异曰:袁纪「睦」作「穆」,今从范书。〕司马耿恭为戊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贤曰:金蒲城,车师后王城廷也,今庭州蒲昌县城是也。杜佑曰:金蒲城,即车师后王所治务涂谷,今北庭府蒲类县也。〕谒者关宠为己校尉,屯前王部柳中城,〔贤曰:柳中,今西州县。考异曰:袁纪作「折中」,今从范书。〕屯各置数百人。恭,祝之孙也。〔耿况以上谷归光武,子孙多着功名。〕

十八年(乙亥、七五)

  春,二月,诏窦固等罢兵还京师。

  北单于遣左鹿蠡王率二万骑击车师,〔蠡,卢奚翻。〕耿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之,皆为所没,匈奴遂破杀车师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药傅矢,诏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疮者必有异。」虏中矢者,视疮皆沸,〔傅,音附。语,牛倨翻。中,竹仲翻。〕大惊。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甚众;匈奴震怖,〔怖,普布翻。〕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夏,六月,己未,有星孛于太微。〔晋天文志:太微,天子廷也,十二诸侯府也。孛,蒲内翻。〕

  耿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引兵据之。〔此疏勒城在车师后部,非疏勒国城也。据西域传,疏勒国去长史所居五千里,后部去长史所居五百里,耿恭自后部金蒲城移据疏勒城,其后范羌又自前部交河城从山北至疏勒迎恭。审观本末,则非疏勒国城明矣。〕秋,七月,匈奴复来攻,〔复,扶又翻。〕拥绝涧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至篇马粪汁而饮之。〔贤曰:笮,谓压篇也,音侧驾翻。〕恭身自率士挽笼,〔挽,音晚。师古曰:笼,所以盛士也;音卢红翻。郑氏周礼注:竁土之器曰笼。陵德明音力董翻。朱熹曰:蒉,土笼也。〕有顷,水泉奔出,众皆称万岁。乃令吏士扬水以示虏,虏出不意,以为神明,遂引去。

  八月,壬子,帝崩于东宫前殿,年四十八。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贤曰:礼藏主于庙,既不起寝庙,故藏于后之易衣别室。更,易也。更,工衡翻;下同。〕

  帝遵奉建武制度,无所变更,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馆陶公主,光武女红夫也,适驸马都尉韩光。与,读曰预。为,于伪翻。〕不许,而赐钱千万,谓群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史记曰:太微宫后二十五星,郎位也。宿,音秀。〕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公交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阴阳书曰:凡反支日,用月朔为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帝闻而怪曰:「民废农桑,远来诣阙,而复拘以禁忌,〔复,扶又翻。〕岂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制。尚书阎章二妹为贵人,章精力晓旧典,久次当迁重职,帝为后宫亲属,竟不用。是以吏得其人,民乐其业,〔乐,音洛。〕远近畏服,户口滋殖焉。

  明帝初崩,马氏兄弟争欲入宫。北宫卫士令杨仁被甲持戟,严勒门卫,人莫敢轻进者。

  〔东都南、北宫皆有卫士令一人,秩六百百,各掌其宫卫士。汉官曰:北宫员吏七十二人,卫士四百七十一人,朱爵司马主南掖门,员吏四人,卫士百二十四人,东明司马主东门,员吏十三人,卫士百八十人;朔平司马主北门,员吏五人,卫士百一十七人:凡员吏皆队长佐。凡居宫中者,皆有口籍于门之所属宫名两字,为铁印文符,案省符乃内之。若外人以事当入本宫,长吏为封棨传;其有官位者,令御者言其官。胡广曰:符用木,长可二寸,铁印以符之。被,皮义翻。〕诸马乃共谮仁于章帝,言其峻刻,帝知其忠,愈善之,拜为什邡令。〔什邡县,属广汉郡,此即高帝封雍齿之什方也。邡,读曰方。〕

  太子即位,年十八。尊皇后曰皇太后。

  壬戌,葬孝明皇帝于显节陵。〔帝王纪曰:显节陵,故富寿亭也,西北去雒阳三十七里。〕

  冬,十月,丁未,赦天下。

诏以行太尉事节乡侯熹为太傅,司空融为太尉,并录尚书事。〔光武不任三公,事归台阁,惟录尚书事者权任稍重,自是迄于齐、梁,谓之录公。贤曰:武帝初以张子孺领尚书事,录当书事由此始。晋百官志曰:汉武时,左右曹、诸吏分平当书奏事,知枢要要者始领当书事,张安世以车骑将军、霍光以大将军、王凤以大司马、师丹以左将军并领尚书事。后汉章帝以太傅赵熹、太尉牟融并录尚书事,尚书有录名,自此始,亦西京领尚书之任,犹唐、虞大麓之职也。沈约曰:汉东京每帝即位,辄置太傅、录尚书事,薨辄省。〕

  十一月,戊戌,以蜀郡太守第五伦为司空。伦在郡公清,所举吏多得其人,故帝自远郡用之。〔续汉志:蜀郡,在雒阳西三千一百里。守,式又翻。〕

  焉耆、龟兹攻没都护陈睦,北匈奴围关宠于柳中城。会中国有大丧,救兵不至,车师

  复叛,〔复,扶又翻;下同。〕与匈奴共攻耿恭。恭率厉士众御之,数月,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革。〔铠,可亥翻。〕恭与士卒推诚同死生,故皆无二心,而稍稍死亡,余数十人。单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若降者,当封为白屋王,〔按李巡注尔雅,五狄有白屋一种。降,户江翻。〕妻以女子。」〔妻,七细翻。〕恭诱其使上城,手击杀之,炙诸城上。单于大怒,更益兵围恭,不能下。

  关宠上书求救,诏公卿会议,司空伦以为不宜救;司徒鲍昱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难,乃旦翻。〕诚令权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将,即亮翻。〕又二部兵人裁各数十,〔贤曰:二部谓关宠及恭也。〕匈奴围之,历旬不下,是其寡弱力尽之效也。〔力尽,犹言尽力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二千,多其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帜,昌志翻。〕匈奴疲极之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将军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酒泉太守段彭〔考异曰:耿恭传云「秦彭」,今从帝纪。〕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姓谱:宋有皇甫充不,宋之公族也。汉初有皇甫鸾,自鲁徙居茂陵,改父为甫。余按诗,周亦有皇父卿士。〕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余人以救之。〔鄯,上扇翻。〕

  甲辰晦,日有食之。

  太后兄弟虎贲中郎廖及黄门郎防、光〔百官志:给事黄门侍郎六百石,掌侍从左右。汉旧仪曰:黄门郎属黄门令,日暮,入对青琐门拜,名曰夕郎。〕终明帝世未尝改官。帝以廖为卫尉,防为中郎将,光为越骑校尉。廖等倾身交结,冠盖之士争赴趣之。〔趣,七喻翻。〕第五伦上疏曰:「臣闻书曰:『臣无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尚书洪范之言。〕近世光烈皇后虽友爱天至,而抑损阴氏,不假以权势。〔谓阴后不为宗亲求位也。〕其后梁、窦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诛之。〔谓梁松、窦穆等也。〕自是洛中〔【章:十二行本「洛」作「雒」;乙十一行本同;下均同。】〕无复权戚,书记请托,一皆断绝。〔复,扶又翻。断,丁管翻。〕又谕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为国。〔为,于伪翻。〕戴盆望天,事不两施。』〔司马迁书曰:戴盆何以望天。〕今之议者,复以马氏为言。窃闻卫尉廖以布二千匹,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私赡三辅衣冠,知与不知,莫不毕给。又闻腊日亦遗其在雒中者钱各五千。〔遗,于季翻。〕越骑校尉光,腊用羊三百头,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为不应经义,惶恐,不敢不以闻。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诚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也。」

  是岁,京师及兖、豫、徐州大旱。〔兖州部陈留、东郡、东平、泰山、济北、山阳、济阴等郡国。豫州部汝南、颍川二郡,梁、沛、陈、鲁等国。徐州部东海、琅邪、彭城、广陵、下邳等郡国。杜佑曰:兖州盖以沇水为名。又兖之为言端也,信也。端,言阳气端端,故其气纤杀也。徐州盖取舒缓之义,或云:因徐丘以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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