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北齐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北齐书》唐·李百药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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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列传二十三 王昕(王晞)

王昕传

  王昕,字元景,北海剧县人氏。六世祖猛,秦苻坚丞相,定居于华山鄜城。父云,在魏朝做官,有声望。

  年轻时昕勤奋读书,太尉汝南王悦用为骑兵参军。旧制:王出门游射,骑兵参军着武服持刀陪侍,但昕却从来没有加入到这样的行列之中。悦嗜好逸游,有时会纵马奔驰两天两夜,昕则半途返回。悦就命令昕骑马在前,并亲自为他驱策。昕丢掉缰绳,任马奔跑。帝的近臣说昕狂妄放纵。悦说:“王府的希望就寄托在此贤身上,我们就不要责备他了。”悦几次将钱抛撒在地上,命令僚佐们争抢,惟有昕站立一旁,不为所动。悦又散银钱,用眼神示意昕,昕才拾起一枚。悦与僚佐们饮酒,站起身想移动一下座椅,人们争抢着帮忙,昕却站在一旁观看。于是悦变了脸色,说:“我是帝孙帝子帝弟帝叔,今天设宴,亲自动手搬凳子。你是什么人,如此傲慢!”昕回答说:“元景地位低下,没有必要让殿下看到他的身影,哪里还敢以亲王僚佐的身份,从事厮役们的工作!”悦听了他的话,表示了歉意。赴宴的人们毫无顾忌地大吃猛喝,昕最早离席,躺进闲室,悦多次召请,他也不去。悦就亲自跑来喊他:“满腹才能却轻视府主,这算得上仁吗?”昕说:“商纣王沉湎于酒,其灭亡就是迅速。府主自己不注意,小小的僚佐怎能承担其罪责?”悦大笑着走了。

  迁东莱太守。后来吏部尚书李神俊上奏说:“近世多有变故,常侍之职也就没有了限额,今天请让王元景等人做常侍,定员八人。加金紫光禄大夫。”魏孝武帝有时袒露上身,与近臣嘻戏游玩,每当看到昕,马上穿衣正冠而复常态。昕身体肥壮,遭遇父母之丧后,便一直瘦骨嶙峋。杨愔尊崇他的品行德业,作为自己的师表。迁秘书监。

  昕年轻时和邢邵都是元罗的宾友,他做东莱太守后,邵全家就投奔而来。郡人认为邵是邢杲的从弟,聚集兵士想把他抓起来,昕用身体遮挡住邵,大声道:“你们想抓邢子才,就先杀了我!”邵才免除了一场祸害。

  昕喜好清言,词不俗浅。在东莱,抓到了一个杀害同行伴侣的凶手,审问他,却不承认,昕质问道:“那个人死了不能回来,你却安然无恙地返家了,这怎么解释?”邢邵后来拜谒世宗,重复昕说的这句话作为笑乐的材料。昕听到后,特意跑到邵的家里,说:“你不认识造化。”回来对人说:“子才应该死了,我很恶毒地辱骂了他。”

  显祖认为昕疏阔放纵,不是济世之才,骂他为“好门户,恶人身”。又有人进谗说:“王元景时常嗟叹水运不该断绝。”帝听说后就更加恼怒,便下诏将其流放幽州。后召回,除银青光禄大夫,判祠部尚书事。帝恼火临漳令嵇晔及舍人李文师,就把晔赏赐给薛丰洛,文师赏赐给崔士顺家为奴。郑子默私底下对昕说:“从古到今还没有朝士作奴的。”昕说:“箕子就作过奴,怎么能说没有?”子默就将昕的话向显祖作了报告,又说:“王元景将陛下比作殷纣王。”杨愔稍微为昕作了一些辩解。帝对愔说:“王元景是你的博士,你的话都是王元景教的。”帝后来又同朝臣畅饮,昕则装病不来参加。帝派骑士将他抓来之前,他正摇头晃脑地吟咏着诗歌。昕被斩杀于御座前面,尸体被抛弃到漳河之中———这是天保十年(559)的事情。昕有文集二十卷。

  昕母清河人崔氏,学识有风训,生有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个个风流而且有涵养,时称“王氏九龙”。


王晞传

  王昕弟晞,字叔明,小名沙弥。幼时孝谨,文雅有气度,好学不倦,容仪漂亮,风度翩翩。魏末,随同胞兄东往海隅,与邢子良交游。子良喜欢他的敏悟,向在洛阳的晞的两位哥哥写信说:“贤弟弥郎,学识深远,旷达不羁,简于造次,言必有理,吟咏情性,往往丽绝。恐怕足下难以为兄,也不要担心他不腾达。”魏永安初,第二兄晖出使梁朝,上书朝廷为晞求职,晞便释褐任员外散骑侍郎,征署广平王开府功曹史。晞想赡养老母,竟没有接受委任。母死后,迁往邺城。晞遨游巩洛,悦其山水,与范阳卢元明、巨鹿魏季景结成了最好的朋友,并前往天陵山,似乎准备在山里过上一辈子。

  西魏大将独孤信进入洛阳,署晞为开府记室。晞称自己被狗咬伤,不能站立。其朋友怀疑他受伤并非疯狗所咬,写信给他,请其任职。晞回信说:“承蒙来信问候,并请我离家为官,反复诵读华章,觉得你怀疑我不是被疯狗咬了。我难道希望被疯狗咬一口吗?足下致疑,大可不必。足下既然怀疑不是疯狗,当然也可怀疑是疯狗,二者必居其一。如果怀疑是为疯狗所伤并来帮助我,虽然不是疯狗所伤也不妨碍足下什么;怀疑不是疯狗所伤而不治疗,倘若是疯狗所咬则无可救药了。当然认真医治就会万全,不慎重对待或许会丢掉小命。如果王晞不可怜惜,就不足以任官,既要他为官,就该怜悯他。为什么要夺走万无一失,看着他去死呢?再说将军威德所至,飚飞雾袭,正遮盖着八极,岂在乎一介小民?如果一定要从郭隗开始的话,就应该首先救济生民。足下为什么不能找一机会好好地同将军谈一谈?”这样,他就得到了原谅。独孤信很快撤走,晞就返回了邺城。

  齐神武搜寻朝廷子弟忠孝谨密者,让他们同自己的儿子交游,晞与清河崔瞻、顿丘李度、范阳卢正通首入此选。文襄这时候为大将军,握着晞的手说:“我的弟弟们正在长大成人,志向还没确定,近善亲恶,不能不认真引导。我的弟弟们成就了事业,不负家教,你的禄位就会很高。若让他们学坏,互相影响,处罚就要牵连九族,而不止你一个人了。”晞便随神武到晋阳,补中外府功曹参军兼带常山公演之友。

  齐天保初,行太原郡事。文宣帝昏愦淫逸,常山王多次进行进谏,帝怀疑晞在其后面操纵,想处以大辟之罪。王偷偷地对晞说:“博士,明天做一件事,既能够让我活命,也是图谋自全,请你不要怪罪。”王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晞杖打了二十多下。帝大发雷霆,听说晞遭杖击,就没有杀他,只是剃光头发发配到甲坊为奴。过了三年,王又极力劝谏,却被狠狠地揍了一顿,打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太后十分地忧愁。帝对左右说:“倘若这个小家伙死了,我怎么向老母亲交待?”于是常常问王的伤情,说:“咬着牙吃一些,我会把王晞还给你的。”放出晞让他赶往王府。王抱着晞说:“我十分虚脱,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晞流着泪说:“天道神明,怎能让殿下倒毙在这间屋子里。至尊亲为兄弟,尊为人主,怎么能够同他计较?殿下不食,太后也不食,纵使殿下不爱惜自己,难道就不应该爱惜太后?”话还没有有说完,王努力坐起吃饭。因此晞被免除了奴的身份,继续为王友。

  王复为录尚书事,新得官位的人必须来到王府致谢,离开京城时一定要道别。晞对王说:“从天朝得官,却入私第谢恩,从古时起就被看作是干犯朝纲。朝廷文武,出入辞谢,应该赶快禁绝。主上肃敬,依仗殿下扶助。”王接受了他的意见。王时常对晞说:“主上起居没有规律,你看到了也听到过。我那能够忘记前些日子皇上的殴挞,而闭口不语呢?你应该为我撰写谏草,有机会的话,我就要极力进谏。”晞便条列十多件事送给王。晞对王切谏说:“眼下的朝廷就是这样了,想学介子、匹夫,轻视天子的命令,狂药服下后使人难于控制自己,刀枪箭矢是分不清亲和疏的,一旦灾祸降临,将如何处置您的家业,将如何对待皇太后?请您随从大流,一天应比一天谨慎小心。”王抽泣着无法自制,说:“就这样了吗?”第二天见到晞,又说:“我反反复复地想了一夜,不再进谏了。”当着晞的面,烧掉了谏草。而后王借着机会苦苦进谏,以至违反了圣旨。帝命令力士捆绑住常山王,拔出刀来架在他的脖子上,大骂道:“你知道什么,想用小聪明来为难我,是谁唆使的?”王说:“天下哑口,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敢说话?”帝催人猛打,一时乱棒齐下,乘着帝醉倒在地的机会,打手们才停手。此后帝更是轻慢,常常跑到宗族、亲戚家里,几天不回宫去,而且把白天当成了黑夜,自然,常山王的官邸他是不会进去的。

  文宣帝死,济南王嗣位。常山王对晞说:“一人垂衣拱手,我辈也得到了悠闲。”还说朝廷宽仁慈恕,是真正的守文良主。晞说:“文宣在位,东宫委托给一胡人,今天终于总揽万机,驾驭雄杰。如果主上年幼,不堪重负,而让他姓出纳诏命,其权力一定会有转移。殿下虽想保守藩职,有这种可能吗?假令得志为政,是为了使家运长久不衰吗?”王沉默不语,思考了许久,说:“把我安置在哪里好?”晞说:“周公抱成王朝见诸侯,摄政七年,然后归还大权,已有故事,请殿下好好斟酌斟酌。”王道:“我怎么敢自拟周公。”晞说:“殿下今日声望极高,不想作周公能行吗?”王没有回答。帝动身上路,敕令常山王从驾,除晞并州长史。

  王至邺城,诛杀杨愔、燕子献等。帝令王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督摄文武。还,抵并地,召请晞,说:“不早用你的建议,致使小人弄权,差点让宗社倾覆。眼下皇帝身边虽已清静,但最后又怎样来处置我呢?”晞说:“殿下利用往时的地位,也可以依仗名教进退。今天的事态,与天时关联,不是人力能够解决的。”不一会,王奏请赵郡王睿又为左长史,晞为司马。每天晚上,用车将晞拉进王宫,所以王白天就不同他谈话了,这是认为晞迂缓,担心不合武将们的心意。后与晞走进密室,说:“近来王侯诸贵们看我受到煎迫,说我违背天意不吉祥,恐怕当有变乱突然出现,我正想用法令进行纠正。”晞说:“朝廷疏远亲戚,哪里把骨肉之亲放在心上?殿下仓卒的作为,并非我们为臣的能够过问的。芒刺在背,刀枪在颈,上下怀疑,怎能长久?再说天道不常,亏盈交递,神机变化,感应齐集。虽谦卑退让,米比糠神器,这就是违背上天之意旨,毁坏先帝之基业。”王说:“你怎么敢说不应该说的话,这要将你绳之于法的。”晞说:“我私底下认为天时人事,同无异谋,所以敢于冒犯雷霆,不怕斧钺。今天能够讲出我的心里话,大概也是神明对殿下的辅佐。”王说:“救难匡辅,正等待着贤人,我哪里敢斗胆私议,请你不要多言。”不久出诏,以丞相任务重大,普升府僚官阶一级,晞则以司马的身份兼领吏部郎中。丞相从事中郎陆杳准备出使周朝,临走前握着晞的手说:“你辅佐常山王,纠正国家的过失,天下仰敬,歌谣满道,物无异望。杳等愿意表示忠心而奉命外使,没有机会来当面表白自己的诚意,谨以区区寸心陈述。”晞很快向常山王复述了陆杳的话语。王说:“如果内外都有异望,赵彦深等人又朝夕在主上的左右,为什么没有发表议论?请将你自己的想法试探着慢慢地告诉他。”晞乘着办事的空闲时间请教彦深。彦深说:“这些日子我对此种歌谣感到惊异,常常想向主上报告,但往往是口噤心战。你既然讲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应该冒着死罪陈述肝胆。”所以两人更是一同努力。

  此时诸位王公将校四方岳牧上表陈奏符命。乾明元年(560)八月,昭帝即位。帝诏晞说:“为什么像外域的客人,不来见我?自今以后,必须通过有关部门,如有想法,请写在牒上,看我有闲暇时,就直接送来。”又敕告尚书阳休之、鸿胪卿崔吉力等三人,每日处理完本职事务后,都进东廊,一同登录历代废礼坠乐、职司废置、朝飨同异、舆服增损。或道德高俊,久未被任用;或巧言惑俗,妖邪害政;延及田市舟车、征税通塞、婚葬仪礼、贵贱等差,有不便于时而从古至今还在使用的,或从古时起就已经在利用而现今被毁坏了的;认真进行思考,分别奏上;不要等待齐备,想到什么就记载下来。早晚由朝廷提供饭食,天黑了就让回家。这时百官请立太子,帝未同意。帝常命令晞到东宫监视太子冠服,引导趋拜。为太子太傅,晞以局司的身份奉太子的玺绶。皇太子释奠,又兼中庶子。帝对晞说:“如今已任要职,再不能像平时那样动作迟缓。”

  帝准备北征,敕问朝廷外边近来有什么议论。晞说:“京师议论纷纷,说车驾要上路了。”帝说:“库莫奚南侵,我还没有亲自经历过戎事,因此想熟悉一下有关情况。”晞说:“车驾巡狩,再次可矣,若稍有驱使,恐怕会让天下失望。”帝说:“这是懦夫式的思虑,我会临时斟酌处理的。”帝指使齐帅裴泽、主书蔡晖监视群臣,这两人喜好诬陷,所以朝士们呼叫为“裴、蔡”。此时二人奏报车驾北征之后,有人说阳休之、王晞多次与人游宴,不把公事放在心上。帝杖打休之、晞各四十下。帝在他们面前杀人,问晞说:“此人该死不?”晞答:“该死。遗憾的是不是死在应死的地方。我听说杀人在市,意在同民众一块抛弃,宫殿之中不是杀人的场所。”帝一本正经地说:“从今以后我要按王公的意思给予改正。”

  帝想让晞做侍中,晞却坚辞不受,有人提醒晞不要同朝廷疏远。晞说:“我从青少年时期开始,见到的要人就很多了,得意忘形,没有不身败名裂的。再说,我性格迂缓,不堪重任,人主对我的恩宠,怎么能够保持?万一出了差错,还会有退路吗?不是不想作热官,只是需要考虑得更细致些。”帝曾赐百官比赛射箭,晞中目标,当得绢,但箭上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姓,所以主管的官员不给。晞快活地说:“今天可说是武有余而文不足。”晞无子,帝准备赐给一妾,派小黄门到其家宣布诏旨,皇后事前将此事告诉了晞的妻子。晞让妻回答,妻始终没有开口,晞用手拍打着胸膛退了下去。帝听报后大笑。孝昭帝死,因极其哀恸,而十分羸弱。武成帝本来就不喜欢他的迂缓,这时更加讨嫌他,乘其奏事,大加呵叱,但晞就像没有出现过什么事一样,神态自若。任东徐州刺史、秘书监。武平初,迁大鸿胪,加仪同三司,监修起居注,待诏文林馆。

  晞闲淡寡欲,即使公事繁忙,其情趣不改。在并州,虽戎马填闾,却未尝以公务为累。良辰美景,啸咏遨游,爬山玩水,以谈宴为乐,人们称他为“物外司马”。常往晋祠,赋诗说:“日落当回去,鱼鸟见留连。”突然相府派人赶来召晞,晞未按时抵达。第二天,丞相西晞祭酒卢思道对晞说:“昨天被召已是面红耳赤,不会让鱼鸟见怪吧?”晞缓缓地笑着说:“昨晚十分惬意,多因酒水受罚,你辈也是我留连的一种物体,岂只是鱼鸟呀!”晋阳陷落,晞与同伴躲避周兵向东北逃跑。山路险阻,又担心遇上土贼,但晞暖酒服食膏脂,却没有中断过一次,也常常不肯马上动身上路,惹得同伴怨恨。晞说:“不要怨恨我嘛!我做事如果后悔,好早之前就是三公啦。”

  齐亡,周武帝拜晞为仪同大将军、太子谏议大夫。隋开皇元年(581),死于洛阳,七十一岁。赠仪同三司、曹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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