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魏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魏书》北齐·魏收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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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列传三 昭成子孙 元寔君 秦明王元翰(卫王元仪 中山公元纂 元干 元祯 元瑞 阴平王元烈 秦愍王元觚) 常山王元遵(元素 元可悉陵 元昭 元玄 元绍 元忠 元寿兴 元嶷 元晖) 陈留王元虔(朱提王元悦 元崇 元顗 元仑) 毗陵王元顺 辽西公元意烈(元拔干 元洪超 元粟 元浑 元库汗) 元窟咄

  〔一〕寔君者,昭成皇帝之庶長子也。性愚戇,安忍不仁。昭成季年,苻堅遣其行唐公苻洛等來寇南境,昭成遣劉庫仁逆戰於石子嶺。昭成時不勝,不能親勒眾軍,乃率諸部避難陰山,度漠北。高車四面寇抄,復度漠南。苻洛軍退,乃還雲中。

  初,昭成以弟孤讓國,乃以半部授孤。孤卒,子斤失職懷怨,欲伺隙為亂。是時,獻明皇帝及秦明王翰皆先終,太祖年六歲,昭成不豫,慕容后子閼婆等雖長,而國統未定。斤因是說寔君曰:「帝將立慕容所生,而懼汝為變,欲先殺汝,是以頃日以來,諸子戎服,夜持兵仗,遶汝廬舍,伺便將發,吾愍而相告。」時苻洛等軍猶在君子津,夜常警備,諸皇子挾仗徬徨廬舍之間。寔君視察,以斤言為信,乃率其屬盡害諸皇子,昭成亦暴崩。其夜,諸皇子婦及宮人奔告苻洛軍,堅將李柔、張蚝勒兵內逼,部眾離散。苻堅聞之,召燕鳳問其故,以狀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及斤,轘之於長安西市。

  寔君孫勿期,位定州刺史,賜爵林慮侯。卒。

  子六狀,真定侯。

  秦明王翰,昭成皇帝第三子。少有高氣,年十五便請率騎征討,帝壯之,使領二千騎。及長統兵,號令嚴信,周旋征討,多有克捷。建國十年卒。〔二〕太祖即位,追贈秦王,諡曰明。

  子儀,長七尺五寸,容貌甚偉,美鬚髯,有算略,少能舞劍,騎射絕人。太祖幸賀蘭部,侍從出入。登國初,賜爵九原公。從破諸部,有謀戰功。

  及太祖將圖慕容垂,遣儀觀釁。垂問儀太祖不自來之意,儀曰:「先人以來,世據北土,子孫相承,不失其舊。乃祖受晉正朔,〔三〕爵稱代王,東與燕世為兄弟。儀之奉命,理謂非失。」垂壯其對,因戲曰:「吾威加四海,卿主不自見吾,云何非失?」儀曰:「燕若不修文德,欲以兵威自強,此乃本朝將帥之事,非儀所知也。」及還,報曰:「垂死乃可圖,今則未可。」太祖作色問之。儀曰:「垂年已暮,其子寶弱而無威,謀不能決。慕容德自負才氣,非弱主之臣。釁將內起,是可計之。」太祖以為然。後改封平原公。

  太祖征衛辰,儀出別道,獲衛辰尸,傳首行宮。太祖大喜,徙封東平公。命督屯田於河北,自五原至棝楊塞外,分農稼,大得人心。慕容寶之寇五原,儀攝據朔方,要其還路。及并州平,儀功多,遷尚書令。從圍中山。慕容德之敗也,太祖以普驎妻周氏賜儀,并其僮僕財物。尋遷都督中外諸軍事、左丞相,進封衛王。中山平,復遣儀討鄴,平之。太祖將還代都,置中山行臺,詔儀守尚書令以鎮之,遠近懷附。尋徵儀以丞相入輔。又從征高車。儀別從西北破其別部。又從討姚平,有功,賜以絹布綿牛馬羊等。儀膂力過人,弓力將十石;陳留公虔,槊大稱異。時人云:「衛王弓,桓王槊。」

  世祖之初育也,太祖喜,夜召儀入。太祖曰:「卿聞夜喚,乃不怪懼乎?」儀曰:「臣推誠以事陛下,陛下明察,臣輒自安。忽奉夜詔,怪有之,懼實無也。」太祖告以世祖生,儀起拜而歌舞,遂對飲申旦。召群臣入,賜儀御馬、御帶、縑錦等。

  先是,上谷侯岌、張兗,代郡許謙等有名于時,學博今古,初來入國,聞儀待士,先就儀。儀並禮之,共談當世之務,指畫山河,分別城邑,成敗要害,造次備舉。謙等歎服,相謂曰:「平原公有大才不世之略,吾等當附其尾。」

  太祖以儀器望,待之尤重,數幸其第,如家人禮。儀矜功恃寵,遂與宜都公穆崇謀為亂,伏武士伺太祖,欲為逆。崇子遂留在伏士中,太祖召之,將有所使。遂留聞召,恐發,踰牆告狀,太祖祕而恕之。天賜六年,天文多變,占者云「當有逆臣伏尸流血」。太祖惡之,頗殺公卿,欲以厭當天災。儀內不自安,單騎遁走。太祖使人追執之,遂賜死,葬以庶人禮。儀十五子。

  子纂,五歲,太祖命養於宮中。少明敏,動止有禮,太祖愛之,恩與諸皇子同。世祖踐阼,除定州刺史,封中山公,進爵為王,賜步挽几以優異之。〔四〕纂好酒愛佞,政以賄成,世祖殺其親嬖人。後悔過修謹,拜內大將軍。居官清約簡慎,更稱廉平。纂於宗屬最長,宗室有事,咸就諮焉。薨,諡曰簡。

  纂弟良,性忠篤。太宗追錄儀功,封南陽王以紹儀後。

  良弟幹,機悟沉勇,善弓馬,少有父風。太宗即位,拜內將軍、都將,入備禁中。太宗出遊於白登之東北,幹以騎從。有雙鴟飛鳴於上,太宗命左右射之,莫能中。鴟旋飛稍高,幹自請射之,以二箭下雙鴟。太宗嘉之,賜御馬弓矢金帶一,以旌其能,軍中於是號曰「射鴟都將」。從世祖南巡,進爵新蔡公。高宗即位,拜都官尚書。卒,諡曰昭。

  子禎,通解諸方之語,便騎射。世祖時,為司衛監。從征蠕蠕,忽遇賊別部,多少不敵,禎乃就山解鞍放馬,以示有伏,賊果疑而避之。

  高祖初,賜爵沛郡公。後拜南豫州刺史。大胡山蠻時時鈔掠,前後守牧多羈縻而已。禎乃設畫,召新蔡、襄城蠻魁三十餘人,禎盛武裝,於州西為置酒,使之觀射。先選左右能射者二十餘人,禎自發數箭皆中,然後命左右以次而射,並中。先出一囚犯死罪者,使服軍衣,亦參射限,命射不中,禎即責而斬之。蠻魁等伏伎畏威,相視股慄。又預教左右取死囚十人,皆著蠻衣,云是鈔賊。禎乃臨坐,偽舉目瞻天,微有風動,禎謂蠻曰:「風氣少暴,似有鈔賊入境,不過十人,當在西南五十里許。」即命騎追掩,果縛送十人。禎告諸蠻曰:「爾鄉里作賊如此,合死以不?」蠻等皆叩頭曰:「合萬死。」禎即斬之。乃遣蠻還,并加慰諭。諸蠻大服,自是境無暴掠,淮南之人相率投附者三千餘家,置之城東汝水之側,名曰歸義坊。

  初,豫州城豪胡丘生數與外交通。及禎為刺史,丘生嘗有犯,懷恨圖為不軌,詐以婚進城人告云:「刺史欲遷城中大家,送之向代。」共謀翻城。城人石道起以事密告禎,速掩丘生并諸預謀者。禎曰:「吾不負人,人何以叛,但丘生誑誤。若即收掩,眾必大懼。吾靜以待之,不久自當悔服。」語未訖,而城中三百人自縛詣州門,陳丘生譎誑之罪。丘生單騎逃走。禎恕而不問。

  後徵為都牧尚書。薨,贈侍中、儀同三司,諡簡公。有八子。

  第五子瑞。初瑞母尹氏,有娠致傷。後畫寢,夢一老翁具衣冠告之曰:「吾賜汝一子,汝勿憂之。」寤而私喜。又問筮者,筮者曰:「大吉。」未幾而生瑞,禎以為協夢,故名瑞,字天賜。位太中大夫。卒,贈太常卿。

  儀弟烈,剛武有智略。元紹之逆,百僚莫敢有聲,惟烈行出外,詐附紹募執太宗。紹信之,自延秋門出,遂迎立太宗。以功進爵陰平王。薨,諡曰熹。子裘襲。

  烈弟觚,勇略有膽氣,少與兄儀從太祖,侍衛左右。使於慕容垂,垂末年,政在群下,遂止觚以求賂。太祖絕之。觚率左右數十騎,殺其衛將走歸。為慕容寶所執,歸中山,垂待之逾厚。觚因留心學業,誦讀經書數十萬言,垂之國人咸稱重之。太祖之討中山,慕容普驎既自立,遂害觚以固眾心,太祖聞之哀慟。及平中山,發普驎柩,斬其尸,收議害觚者高霸、程同等,皆夷五族,以大刃剉殺之。乃改葬觚,追諡秦愍王,封子夔為豫章王以紹觚。

  常山王遵,昭成子壽鳩之子也。少而壯勇,不拘小節。太祖初,有佐命勳,賜爵略陽公。慕容寶之敗也,別率騎七百邀其歸路,由是有參合之捷。及平中山,拜尚書左僕射,加侍中,領勃海之合口〔五〕。及博陵、勃海群盜起,遵討平之。遷州牧,封常山王。遵好酒,天賜四年,坐醉亂失禮於太原公主,賜死,葬以庶人禮。

  子素,太宗從母所生,特見親寵。少引內侍,頻歷顯官,賜爵尚安公,拜外都大官。世祖初,復襲爵。休屠郁原等叛,素討之,斬渠率,徙千餘家於涿鹿之陽,立平原郡以處之。及平統萬,以素有威懷之略,拜假節、征西大將軍以鎮之。後拜內都大官。高宗即位,務崇寬征,罷諸雜調。有司奏國用不足,固請復之,惟素曰:「臣聞『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帝善而從之。詔群臣議定皇子名,素及司徒陸麗議曰:「古帝王之制名,其體有五:有信,有義,有象,有假,有類。伏惟陛下當盛明之運,應昌發之期,誕生皇子,宜以德命。」高宗從之。素宗屬之懿,又年老,帝每引入,訪以治國政事。固辭疾歸第。雅性方正,居官五十載,終始如一,時論賢之。薨,諡曰康,陪葬金陵,配饗廟庭。

  長子可悉陵,年十七,從世祖獵,遇一猛虎,陵遂空手搏之以獻。世祖曰:「汝才力絕人,當為國立事,勿如此也。」即拜內行阿干。又從平涼州。沮渠茂虔令一驍將與陵相擊,兩槊皆折。陵抽箭射之,墜馬,陵恐其救至,未及拔劍,以刀子戾其頸,使身首異處。世祖壯之,即日拜都幢將,封暨陽子。卒于中軍都將。

  弟陪斤,襲爵,坐事國除。

  陪斤子昭,小字阿倪,尚書張彝引兼殿中郎。高祖將為齊郡王簡舉哀,〔六〕而昭乃作宮懸。高祖大怒,詔曰:「阿倪愚騃,誰引為郎!」於是黜彝白衣守尚書,昭遂停廢。世宗時,昭從弟暉親寵用事,稍遷左丞。世宗崩,于忠執政,昭為黃門郎,又曲事之。忠專權擅威,枉陷忠賢,多昭所指導也。靈太后臨朝,為尚書、河南尹。聾而佷戾,理務峭急,所在患之。尋出為雍州刺史,在州貪虐,大為人害。後入為尚書,諂事劉騰,進號征西將軍。卒,贈尚書左僕射。納貨元叉,所以贈禮優越。

  昭子玄,字彥道,以節儉知名。莊帝時,為洛陽令。及前廢帝即位,玄上表乞葬莊帝,時議善之。後除尚書左丞。出帝即位,以孫騰為左僕射,騰即齊獻武王心膂。仗入省,〔七〕玄依法舉劾,當時咸為玄懼,出帝重其強正,封臨淄縣子。後從帝入關。

  昭弟紹,字醜倫。少聰慧。遷尚書右丞。紹斷決不避強禦。世宗詔令檢趙脩獄,以脩佞幸,因此遂加杖罰,令其致死。帝責紹不重聞。紹曰:「脩姦佞甚於董賢,臣若不因釁除之,恐陛下復被哀帝之名。」以其言正,遂不罪焉。及出,廣平王懷拜紹,賀曰:「阿翁乃皇家之正直,雖朱雲、汲黯何以仰過。」紹曰:「但恨戮之稍晚,以為愧耳。」卒於涼州刺史。

  陪斤弟忠,字仙德。少沉厚,以忠謹聞。高祖時,累遷右僕射,賜爵城陽公,加侍中、鎮西將軍,有翼贊之勤,百僚咸敬之。太和四年,病篤辭退,養疾於高柳。輿駕親送都門之外,賜雜綵二百匹,群僚侍臣執別者,莫不涕泣。及卒,皆悼惜之。諡曰宣,命有司為立碑銘。有十七子。

  子盛,字始興,襲爵,位謁者僕射。卒。

  盛弟壽興,〔八〕少聰慧好學。世宗初,為徐州刺史,在官貪虐,失於人心。其從兄侍中暉,深害其能,因譖之於帝,詔尚書崔亮馳驛檢覆。亮發日,受暉旨,遂鞭撻三寡婦,令其自誣,稱壽興壓己為婢。壽興終恐不免,乃令其外弟中兵參軍薛脩義將車十乘,運小麥經其禁之旁。壽興因踰牆出。脩義以大木函盛壽興,其上加麥,載之而出。遂至河東,匿脩義家。逢赦,乃出見世宗,自陳為暉所譖,世宗亦更無所責。

  初,壽興為中庶子時,王顯在東官,賤,因公事壽興杖之三十。及顯有寵,為御史中尉,奏壽興在家每有怨言,誹謗朝廷。因帝極飲無所覺悟,遂奏其事,命帝注可,直付壽興賜死。帝書半不成字,當時見者亦知非本心,但懼暉等威,不敢申拔。及行刑日,顯自往看之。壽興命筆自作墓誌銘曰:「洛陽男子,姓元名景,有道無時,其年不永。」餘文多不載。顧謂其子曰:「我棺中可著百張紙,筆兩枚,吾欲訟顯於地下。若高祖之靈有知,百日內必取顯,如遂無知,亦何足戀。」及世宗崩,顯尋被殺。壽興之死,時論亦以為前任中尉彈高闕讒諷所致。靈太后臨朝,三公郎中崔鴻上疏理壽興,詔追雪,贈豫州刺史,諡曰莊。壽興弟益生,少亡。

  忠弟德,封河間公。卒於鎮南將軍,贈曹州刺史。

  德子悝,潁川太守。卒於光州刺史,諡曰恭。

  子嶷,字子仲。出帝初,授兗州刺史。于時城人王奉伯等相扇謀逆。棄城出走,懸門發斷嶷要闕而出。〔九〕詔齊州刺史尉景、本州刺史蔡雋各部在州士往討之,〔一0〕嶷返,復任。封濮陽縣伯。孝靜時,轉尚書令,攝選部。嶷雖居重任,隨時而已。薨於瀛州刺史,贈司徒公,諡曰靖懿。

  忠子暉,〔一一〕字景襲。少沉敏,頗涉文史。世宗即位,拜尚書主客郎。巡省風俗,還,奏事稱旨,為給事黃門侍郎。

  初,高祖遷洛,而在位舊貴皆難於移徙,時欲和合眾情,遂許冬則居南,夏便居北。世宗頗惑左右之言,外人遂有還北之問,至乃牓賣田宅,不安其居。暉乃請間言事。世宗曰:「先皇遷都之日,本期冬南夏北,朕欲聿遵成詔,故有外人之論。」暉曰:「先皇移都,為百姓戀土,故發冬夏二居之詔,權寧物意耳。乃是當時之言,實非先皇深意。且北來遷人,安居歲久,公私計立,無復還情。陛下終高祖定鼎之業,勿信邪臣不然之說。」世宗從之。

  再遷侍中,領右衛將軍,雖無補益,深被親寵。凡在禁中要密之事,暉別奉旨藏之於櫃,唯暉入乃開,其餘侍中、黃門莫有知者。侍中盧昶亦蒙恩眄,故時人號曰「餓虎將軍,飢鷹侍中」。

  遷吏部尚書,納貨用官,皆有定價,大郡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餘受職各有差,天下號曰「市曹」。出為冀州刺史,下州之日,連車載物,發信都,至湯陰間,首尾相繼,道路不斷。其車少脂角,即於道上所逢之牛,生截取角以充其用。暉檢括丁戶,聽其歸首,出調絹五萬匹。然聚斂無極,百姓患之。

  肅宗初,徵拜尚書左僕射,詔攝吏部選事。上疏曰:「臣聞治人之本,實委牧守之官。得其才則政平物理,失其人則訟興怨結。自非察訪善惡,明加貶賞,將何以黜彼貪怠,陟此清勤也。竊以大使巡省,必廣迎送之費;御史馳糾,頗回威濫之刑。且暫爾往還,理不委悉,縱有簡舉,良未平當。愚謂宜令三司、八座、侍中、黃門,各布耳目,外訪州鎮牧將治人,守令能不。若德教有方,清白獨著,宜以名聞,即加褒陟。若治績無效,貪暴遠聞,亦便示牒,登加貶退。如此則不出庭戶,坐知四方,端委垂拱,明賞審罰矣。」又表以「御史之職,鷹鸇是任,必逞爪牙,有所噬搏。若選後生年少、血氣方剛者,恐其輕肆勁直,傷物處廣。愚謂宜簡宿官經事、忠良平慎者為之。」詔付外,依此施行。

  後詔暉與任城王澄、京兆王愉、東平王匡共決門下大事。暉又上書論政要:「其一曰:御史之職,務使得賢,必得其人,不拘階秩,久於其事,責其成功。其二曰:安人寧邊,觀時而動,頃來邊將,亡遠大之略,貪萬一之功,楚梁之好未聞,而蠶婦之怨屢結,斯乃庸人所為,銳於姦利之所致也。平吳之計,自有良圖,不在於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數州,國之基本,飢荒多年,戶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復徵發,即如此日,何易舉動。愚謂數年以來,唯宜靜邊以息占役,安人勸農,惠此中夏。請嚴敕邊將,自今有賊戍求內附者,不聽輒遣援接,皆須表聞,違者雖有功,請以違詔書論。三曰:國之資儲,唯藉河北。飢饉積年,戶口逃散,生長姦詐,因生隱藏,出縮老小,妄注死失。收人租調,割入於己。人困於下,官損於上。自非更立權制,善加檢括,損耗之來,方在未已。請求其議,明宣條格。」帝納之。

  暉頗愛文學,招集儒士崔鴻等撰錄百家要事,以類相從,名為科錄,凡二百七十卷,〔一二〕上起伏羲,迄於晉、宋,凡十四代。暉疾篤,表上之。神龜元年卒,〔一三〕賜東園祕器,贈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空公,諡曰文憲。將葬,給羽葆、班劍、鼓吹二十人,羽林百二十人。

  陳留王虔,昭成子紇根之子也。少以壯勇知名。登國初,賜爵陳留公。與衛王儀破黜弗部。從攻衛辰。慕容寶來寇,虔絕其左翼。寶敗,垂恚憤來桑乾。虔勇而輕敵,於陳戰沒。

  虔姿貌魁傑,武力絕倫。每以常槊細短,大作之猶患其輕,復綴鈴於刃下。其弓力倍加常人。以其殊異於世,代京武庫常存而志之。虔常臨陣,以槊剌人,遂貫而高舉。又嘗以一手頓槊於地,馳馬偽退,敵人爭取,引不能出,虔引弓射之,一箭殺二三人,搖槊之徒亡魂而散,徐乃令人取槊而去。每從征討,常先登陷陳,勇冠當時,敵無眾寡,莫敢抗其前者。及薨,舉國悲歎,為之流涕。太祖追惜,傷慟者數焉。追諡陳留桓王,配饗廟庭,封其子悅為朱提王。

  悅外和內佷。太祖常以桓王死王事,特加親寵。為左將軍,襲封。後為宗師。悅恃寵驕矜,每謂所親王洛生之徒言曰:「一旦宮車晏駕,吾止避衛公,除此誰在吾前?」衛王儀,美髯,為內外所重,悅故云。初,姚興之贖狄伯支,悅送之,路由雁門,悅因背誘姦豪,以取其意。後遇事譴,逃亡,投雁門,規收豪傑,欲為不軌,為土人執送,太祖恕而不罪。太宗即位,引悅入侍,仍懷姦計,說帝云:「京師雜人,不可保信,宜誅其非類者。又雁門人多詐,并可誅之。」欲以雪其私忿。太宗不從。悅內自疑懼,懷刀入侍,謀為大逆。叔孫俊疑之,竊視其懷,有刀,執而賜死。

  弟崇,世祖詔令襲桓王爵。崇性沉厚。初,衛王死後,太祖欲敦宗親之義,詔引諸王子弟入宴。常山王素等三十餘人咸謂與衛王相坐,疑懼,皆出逃遁,將奔蠕蠕,唯崇獨至。太祖見之甚悅,厚加禮賜,遂寵敬之,素等於是亦安。久之,拜并州刺史,有政績。從征蠕蠕,別督諸軍出大澤,越涿邪山,威懾漠北。薨,諡曰景王。

  子建,襲,降爵為公。位鎮北將軍、懷荒鎮大將。卒。

  建子琛,位恒朔二州刺史。

  琛子翌,尚書左僕射。

  虔兄顗,性嚴重少言,太祖常敬之。雅有謀策,從平中山,以功賜爵蒲城侯、平盧太守,特見寵厚,給鼓吹羽儀,禮同岳牧。蒞政以威信著稱。居官七年,乃以元易干代顗為郡。時易干子萬言得寵於太祖,易干恃其子,輕忽於顗,不告其狀,輕騎卒至,排顗墜床而據顗坐。顗不知代己,謂以罪見捕,既而知之,恥其侮慢,謂易干曰:「我更滿被代,常也;汝無禮見辱,豈可容哉!」遂搏而殺之,以狀具聞。太祖壯之。萬言累以訴請,乃詔顗輸贖。顗乃自請罪,太祖赦之,復免其贖。病卒。

  子崙,世祖時襲父爵,以功除統萬鎮將。後從永昌王仁南征,別出汝陰。濟淮,劉義隆將劉康祖屯於慰武亭以邀軍路,師人患之。崙曰:「今大風既勁,若令推草車方軌並進,乘風縱煙火,以精兵自後乘之,破之必矣。」從之。斬康祖,傳首行宮。高宗即位,除秦州刺史,進爵隴西公。卒,諡定公。子琛襲爵。

  毗陵王順,昭成子地干之子也。性疏佷。登國初,賜爵南安公。及太祖討中山,留順守京師。柏肆之敗,軍人有亡歸者,言大軍奔散,不知太祖所在。順聞之,欲自立,納莫題諫,乃止。時賀力眷等聚眾作亂於陰館,順討之不克,乃從留宮自白登南入繁畤故城,阻灅水為固,以寧人心。太祖善之,進封為王,位司隸校尉。太祖好黃老,數召諸王及朝臣親為說之,在坐莫不祗肅,順獨坐寐欠伸,不顧而唾。太祖怒,廢之。以王薨於家。

  遼西公意烈,昭成子力真之子也。先沒於慕容垂,太祖征中山,棄妻子迎於井陘。及平中原,有戰獲勳,賜爵遼西公,除廣平太守。時和跋為鄴行臺,意烈性雄耿,自以帝屬,恥居跋下,遂陰結徒黨,將襲鄴,發覺賜死。

  子拔干,博知古今。父雖有罪,太祖以拔干宗親,委之心腹。有計略,屢效忠勤。太宗踐阼,除勃海太守,吏人樂之。賜爵武遂子。轉平原鎮將,得將士心。卒,諡曰靈公。

  子受洛,襲,進爵武邑公。卒。

  子叱奴,武川鎮將。

  叱奴子洪超,頗有學涉。大乘賊亂之後,詔洪超持節兼黃門侍郎綏慰冀部。還,上言:「冀土寬廣,界去州六七百里,負海險遠,宜分置一州,鎮遏海曲。」朝議從之,後遂立滄州。卒於北軍將、〔一五〕光祿大夫。

  意烈弟勃,善射御,以勳賜爵彭城公。卒,陪葬金陵。

  長子粟,襲。世祖時,督諸軍屯漠南。蠕蠕闕表聞。粟亮直,善馭眾,撫恤將士,必與之同勞逸。征和龍,以功進封為王。薨,陪葬金陵。

  粟弟渾,少善弓馬,世祖嘉之。會有諸方使命,渾射獸三頭,發皆中之,舉坐咸以為善。及為宰官尚書,頗以驕縱為失,坐事免。徙長社,為人所害。

  子庫汗,為羽林中郎將。從北巡,有兔起乘輿前,命庫汗射之,應絃而斃。世祖悅,賜一金兔以旌其能。高宗起恭宗廟,賜爵陽豐侯。顯祖即位,復造高宗廟,拜殿中給事,進爵為公。庫汗明於斷決,每奉使察行州鎮,折獄以情,所歷皆稱之。秦州父老詣闕乞庫汗為刺史者前後千餘人,朝廷許之。未及遣,遇病卒。子古辰襲。

  昭成子窟咄。昭成崩後,苻洛以其年長,逼徙長安,苻堅禮之,教以書學。因亂隨慕容永東遷,永以為新興太守。

  劉顯之敗,遣弟亢泥等迎窟咄,遂逼南界,於是諸部騷動。太祖左右于桓等謀應之,同謀人單烏干以告。太祖慮駭人心,沉吟未發。後三日,桓以謀白其舅穆崇,崇又告之。太祖乃誅桓等五人,餘莫題等七姓,悉原不問。太祖慮內難,乃北踰陰山,幸賀蘭部,遣安同及長孫賀徵兵於慕容垂。賀亡奔窟咄,安同間行遂達中山。慕容垂遣子賀驎步騎六千以隨之。安同與垂使人蘭紇俱還,達牛川,窟咄兄子意烈捍之。安同乃隱藏於商賈囊中,至暮乃入空井,得免,仍奔賀驎。軍既不至,而稍前逼。賀染干陰懷異端,乃為窟咄來侵北部。人皆驚駭,莫有固志。於是北部大人叔孫普洛節及諸烏丸亡奔衛辰。賀驎聞之,遽遣安同、朱譚等來。既知賀驎軍近,眾乃小定。

  太祖自弩山幸牛川。窟咄進屯高柳。太祖復使安同詣賀驎,因克會期。安同還,太祖踰參合,出代北與賀驎會於高柳。窟咄困迫,望旗奔走,遂為衛辰殺之,帝悉收其眾。賀驎別帝,歸於中山。

  校勘記

  〔一〕 魏書卷十五 諸本目錄此卷注「闕」,百衲本、南本、汲本、局本有宋人校語云:「魏收書昭成子孫列傳亡。」殿本考證云:「魏收書亡,後人所補。」按此卷亦是以北史卷一五魏宗室傳相同諸傳補,間有溢出字句,當出於高氏小史。

  〔二〕 建國十年卒 北史卷一五魏宗室傳「十」年作「十五年」。按卷一三皇后傳稱昭成皇后慕容氏「生獻明帝及秦明王」。據卷一序紀,建國七年夏六月慕容氏才與什翼犍婚,而且翰還有兄寔,則建國十年,翰是否已出生尚不可知,即十五年死也至多是六七歲的小兒,與傳所云「年十五便請率騎征討」,「及長統兵」等語不符。此傳稱「建國十年卒」,北史稱「十五年卒」皆誤。據卷一三獻明皇后賀氏傳稱「后少子秦王觚」,據此傳觚也是翰子,當是獻明太子拓跋寔死後,賀氏收繼為翰妻所生。拓跋寔死在建國三十四年,見序紀,則翰死必在其後。「十」字上下當有脫字。

  〔三〕 乃祖受晉正朔 按儀不得自稱其祖為「乃祖」,「乃」字疑為「及」之訛。

  〔四〕 賜步挽几以優異之 冊府卷二七七.三二六九頁「几」作「車」。疑此傳「几」下脫「杖」字。冊府以不可通,改「几」為「車」。

  〔五〕 領勃海之合口 按卷二太祖紀天興元年正月稱「略陽公元遵鎮勃海之合口」,這裏「領」當是「鎮」之訛。

  〔六〕 高祖將為齊郡王簡舉哀 諸本及北史卷一五常山王遵傳「簡」並作「蘭」。按本書卷二0、北史卷一九有齊郡王簡傳。其人死於太和二十三年,元宏已病,為之「力疾發哀」。本書高祖紀屢見,都作「簡」。此傳以北史補,故亦承北史之訛,今據紀及本傳改。

  〔七〕 仗入省 按「仗入省」不可解。北史卷六齊本紀上稱「孫騰帶仗入省,擅殺御史」。知「仗」上當脫「帶」字。

  〔八〕 盛弟壽興 北史卷一五同,通志卷八四本傳作盛弟秉,字壽興」。以下此傳和北史作「壽興」處,通志都作「秉」。下文壽興臨死自作墓誌云:「洛陽男子,姓元名景。」通志「景」也作「秉」。按墓誌集釋元智墓誌(圖版五一)稱「祖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徐州諸軍事、平東將軍、徐州刺史、宗正卿」。前人據官銜和世系證「昺」即「壽興」。又卷六六崔亮傳也說他所劾的徐州刺史叫作「元昞」。壽興名「昞」(同昺)無可疑,北史避唐諱稱字,而自作墓誌則因有韻,改「昞」為「景」。當時人地名常用同音字,或有他書作「秉」,鄭椎據以回改。魏書原文,據崔亮傳自當作「昞」。

  〔九〕 懸門發斷嶷要(闕)而出 錢氏考異卷三八云:「『要』下有闕文,當是要(即腰)帶之類。」

  〔一0〕本州刺史蔡雋各部在州士往討之 按卷一一出帝紀太昌元年七月,北齊書卷一九蔡雋傳,雋這時是濟州刺史,這裏的本州是指兗州,誤。

  〔一一〕忠子暉 北史卷一五作「悝弟暉」,則是忠弟德之子。按上文壽興傳稱「從兄暉」。壽興是忠子,暉若也是忠子,豈能稱從兄?又附傳照例各從其父兄,暉傳不列於忠傳後,而列於德傳後,也可證他是德之子。宋趙明誠金石錄卷二十一元暉碑跋,已云魏書和北史不同,「以碑考之,北史是也」。墓誌集釋元暉墓誌(圖版五五)稱「父冀州刺史、河間簡公」。集釋卷三據元侔、元峻、元愔墓誌(均見本書),證明此「河間簡公」即此傳的元德,元侔等誌的元於德,北史是而魏書非。

  〔一二〕凡二百七十卷 張森楷云:「隋書經籍志卷三四只七十卷。」

  〔一三〕神龜元年卒 按元暉墓誌:「神龜二年九月庚午卒。」此傳誤。

  〔一四〕卒於北軍將 「北軍將」,無此官名。「北」上當脫一字,「將軍」誤倒為「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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