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汉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汉书》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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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六 列传六十六 西域 婼羌 鄯善国 且末国 小宛国 精绝国 戎卢国 扜弥国 渠勒国 于阗国 皮山国 乌秅国 西夜国 蒲犁国 依耐国 无雷国 难兜国 罽宾国 乌弋山离国 安息国 大月氏国 康居国 大宛国 桃槐国 休循国 捐毒国 莎车国 疏勒国 尉头国 乌孙国 姑墨国 温宿国 龟兹国 乌垒 渠梨 尉犁国 危须国 焉耆国 乌贪訾离国 卑陆国 卑陆后国 郁立师国 单桓国 蒲类国 蒲类后国 西且弥国 东且弥国 劫国 狐胡国 山国 车师前国 车师后国

  【師古曰:「自烏孫國已後分為下卷。」】

  西域以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五十餘,〔一〕皆在匈奴之西,烏孫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漢,阨以玉門、陽關,〔二〕西則限以蔥嶺。〔三〕其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焉。〔四〕其河有兩原:一出蔥嶺山,一出于闐。〔五〕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蔥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鹽澤者也,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廣袤三百里。〔六〕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皆以為潛行地下,南出於積石,為中國河云。

  〔一〕 師古曰:「司馬彪續漢書云至于哀、平,有五十五國也。」

  〔二〕 孟康曰:「(陽)〔二〕關皆在敦煌西界。」師古曰:「阨,塞也。」

  〔三〕 師古曰:「西河舊事云蔥嶺其山高大,上悉生蔥,故以名焉。」

  〔四〕 師古曰:「屬,聯也,音之欲反。」

  〔五〕 師古曰:「闐字與寘同,音徒賢反,又音徒見反。」

  〔六〕 師古曰:「袤,長也,音茂。」

  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一〕南道西踰蔥嶺則出大月氏、安息。〔二〕自車師前王廷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踰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耆)

  〔一〕 師古曰:「波河,循河也。鄯音上扇反。傍音步浪反。波音彼義反。此下皆同也。」

  〔二〕 師古曰:「氏音支。」

  西域諸國大率土著,〔一〕有城郭田畜,與匈奴、烏孫異俗,故皆役屬匈奴。〔二〕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僕都尉,使領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黎間,賦稅諸國,取富給焉。〔三〕

  〔一〕 師古曰:「言著土地而有常居,不隨畜牧移徙也。著音直略反。」

  〔二〕 師古曰:「服屬於匈奴,為其所役使也。」

  〔三〕 師古曰:「給,足也。」

  自周衰,戎狄錯居涇渭之北。〔一〕及秦始皇攘卻戎狄,築長城,界中國,〔二〕然西不過臨洮。〔三〕

  〔一〕 師古曰:「錯,雜也。」

  〔二〕 師古曰:「為中國之竟界也。」

  〔三〕 師古曰:「洮音土高反。」

  漢興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廣威德,而張騫始開西域之跡。其後驃騎將軍擊破匈奴右地,降渾邪、休屠王,〔一〕遂空其地,始築令居以西,〔二〕初置酒泉郡,後稍發徙民充實之,分置武威、張掖、敦煌,〔三〕列四郡,據兩關焉。自貳師將軍伐大宛之後,西域震懼,多遣使來貢獻,漢使西域者益得職。〔四〕於是自敦煌西至鹽澤,往往起亭,而輪臺、渠犁皆有田卒數百人,置使者校尉領護,〔五〕以給使外國者。〔六〕

  〔一〕 師古曰:「屠音除。」

  〔二〕 師古曰:「令音鈴。」

  〔三〕 師古曰:「敦音徒門反。」

  〔四〕 師古曰:「賞其勤勞,皆得拜職也。」

  〔五〕 師古曰:「統領保護營田之事也。」

  〔六〕 師古曰:「收其所種五穀以供之。」

  至宣帝時,遣衛司馬使護鄯善以西數國。及破姑師,未盡殄〔一〕,分以為車師前後王及山北六國。時漢獨護南道,未能盡并北道也,然匈奴不自安矣。其後日逐王畔單于,將眾來降,護鄯善以西使者鄭吉迎之。既至漢,封日逐王為歸德侯,吉為安遠侯。是歲,神爵三年也。乃因使吉并護北道,故號曰都護。都護之起,自吉置矣。〔二〕僮僕都尉由此罷,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於是徙屯田,田於北胥鞬,〔三〕披莎車之地,〔四〕屯田校尉始屬都護。都護督察烏孫、康居諸外國〔五〕動靜,有變以聞。可安輯,安輯之;可擊,擊之。〔六〕都護治烏壘城,去陽關二千七百三十八里,與渠犁田官相近,土地肥饒,於西域為中,故都護治焉。

  〔一〕 師古曰:「雖破其國,未能滅之。」

  〔二〕 師古曰:「都猶總也,言總護南北之道。」

  〔三〕 師古曰:「胥鞬,地名也。胥音先餘反。鞬音居言反。」

  〔四〕 師古曰:「披,分也。」

  〔五〕 師古曰:「督,視也。」

  〔六〕 師古曰:「輯與集同。」

  至元帝時,復置戊己校尉,屯田車師前王庭。是時匈奴東蒲類王茲力支將人眾千七百餘人降都護,都護分車師後王之西為烏貪訾離地以處之。

  自宣、元後,單于稱藩臣,西域服從,其土地山川王侯戶數道里遠近翔實矣。〔一〕

  〔一〕 師古曰:「翔與詳同,假借用耳。」

  出陽關,自近者始,曰婼羌。〔一〕婼羌國王號去胡來王。〔二〕去陽關千八百里,去長安六千三百里,辟在西南,不當孔道。〔三〕戶四百五十,口千七百五十,勝兵者五百人。西與且末接。〔四〕隨畜逐水草,不田作,仰鄯善、且末穀。〔五〕山有鐵,自作兵,兵有弓、矛、服刀、劍、甲。〔六〕西北至鄯善,乃當道云。

  〔一〕 孟康曰:「婼音兒。」師古曰:「音而遮反。」

  〔二〕 師古曰:「言去離胡戎來附漢也。」

  〔三〕 師古曰:「辟讀曰僻。孔道者,穿山險而為道,猶今言穴徑耳。」

  〔四〕 師古曰:「且音子餘反。」

  〔五〕 師古曰:「賴以自給也。仰音牛向反。」

  〔六〕 劉德曰:「服刀,拍髀也。」師古曰:「拍音貊。髀音俾,又音陛。」

  鄯善國,本名樓蘭,王治扜泥城,〔一〕去陽關千六百里,去長安六千一百里。戶千五百七十,口萬四千一百,勝兵二千九百十二人。輔國侯、卻胡侯、〔二〕鄯善都尉、擊車師都尉、左右且渠、擊車師君各一人,譯長二人。西北去都護治所千七百八十五里,至山國千三百六十五里,〔三〕西北至車師千八百九十里。地沙鹵,少田,寄田仰穀旁國。〔四〕國出玉,多葭葦、檉柳、胡桐、白草。〔五〕民隨畜牧逐水草,有驢馬,多橐它。〔六〕能作兵,與婼羌同。

  〔一〕 師古曰:「扜音一胡反。」

  〔二〕 師古曰:「卻音丘略反,其字從卩,卩音節。下皆類此。」

  〔三〕 師古曰:「此國山居,故名山國也。」

  〔四〕 師古曰:「寄於它國種田,又糴旁國之穀也。仰音牛向反。」

  〔五〕 孟康曰:「白草,草之白者。胡桐似桑而多曲。」師古曰:「檉柳,河柳也,今謂之赤檉。白草似莠而細,無芒,其乾孰時正白色,牛馬所嗜也。胡桐亦似桐,不類桑也。蟲食其樹而沫出下流者,俗名為胡桐淚,言似眼淚也,可以汗金銀也,今工匠皆用之。流俗語訛呼淚為律。檉音丑成反。」

  〔六〕 師古曰:「它,古他字也,音徒何反。」

  初,武帝感張騫之言,甘心欲通大宛諸國,使者相望於道,一歲中多至十餘輩。樓蘭、姑師當道,苦之,〔一〕攻劫漢使王恢等,又數為匈奴耳目,令其兵遮漢使。漢使多言其國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武帝遣從票侯趙破奴將屬國騎〔二〕及郡兵數萬擊姑師。王恢數為樓蘭所苦,上令恢佐破奴將兵。破奴與輕騎七百人先至,虜樓蘭王,遂破姑師,因暴兵威以動烏孫、大宛之屬。〔三〕還,封破奴為浞野侯,恢為浩侯。〔四〕於是漢列亭障至玉門矣。

  〔一〕 師古曰:「每供給使者受其勞費,故厭苦之。」

  〔二〕 師古曰:「屬國謂諸外國屬漢也。」

  〔三〕 師古曰:「暴謂顯揚也。」

  〔四〕 蘇林曰:「浩音昊。」

  樓蘭既降服貢獻,匈奴聞,發兵擊之。於是樓蘭遣一子質匈奴,一子質漢。後貳師軍擊大宛,匈奴欲遮之,貳師兵盛不敢當,即遣騎因樓蘭候漢使後過者,欲絕勿通。時漢軍正任文將兵屯玉門關,為貳師後距,〔一〕捕得生口,知狀以聞。上詔文便道引兵捕樓蘭王。將詣闕,簿責王,〔二〕對曰:「小國在大國間,不兩屬無以自安。願徙國入居漢地。」上直其言,遣歸國,〔三〕亦因使候司匈奴。匈奴自是不甚親信樓蘭。

  〔一〕 師古曰:「後距者,居後以距敵。」

  〔二〕 師古曰:「以文簿一一責之。簿音(簿)〔步〕戶反。」

  〔三〕 師古曰:「以其言為直。」

  征和元年,樓蘭王死,國人來請質子在漢者,欲立之。質子常坐漢法,下蠶室宮刑,故不遣。報曰:「侍子,天子愛之,不能遣。其更立其次當立者。」樓蘭更立王,漢復責其質子,亦遣一子質匈奴。後王又死,匈奴先聞之,遣質子歸,得立為王。〔一〕漢遣使詔新王,令入朝,天子將加厚賞。樓蘭王後妻,故繼母也,謂王曰:「先王遣兩子質漢皆不還,奈何欲往朝乎?」王用其計,謝使曰:「新立,國未定,願待後年入見天子。」然樓蘭國最在東垂,近漢,當白龍堆,乏水草,常主發導,負水儋糧,送迎漢使,又數為吏卒所寇,懲艾不便與漢通。〔二〕後復為匈奴反間,〔三〕數遮殺漢使。其弟尉屠耆降漢,具言狀。

  〔一〕 師古曰:「匈奴在漢前聞樓蘭王死,故即遣質子還也。」

  〔二〕 師古曰:「艾讀曰乂。」

  〔三〕 師古曰:「間音居莧反。」

  元鳳四年,大將軍霍光白遣平樂監傅介子往刺其王。介子輕將勇敢士,齎金幣,揚言以賜外國為名。既至樓蘭,詐其王欲賜之,王喜,與介子飲,醉,將其王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殺之,貴人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誅王,當更立王弟尉屠耆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動,自令滅國矣!」介子遂斬王嘗歸首,〔一〕馳傳詣闕,〔二〕縣首北闕下。封介子為義陽侯。乃立尉屠耆為王,更名其國為鄯善,為刻印章,賜宮女為夫人,備車騎輜重,〔三〕丞相〔將軍〕率百官送至橫門外,〔四〕祖而遣之。〔五〕王自請天子曰:「身在漢久,今歸,單弱,而前王有子在,恐為所殺。國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願漢遣(二)〔一〕將屯田積穀,令臣得依其威重。」於是漢遣司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填撫之。〔六〕其後更置都尉。伊循官置始此矣。

  〔一〕 師古曰:「嘗歸者,其王名也。昭紀言安歸,今此作嘗歸,紀傳不同,當有誤者。」

  〔二〕 師古曰:「傳音張戀反。」

  〔三〕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四〕 孟康曰:「橫音光。」

  〔五〕 師古曰:「為設祖道之禮也。」

  〔六〕 師古曰:「填音竹刃反。」

  鄯善當漢道衝,西通且末七百二十里。自且末以往皆種五穀,土地草木,畜產作兵,略與漢同,有異乃記云。

  且末國,王治且末城,去長安六千八百二十里。戶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勝兵三百二十人。輔國侯、左右將、譯長各一人。西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蒲陶諸果。西通精絕二千里。

  小宛國,王治扜零城,〔一〕去長安七千二百一十里。戶百五十,口千五十,勝兵二百人。輔國侯、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五百五十八里,東與婼羌接,辟南不當道。〔二〕

  〔一〕 師古曰:「扜音烏。」

  〔二〕 師古曰:「辟讀曰僻。下皆類此。」

  精絕國,王治精絕城,去長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戶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勝兵五百人。精絕都尉、左右將、譯長各一人。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戎盧國四日行,地阨陿,西通扜彌四百六十里。〔一〕

  〔一〕 師古曰:「扜音烏。」

  戎盧國,王治卑品城,去長安八千三百里。戶二百四十,口千六百一十,勝兵三百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八百五十八里,東與小宛、南與婼羌、西與渠勒接,辟南不當道。

  扜彌國,王治扜彌城,去長安九千二百八十里。戶三千三百四十,口二萬四十,勝兵三千五百四十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各一人,譯長二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五百五十三里,南與渠勒、東北與龜茲、西北與姑墨接,〔一〕西通于闐三百九十里。今名寧彌。

  〔一〕 師古曰:「龜音丘。茲音慈。」

  渠勒國,王治鞬都城,〔一〕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戶三百一十,口二千一百七十,勝兵三百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八百五十二里,東與戎盧、西與婼羌、北與扜彌接。

  〔一〕 師古曰:「鞬音居言反。」

  于闐國,王治西城,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里。戶三千三百,口萬九千三百,勝兵二千四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東西城長、譯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九百四十七里,南與婼羌接,北與姑墨接。于闐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河原出焉。〔一〕多玉石。〔二〕西通皮山三百八十里。

  〔一〕 蘇林曰:「即中國河也。」

  〔二〕 師古曰:「玉石,玉之璞也。一曰石之似玉也。」

  皮山國,王治皮山城,去長安萬五十里。戶五百,口三千五百,勝兵五百人。左右將、左右都尉、騎君、譯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二百九十二里,西南至烏秅國千三百四十里,〔一〕南與天篤接,北至姑墨千四百五十里,西南當罽賓、烏弋山離道,西北通莎車三百八十里。

  〔一〕 鄭氏曰:「烏秅音鷃拏。」師古曰:「烏音一加反。秅音直加反。急言之聲如鷃拏耳,非正音也。」

  烏秅國,王治烏秅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戶四百九十,口二千七百三十三,勝兵七百四十人。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八百九十二里,北與子合、蒲犁,西與難兜接。山居,田石間。有白草。累石為室。民接手飲。〔一〕出小步馬,〔二〕有驢無牛。其西則有縣度,〔三〕去陽關五千八百八十八里,去都護治所五千二(百)〔十〕里。縣度者,石山也,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云。

  〔一〕 師古曰:「自高山下谿澗中飲水,故接連其手,如蝯之為。」

  〔二〕 孟康曰:「種小能步也。」師古曰:「此說非也。小,細也。細步,〔言其〕能蹀足,即今所謂百步千跡者也。豈謂其小種乎?」

  〔三〕 師古曰:「縣繩而度也。縣,古懸字耳。」

  西夜國,王號子合王,治呼犍谷,〔一〕去長安萬二百五十里。戶三百五十,口四千,勝兵千人。東北到都護治所五千四十六里,東與皮山、西南與烏秅、北與莎車、西與蒲犁接。蒲犁(反)〔及〕依耐、無雷國〔二〕皆西夜類也。西夜與胡異,其種類羌氐行國,〔三〕隨畜逐水草往來。而子合土地出玉石。

  〔一〕 師古曰:「犍音鉅言反。」

  〔二〕 師古曰:「耐音奴代反。」

  〔三〕 師古曰:「言不土著也。」

  蒲犁國,王治蒲犁谷,去長安九千五百五十里。戶六百五十,口五千,勝兵二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五千三百九十六里,東至莎車五百四十里,北至疏勒五百五十里,南與西夜子合接,西至無雷五百四十里。侯、都尉各一人。寄田莎車。種俗與子合同。

  依耐國,王治去長安萬一百五十里。戶一百二十五,口六百七十,勝兵三百五十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七百三十里,至莎車五百四十里,至無雷五百四十里,北至疏勒六百五十里,南與子合接,俗相與同。〔一〕少穀,寄田疏勒、莎車。

  〔一〕 師古曰:「與子合同風俗也。」

  無雷國,王治盧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戶千,口七千,勝兵三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四百六十五里,南至蒲犁五百四十里,南與烏秅、北與捐毒、西與大月氏接。〔一〕衣服類烏孫,俗與子合同。

  〔一〕 師古曰:「捐毒即身毒、天篤也,本皆一名,語有輕重耳。」

  難兜國,王治去長安萬一百五十里。戶五千,口三萬一千,勝兵八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二千八百五十里,西至無雷三百四十里,西南至罽賓三百三十里,南與婼羌、北與休循、西與大月氏接。種五穀、蒲陶諸果。有銀銅鐵,作兵與諸國同,屬罽賓。

  罽賓國,王治循鮮城,去長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戶口勝兵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治所六千八百四十里,東至烏秅國二千二百五十里,東北至難兜國九日行,西北與大月氏、西南與烏弋山離接。

  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賓。〔一〕塞種分散,往往為數國。〔二〕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

  〔一〕 師古曰:「君謂為之君也。塞音先得反。」

  〔二〕 師古曰:「即所謂釋種者也,亦語有輕重耳。」

  罽賓地平,溫和,有目宿,雜草奇木,檀、櫰、梓、竹、漆〔一〕。種五穀、蒲陶諸果,糞治園田。地下溼,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鏤,治宮室,織罽,剌文繡,好治食。有金銀銅錫,以為器。市列。〔二〕以金銀為錢,文為騎馬,幕為人面。〔三〕出封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爵、〔四〕珠璣、珊瑚、虎魄、璧流離。〔五〕它畜與諸國同。

  〔一〕 師古曰:「櫰音懷。即槐之類也,葉大而黑也。」

  〔二〕 師古曰:「市有列肆,亦如中國也。」

  〔三〕 張晏曰:「錢文面作騎馬形,漫面作人面目也。」如淳曰:「幕音漫。」師古曰:「幕即漫耳,無勞借音。今所呼幕皮者,亦謂其平而無文也。」

  〔四〕 師古曰:「封牛,項上隆起者也。郭義恭廣志云罽賓大狗大如驢,赤色,數里搖鞉以呼之。沐猴即獮猴也。」

  〔五〕 孟康曰:「流離青色如玉。」師古曰:「魏略云大秦國出赤、白、黑、黃、青、綠、縹、紺、紅、紫十種流離。孟言青色,不博通也。此蓋自然之物,采澤光潤,踰於眾玉,其色不恆。今俗所用,皆銷(洽)〔治〕石汁,加以眾藥,灌而為之,尤虛脆不貞,實非真物。」

  自武帝始通罽賓,自以絕遠,漢兵不能至,其王烏頭勞數剽殺漢使。〔一〕烏頭勞死,子代立,遣使奉獻。漢使關都尉文忠送其使。王復欲害忠,忠覺之,乃與容屈王子陰末赴共合謀,攻罽賓,殺其王,立陰末赴為罽賓王,授印綬。後軍候趙德使罽賓。與陰末赴相失,〔二〕陰末赴鎖琅當德,〔三〕殺副已下七十餘人,遣使者上書謝。孝元帝以絕域不錄,放其使者於縣度,絕而不通。

  〔一〕 師古曰:「剽,劫也,音頻妙反。」

  〔二〕 師古曰:「相失意也。」

  〔三〕 師古曰:「琅當,長鎖也,若今之禁繫人鎖矣。琅音郎。」

  成帝時,復遣使獻謝罪,漢欲遣使者報送其使,杜欽說大將軍王鳳曰:「前罽賓王陰末赴本漢所立,後卒畔逆。〔一〕夫德莫大於有國子民,罪莫大於執殺使者,所以不報恩,不懼誅者,自知絕遠,兵不至也。有求則卑辭,無欲則嬌嫚,終不可懷服。凡中國所以為通厚蠻夷,㥦快其求者,為壤比而為寇也。〔二〕今縣度之阨,非罽賓所能越也。其鄉慕,不足以安西域;〔三〕雖不附,不能危城郭。〔四〕前親逆節,惡暴西域,〔五〕故絕而不通;今悔過來,而無親屬貴人,奉獻者皆行賈賤人,欲通貨市買,以獻為名,故煩使者送至縣度,恐失實見欺。凡遣使送客者,欲為防護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屬漢之國四五,〔六〕斥候士百餘人,五分夜擊刀斗自守,〔七〕尚時為所侵盜。驢畜負糧,須諸國稟食,得以自贍。〔八〕國或貧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給,擁彊漢之節,餒山谷之間,〔九〕乞匄無所得,〔一0〕離一二旬則人畜棄捐曠野而不反。〔一一〕又歷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嘔吐,驢畜盡然。〔一二〕又有三池、盤石阪,道陿者尺六七寸,長者徑三十里。臨崢嶸不測之深,〔一三〕行者騎步相持,繩索相引,二千餘里乃到縣度。畜隊,未半阬谷盡靡碎;〔一四〕人墮,勢不得相收視。險阻危害,不可勝言。聖王分九州,制五服,〔一五〕務盛內,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蠻夷之賈,勞吏士之眾,涉危難之路,罷弊所恃以事無用,〔一六〕非久長計也。使者業已受節,可至皮山而還。」〔一七〕於是鳳白從欽言。罽賓實利賞賜賈市,其使數年而壹至云。

  〔一〕 師古曰:「卒,終也。」

  〔二〕 師古曰:「比,近也。為其土壤接近,能為寇也。㥦音苦頰反,比音頻寐反。」

  〔三〕 師古曰:「鄉讀曰嚮。」

  〔四〕 師古曰:「城郭,總謂西域諸國也。」

  〔五〕 師古曰:「暴謂章露也。」

  〔六〕 師古曰:「言經歷不屬漢者凡四五國也。更音工衡反。」

  〔七〕 師古曰:「夜有五更,故分而持之也。刀斗,解在李廣傳。」

  〔八〕 師古曰:「稟,給也。贍,足也。食讀曰飤。次下並同。」

  〔九〕 師古曰:「餒,飢也,音能賄反。」

  〔一0〕師古曰:「匄亦乞也,音工大反。」

  〔一一〕師古曰:「離亦歷也。曠,空也。」

  〔一二〕師古曰:「嘔音一口反。」

  〔一三〕師古曰:「崢嶸,深險之貌也。崢音仕耕反。嶸音宏。」

  〔一四〕師古曰:「隊亦墮也。靡,散也。隊音直類反。靡音縻。」

  〔一五〕師古曰:「九州:冀、兗、豫、青、徐、荊、揚、梁、雍也。五服:侯、甸、綏、要、荒。」

  〔一六〕師古曰:「罷讀曰疲。所恃,謂中國之人也。無用,謂遠方蠻夷之國。」

  〔一七〕師古曰:「言已立計遣之,不能即止,可至皮山也。」

  烏弋山離國,王去長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戶口勝兵,大國也。東北至都護治所六十日行,東與罽賓、北與撲挑、西與犁靬、條支接。〔一〕

  〔一〕 師古曰:「撲音布木反。犁讀與驪同。靬音鉅連反,又鉅言反。」

  行可百餘日,乃至條支。國臨西海,暑溼,田稻。有大鳥,卵如甕。〔一〕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長,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二〕善眩。〔三〕安息長老傳聞條支有弱水、西王母。亦未嘗見也〔四〕。自條支乘水西行,可百餘日,近日所入云。

  〔一〕 師古曰:「甕,汲水瓶也,音於龍反。」

  〔二〕 師古曰:「安息以條支為外國,如言蕃國也。」

  〔三〕 師古曰:「眩讀與幻同,解在張騫傳。」

  〔四〕 師古曰:「玄中記云『昆侖之弱水,鴻毛不能起』也。爾雅曰『觚竹、北戶、西王母、日下,謂之四荒』也。」

  烏弋地暑熱莽平,〔一〕其草木、畜產、五穀、果菜、食飲、宮室、市列、錢貨、兵器、金珠之屬皆與罽賓同,而有桃拔、師子、犀牛。〔二〕俗重妄殺。〔三〕其錢獨文為人頭。幕為騎馬。以金銀飾杖。〔四〕絕遠,漢使希至。自玉門、陽關出南道,歷鄯善而南行,至烏弋山離,南道極矣。

  〔一〕 師古曰:「言有草莽而平坦也。一曰莽莽平野之貌。」

  〔二〕 孟康曰:「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長尾,一角者或為天鹿,(者)兩角〔者〕或為辟邪。師子似虎,正黃有𩑺耏,尾端茸毛大如斗。」師古曰:「師子即爾雅所謂狻猊也。狻音酸。猊音倪。拔音步葛反。耏亦頰旁毛也,音而。茸音人庸反。」

  〔三〕 師古曰:「重,難也。言其仁愛不妄殺也。」

  〔四〕 師古曰:「杖謂所持兵器也,音直亮反。」

  安息國,王治番兜城,〔一〕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不屬都護。北與康居、東與烏弋山離、西與條支接。土地風氣,物類所有,民俗與烏弋、罽賓同。亦以銀為錢,文獨為王面,幕為夫人面。王死輒更鑄錢。有大馬爵。〔二〕其屬小大數百城,地方數千里,最大國也。臨媯水,商賈車船行旁國。書革,旁行為書記。〔三〕

  〔一〕 蘇林曰:「番音盤。」

  〔二〕 師古曰:「廣志云『大爵,頸及膺身,蹄似橐駝,色蒼,舉頭高八九尺,張翅丈餘,食大麥』。」

  〔三〕 服虔曰:「橫行為書記也。」師古曰:「今西方胡國及南方林邑之徒,書皆橫行,不直下也。革為皮之不柔者。」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王令將將二萬騎迎於東界。東界去王都數千里,行比至,過數十城,人民相屬。〔一〕因發使隨漢使者來觀漢地,以大鳥卵及犁靬眩人獻於漢,天子大說。〔二〕安息東則大月氏。

  〔一〕 師古曰:「屬,聯也,音之欲反。」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

  大月氏國,治監氏城,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不屬都護。戶十萬,口四十萬,勝兵十萬人。東至都護治所四千七百四十里,西至安息四十九日行,南與罽賓接。土地風氣,物類所有,民俗錢貨,與安息同。出一封橐駝。〔一〕

  〔一〕 師古曰:「脊上有一封也,封言其隆高,若封土也。今俗呼為封牛。封音峰。」

  大月氏本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控弦十餘萬,故彊輕匈奴。〔一〕本居敦煌、祁連間,至冒頓單于攻破月氏,而老上單于殺月氏,以其頭為飲器,月氏乃遠去,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二〕,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餘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

  〔一〕 師古曰:「自恃其彊盛,而輕易匈奴也。」

  〔二〕 師古曰:「解在張騫傳。」

  大夏本無大君長,城邑往往置小長,民弱畏戰,故月氏徙來,皆臣畜之,共稟漢使者。〔一〕有五翕侯:〔二〕一曰休密翕侯,治和墨城,去都護二千八百四十一里,去陽關七千八百二里;二曰雙靡翕侯,治雙靡城,去都護三千七百四十一里,去陽關七千七百八十二里;三曰貴霜翕侯,治護澡城,〔五〕去都護五千九百四十里,去陽關七千九百八十二里;四曰肸頓翕侯,〔四〕治薄茅城,去都護五千九百六十二里,去陽關八千二百二里;五曰高附歙侯,治高附城,去都護六千四十一里,去陽關九千二百八十三里。凡五翕侯,皆屬大月氏。

  〔一〕 師古曰:「同受節度也。」

  〔二〕 師古曰:「歙即翕字。」

  〔三〕 師古曰:「澡音藻。」

  〔四〕 師古曰:「肸音許乙反。」

  康居國,王冬治樂越匿地。〔一〕到卑闐城。〔二〕去長安萬二千三百里。不屬都護。至越匿地馬行七日,至王夏所居蕃內九千一百四里。〔三〕戶十二萬,口六十萬,勝兵十二萬人。東至都護治所五千五百五十里。與大月氏同俗。東羈事匈奴。〔四〕

  〔一〕 師古曰:「樂音來各反。」

  〔二〕 師古曰:「闐音徒千反。」

  〔三〕 師古曰:「王每冬寒夏暑,則徙別居不一處。」

  〔四〕 師古曰:「為匈奴所羈牽也。」

  宣帝時,匈奴乖亂,五單于並爭,漢擁立呼韓邪單于,而郅支單于怨望,殺漢使者,西阻康居。〔一〕其後都護甘延壽、副校尉陳湯發戊已校尉西域諸國兵至康居,誅滅郅支單于,語在甘延壽、陳湯傳。是歲,元帝建昭三年也。

  〔一〕 師古曰:「依其險阻,以自保固也。」

  至成帝時,康居遣子侍漢,貢獻,然自以絕遠,獨驕嫚,不肯與諸國相望。都護郭舜數上言:「本匈奴盛時,非以兼有烏孫、康居故也;及其稱臣妾,非以失二國也。漢雖皆受其質子,然三國內相輸遺,交通如故,亦相候司,見便則發;合不能相親信,離不能相臣役。以今言之,結配烏孫竟未有益,反為中國生事。然烏孫既結在前,今與匈奴俱稱臣,義不可距。而康居驕黠,訖不肯拜使者。〔一〕都護吏至其國,坐之烏孫諸使下,王及貴人先飲食已,乃飲啗都護吏〔二〕,故為無所省以夸旁國。〔三〕以此度之,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賈市為好,辭之詐也。匈奴百蠻大國,〔四〕今事漢甚備,聞康居不拜,且使單于有自下之意,〔五〕宜歸其侍子,絕勿復使,〔六〕以章漢家不通無禮之國。敦煌、酒泉小郡及南道八國,給使者往來人馬驢橐駝食,皆苦之。〔七〕空罷耗所過,送迎驕黠絕遠之國。〔八〕非至計也。」漢為其新通,重致遠人,〔九〕終羈縻而未絕。

  〔一〕 師古曰:「訖,竟也。」

  〔二〕 師古曰:「飲音於禁反,啗音徒濫反。」

  〔三〕 師古曰:「言故不省視漢使也。」

  〔四〕 師古曰:「於百蠻之中,最大國也。」

  〔五〕 師古曰:「言單于見康居不事漢,以之為高,自以事漢為太卑,而欲改志也。」

  〔六〕 師古曰:「不通使於其國也。」

  〔七〕 師古曰:「言二郡八國皆以此事為困苦。」

  〔八〕 師古曰:「所過,所經過之處。驕黠謂唐居使也。罷讀曰疲。耗音呼到反。」

  〔九〕 師古曰:「以此聲名為重也。」

  其康居西北可二千里,有奄蔡國。控弦者十餘萬(大)〔人〕。與康居同俗。臨大澤,無崖,蓋北海云。

  康居有小王五:一曰蘇王,治蘇城,〔一〕去都護五千七百七十六里,去陽關八千二十五里;二曰附墨王,治附墨城,去都護五千七百六十七里,去陽關八千二十五里;三曰窳匿王,〔二〕治窳匿城,去都護五千二百六十六里,去陽關七千五百二十五里;四曰罽王,治罽城,去都護六千二百九十六里,去陽關八千五百五十五里;五曰奧鞬王,〔三〕治奧鞬城,去都護六千九百六里,去陽關八千三百五十五里。凡五王,屬康居。

  〔一〕 師古曰:「音下戒反。」

  〔二〕 師古曰:「窳音庾。」

  〔三〕 師古曰:「奧音於六反。鞬音居言反。」

  大宛國,王治貴山城,去長安萬二千(二)〔五〕百五十里。戶六萬,口三十萬,勝兵六萬人。副王,輔國王各一人。東至都護治所四千三十一里,北至康居卑闐城千五百一十里,西南至大月氏六百九十里。北與康居、南與大月氏接,土地風氣物類民俗與大月氏、安息同。大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餘石,久者至數十歲不敗。俗耆酒,馬耆目宿。〔一〕

  〔一〕 師古曰:「耆讀曰嗜。」

  宛別邑七十餘城,多善馬。馬汗血,言其先天馬子也。〔一〕

  〔一〕 (師古)〔孟康〕曰:「言大宛國有高山,其上有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馬置其下與集,生駒,皆汗血,因號曰天馬子云。」

  張騫始為武帝言之,上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善馬。宛王以漢絕遠,大兵不能至,愛其寶馬不肯與。漢使妄言,〔一〕宛遂攻殺漢使,取其財物。於是天子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兵前後十餘萬人伐宛,連四年。宛人斬其王毋寡首,獻馬三千匹,漢軍乃還,語在張騫傳。貳師既斬宛王,更立貴人素遇漢善者名昧蔡為宛王。〔二〕後歲餘,宛貴人以為昧蔡諂,使我國遇屠,〔三〕相與(兵)〔共〕殺昧蔡,立毋寡弟蟬封為王,遣子入侍,質於漢,漢因使使賂賜鎮撫之。又發(數)〔使〕十餘輩,抵宛西諸國〔四〕(其)〔奇〕物,因風諭以(代)〔伐〕宛之威。〔五〕宛王蟬封與漢約,歲獻天馬二匹。漢使采蒲陶、目宿種歸。天子以天馬多,又外國使來眾,益種蒲陶、目宿離宮館旁,極望焉。〔六〕

  〔一〕 師古曰:「謂詈辱宛王。」

  〔二〕 師古曰:「昧音秣。蔡音千曷反。」

  〔三〕 師古曰:「讇,古諂字。」

  〔四〕 師古曰:「抵,至也。」

  〔五〕 師古曰:「風讀曰諷。」

  〔六〕 師古曰:「今北道諸州舊安定、北地之境往往有目宿者,皆漢時所種也。」

  自宛以西至安息國,雖頗異言,然大同,自相曉知也。其人皆深目,多須敘。善賈市,爭分銖。貴女子;女子所言,丈夫乃決正。其地(皆)〔無〕絲漆,不知鑄鐵器。及漢使亡卒降,教鑄作它兵器。〔一〕得漢黃白金,輒以為器,不用為幣。

  〔一〕 師古曰:「漢使至其國及有亡卒降其國者,皆教之也。」

  自烏孫以西至安息,近匈奴。匈奴嘗困月氏,〔一〕故匈奴使持單于一信到國,國傳送食,〔二〕不敢留苦。〔三〕及至漢使,非出幣物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騎,所以然者,以遠漢,而漢多財物,〔四〕故必市乃得所欲。及呼韓邪單于朝漢,後咸尊漢矣。

  〔一〕 師古曰:「困,苦也。」

  〔二〕 師古曰:「言畏之甚也。食讀曰飤。」

  〔三〕 師古曰:「不敢留連及困苦之也。」

  〔四〕 師古曰:「遠音于萬反。」

  桃槐國,王去長安萬一千八十里。〔一〕戶七百,口五千,勝兵千人。

  〔一〕 師古曰:「槐音回。」

  休循國,王治鳥飛谷,在蔥嶺西,去長安萬二百一十里。戶三百五十八,口千三十,勝兵四百八十人。東至都護治所三千一百二十一里,至捐毒衍敦谷二百六十里,西北至大宛國九百二十里,西至大月氏千六百一十里。民俗衣服類烏孫,因畜隨水草,本故塞種也。

  捐毒國,王治衍敦谷,去長安九千八百六十里。戶三百八十,口千一百,勝兵五百人。東至都護治所二千八百六十一里。至疏勒。南與蔥領屬,〔一〕無人民。西上蔥領,則休循也。西北至大宛千三十里,北與烏孫接。衣服類烏孫,隨水草,依蔥領,本塞種也。

  〔一〕 師古曰:「屬,聯也,音之欲反。」

  莎車國,王治莎車城,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戶二千三百三十九,口萬六千三百七十三,勝兵三千四十九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備西夜君各一人,都尉二人,譯長四人。東北至都護治所四千七百四十六里,西至疏勒五百六十里,西南至蒲犁七百四十里。有鐵山,出青玉。

  宣帝時,烏孫公主小子萬年,莎車王愛之。莎車王無子死,死時萬年在漢。莎車國人計欲自託於漢,又欲得烏孫心,即上書請萬年為莎車王。漢許之,遣使者奚充國送萬年。萬年初立,暴惡,國人不說。〔一〕莎車王弟呼屠徵殺萬年,并殺漢使者,自立為王,約諸國背漢。會衛候馮奉世使送大宛客,即以便宜發諸國兵擊殺之,更立它昆弟子為莎車王。還,拜奉世為光祿大夫。是歲,元康元年也。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

  疏勒國,王治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五十里。戶千五百一十,口萬八千六百四十七,勝兵二千人。疏勒侯、擊胡侯、輔國侯、都尉、左右將、左右騎君、左右譯長各一人。東至都護治所二千二百一十里,南至莎車五百六十里。有市列,西當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尉頭國,王治尉頭谷,去長安八千六百五十里。戶三百,口二千三百,勝兵八百人。左右都尉各一人,左右騎君各一人。東至都護治所千四百一十一里,南與疏勒接,山道不通,西至捐毒千三百一十四里,徑道馬行二日。田畜隨水草,衣服類烏孫。

  校勘記

  三八七一頁一一行 (陽)〔二〕關皆在敦煌西界。 景祐、殿本都作「二」,此誤。

  三八七二頁 五行 北道西踰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耆)。 景祐本無「耆」字。 王念孫說景祐本是,「焉」字絕句,「耆」字後人妄加之。

  三八七七頁一0行 簿音(簿)〔步〕戶反。 景祐、殿本都作「步」,此誤。

  三八七八頁一二行 丞相〔將軍〕率百官送至橫門外, 景祐、殿本都有「將軍」二字。

  三八七八頁一三行 願漢遣(二)〔一〕將屯田積穀, 景祐、殿本都作「一」。王先謙說作「一」是。

  三八八二頁 七行 去都護治所五千二(百)〔十〕里。 景祐、殿本都作「十」。

  三八八二頁一0行 細步,〔言其〕能蹀足, 景祐、殿本都有「言其」二字。

  三八八三頁 二行 蒲犁(反)〔及〕依耐、 景祐、殿本都作「及」,此誤。

  三八八五頁一三行 皆銷(洽)〔治〕石汁, 景祐、殿本都作「治」。王先謙說疑是「冶」字。

  三八八九頁 八行 (者)兩角〔者〕或為辟邪。 景祐、殿本都作「兩角者」,此誤倒。

  三八九三頁一五行 控弦者十餘萬(大)〔人〕。 殿本作「人」,景祐本作「大」。王先謙說作「人」是。

  三八九四頁 九行 去長安萬二千(二)〔五〕百五十里。 景祐、殿本都作「五」。

  三八九五頁 一行 (師古)〔孟康〕曰: 景祐、殿本都作「孟康」。

  三八九五頁 七行 相與(兵)〔共〕殺昧蔡, 景祐、殿本都作「共」,此誤。

  三八九五頁 八行 又發(數)〔使〕十餘輩,抵宛西諸國〔四〕(其)〔奇〕物,因風諭以(代)〔伐〕宛之威。 景祐、殿本「數」都作「使」,「其」都作「奇」,「代」都作「伐」。

  三八九六頁 二行 其地(皆)〔無〕絲漆, 王念孫說「皆」當為「無」,通典正作「無絲漆」。按史記大宛傳作「皆無絲漆」。

  烏孫國,大昆彌治赤谷城,〔一〕去長安八千九百里。戶十二萬,口六十三萬,勝兵十八萬八千八百人。相,大祿,左右大將二人,侯三人,大將、都尉各一人,大監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騎君一人。東至都護治所千七百二十一里,西至康居蕃內地五千里。地莽平。多雨,寒。山多松樠。〔二〕不田作種樹,〔三〕隨畜逐水草,與匈奴同俗。國多馬,富人至四五千匹。民剛惡,貪(狠)〔狼〕無信,多寇盜,最為彊國。故服匈奴,〔四〕後盛大,取羈屬,不肯往朝會。〔五〕東與匈奴、西北與康居、西與大宛、南與城郭諸國相接。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縣度,大月氏居其地。後烏孫昆莫擊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烏孫昆莫居之,故烏孫民有塞種、大月氏種云。

  〔一〕 師古曰:「烏孫於西域諸戎其形最異。今之胡人青眼、赤須,狀類彌猴者,本其種也。」

  〔二〕 師古曰:「莽平謂有草莽而平坦也。一曰莽莽平野之貌。樠,木名,其心似松,音武元反。」

  〔三〕 師古曰:「樹,植也。」

  〔四〕 師古曰:「故謂舊時也。服,屬於匈奴也。」

  〔五〕 師古曰:「言纔羈縻屬之而已。」

  始張騫言烏孫本與大月氏共在敦煌間,今烏孫雖彊大,可厚賂招,令東居故地,妻以公主,與為昆弟,以制匈奴。語在張騫傳。武帝即位,令騫齎金幣往。昆莫見騫如單于禮,〔一〕騫大慚,謂曰:「天子致賜,王不拜,則還賜。」〔二〕昆莫起拜,其它如故。

  〔一〕 師古曰:「昆莫自比於單于。」

  〔二〕 師古曰:「還賜,謂將賜物還歸漢也。」

  初,昆莫有十餘子,中子大祿彊,善將,〔一〕將眾萬餘騎別居。大祿兄太子,太子有子曰岑陬。〔二〕太子蚤死,〔三〕謂昆莫曰:「必以岑陬為太子。」昆莫哀許之。大祿怒,乃收其昆弟,將眾畔,謀攻岑陬。昆莫與岑陬萬餘騎,令別居,昆莫亦自有萬餘騎以自備。國分為三,大總羈屬昆莫。騫既致賜,諭指曰:「烏孫能東居故地,則漢遣公主為夫人,結為昆弟,共距匈奴,不足破也。」烏孫遠漢,未知其大小,〔四〕又近匈奴,服屬日久,其大臣皆不欲徙。昆莫年老國分,不能專制,乃發使送騫,因獻馬數十匹報謝。其使見漢人眾富厚,歸其國,其國後乃益重漢。

  〔一〕 師古曰:「言其材力優彊,能為將。」

  〔二〕 師古曰:「岑音仕林反。陬音子侯反。」

  〔三〕 師古曰:「蚤,古早字。」

  〔四〕 師古曰:「遠音于萬反。」

  匈奴聞其與漢通,怒欲擊之。又漢使烏孫,乃出其南,抵大宛、月氏,相屬不絕。〔一〕烏孫於是恐,使使獻馬,願得尚漢公主,為昆弟。天子問群臣,議許,曰:「必先內聘,然後遣女。」烏孫以馬千匹聘。〔二〕漢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以妻焉。賜乘輿服御物,為備官屬宦官侍御數百人,贈送甚盛。烏孫昆莫以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為左夫人。

  〔一〕 師古曰:「抵,至也。屬音之欲反。」

  〔二〕 師古曰:「入聘財。」

  公主至其國,自治宮室居,歲時一再與昆莫會,置酒飲食,以幣帛賜王左右貴人。昆莫年老,語言不通,公主悲愁,自為作歌曰:「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託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一〕居常土思兮心內傷,〔二〕願為黃鵠兮歸故鄉。」〔三〕天子聞而憐之,間歲遣使者持帷帳錦繡給遺焉。〔四〕

  〔一〕 師古曰:「食謂飯,音飤。」

  〔二〕 師古曰:「土思,謂憂思而懷本土。」

  〔三〕 師古曰:「鵠音下督反。」

  〔四〕 師古曰:「間歲者,謂每隔一歲而往也。」

  昆莫年老,欲使其孫岑陬尚公主。公主不聽,上書言狀,天子報曰:「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岑陬遂妻公主。昆莫死,岑陬代立。岑陬者,官號也,名軍須靡。昆莫,王號也,名獵驕靡。後書「昆彌」云。〔一〕岑陬尚江都公主,生一女少夫。〔二〕公主死,漢復以楚王戊之孫解憂為公主,妻岑陬。岑陬胡婦子泥靡尚小,岑陬且死,以國與季父大祿子翁歸靡,曰:「泥靡大,以國歸之。」

  〔一〕 師古曰:「昆莫本是王號,而其人名獵驕靡,故書云昆彌。昆取昆莫,彌取驕靡。彌、靡音有輕重耳,蓋本一也。後遂以昆彌為其王號也。」

  〔二〕 師古曰:「名少夫。」

  翁歸靡既立,號肥王,復尚楚主解憂,生三男兩女:長男曰元貴靡;次曰萬年,為莎車王;次曰大樂,為左大將;長女弟史為龜茲王絳賓妻;小女素光為若呼翕侯妻。〔一〕

  〔一〕 師古曰:「弟史、素光皆女名。」

  昭帝時,公主上書,言「匈奴發騎田車師,車師與匈奴為一,共侵烏孫,唯天子幸救之!」漢養士馬,議欲擊匈奴。會昭帝崩,宣帝初即位,公主及昆彌皆遣使上書,言「匈奴復連發大兵侵擊烏孫,取車延、惡師地,收人民去,使使謂烏孫趣持公主來,〔一〕欲隔絕漢。昆彌願發國半精兵,自給人馬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彌。」漢兵大發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並出。語在匈奴傳。遣校尉常惠使持節護烏孫兵,昆彌自將翕侯以下五萬騎從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長、騎將以下四萬級,馬牛羊驢橐駝七十餘萬頭,烏孫皆自取所虜獲。還,封惠為長羅侯。是歲,本始三年也。漢遣惠持金幣賜烏孫貴人有功者。

  〔一〕 師古曰:「趣讀曰促。」

  元康二年,烏孫昆彌因惠上書:「願以漢外孫元貴靡為嗣,得令復尚漢公主,結婚重親,畔絕匈奴,願聘馬驘各千匹。」詔下公卿議,大鴻臚蕭望之以為「烏孫絕域,變故難保,不可許。」上美烏孫新立大功,又重絕故業,〔一〕遣使者至烏孫,先迎取聘。昆彌及太子、左右大將、都尉皆遣使,凡三百餘人,入漢迎取少主。上乃以烏孫主解憂弟子相夫為公主,置官屬侍御百餘人,舍上林中,學烏孫言。〔二〕天子自臨平樂觀,會匈奴使者、外國君長大角抵,設樂而遣之。使長(盧)〔羅〕侯光祿大夫惠為副,凡持節者四人,送少主至敦煌。未出塞,聞烏孫昆彌翁歸靡死,烏孫貴人共從本約,立岑陬子泥靡代為昆彌,號狂王。惠上書:「願留少主敦煌,惠馳至烏孫責讓不立元貴靡為昆彌,還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復以為「烏孫持兩端,難約結。前公主在烏孫四十餘年,恩愛不親密,邊竟未得安,〔三〕此已事之驗也。今少主以元貴靡不立而還,信無負於夷狄,中國之福也。少主不止,繇役將興,其原起此。」天子從之,徵還少主。

  〔一〕 師古曰:「重,難也。故業,謂先與烏孫婚親也。」

  〔二〕 師古曰:「舍,止也。」

  〔三〕 師古曰:「竟讀曰境。」

  狂王復尚楚主解憂,生一男鴟靡,不與主和,又暴惡失眾。漢使衛司馬魏和意、副候任昌送侍子,公主言狂王為烏孫所患苦,易誅也。遂謀置酒會,罷,使士拔劍擊之。劍旁下,〔一〕狂王傷,上馬馳去。其子細沈瘦〔二〕會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月,都護鄭吉發諸國兵救之,乃解去。漢遣中郎將張遵持醫藥治狂王,賜金二十斤,采繒。因收和意、昌係瑣,從尉犁檻車至長安,斬之。車騎將軍長史張翁留驗公主與使者謀殺狂王狀,主不服,叩頭謝,張翁捽主頭罵詈。〔三〕主上書,翁還,坐死。副使季都別將醫養視狂王,狂王從十餘騎送之。都還,坐知狂王當誅,見便不發,下蠶室。

  〔一〕 師古曰:「不正下(之)。」

  〔二〕 師古曰:「瘦音搜。」

  〔三〕 師古曰:「捽,持其頭,音材兀反。」

  初,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揚言母家匈奴兵來,故眾歸之。後逐襲殺狂王,自立為昆彌。漢遣破羌將軍辛武賢將兵萬五千人至敦煌,遣使者案行表,穿卑鞮侯井以西,〔一〕欲通渠轉穀,積居廬倉以討之。

  〔一〕 孟康曰:「大井六通渠也,下泉流湧出,在白龍堆東土山下。」

  初,楚主侍者馮嫽〔一〕能史書,習事,嘗持漢節為公主使,行賞賜於城郭諸國,敬信之,號曰馮夫人。為烏孫右大將妻,右大將與烏就屠相愛,都護鄭吉使馮夫人說烏就屠,以漢兵方出,必見滅,不如降。烏就屠恐,曰:「願得小號。」宣帝徵馮夫人,自問狀。遣謁者竺次、期門甘廷壽為副,送馮夫人。馮夫人錦車持節,〔二〕(焉)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皆賜印綬。破羌將軍不出塞還。後烏就屠不盡歸諸翕侯民眾,漢復遣長羅侯惠將三校屯赤谷,因為分別其人民地界,大昆彌戶六萬餘,小昆彌戶四萬餘,然眾心皆附小昆彌。

  〔一〕 師古曰:「音了。嫽者,慧也,故以為名。」

  〔二〕 服虔曰:「錦車,以錦衣車也。」

  元貴靡、鴟靡皆病死,公主上書言年老土思,願得歸骸骨,葬漢地。天子閔而迎之,公主與烏孫男女三人俱來至京師。是歲,甘露三年也。時年且七十,賜以公主田宅奴婢,奉養甚厚,朝見儀比公主。後二歲卒,三孫因留守墳墓云。

  元貴靡子星靡代為大昆彌,弱,〔一〕馮夫人上書,願使烏孫鎮撫星(彌)〔靡〕。漢遣之,卒百人送(烏孫)焉。都護韓宣奏,烏孫大吏、大祿、大監皆可以賜金印紫綬,以尊輔大昆彌,漢許之。後都護韓宣復奏,星靡怯弱,可免,更以季父左大將樂代為昆彌,漢不許。後段會宗為都護,招還亡畔,安定之。〔二〕

  〔一〕 師古曰:「言其尚幼少。」

  〔二〕 師古曰:「有人眾亡畔者,皆招而還之,故安定也。」

  星靡死,子雌栗靡代。小昆彌烏就屠死,子拊離代立,〔一〕為弟日貳所殺。漢遣使者立拊離子安日為小昆彌。日貳亡,阻康居。漢徙己校屯姑墨,〔二〕欲候便討焉。安日使貴人姑莫匿等三人詐亡從日貳,刺殺之。〔三〕都護廉褒賜姑莫匿等金人二十斤,繒三百匹。

  〔一〕 師古曰:「拊讀與撫同。」

  〔二〕 師古曰:「有戊己兩校兵,此直徙己校也。」

  〔三〕 師古曰:「詐畔亡而投之,因得以刺殺。」

  後安日為降民所殺,漢立其弟末振將代。時大昆彌雌栗靡健,翕侯皆畏服之,告民牧馬畜無使入牧,〔一〕國中大安和翁歸靡時〔二〕。小昆(靡)〔彌〕末振將恐為所并,使貴人烏日領詐降刺殺雌栗靡。漢欲以兵討之而未能,遣中郎將段會宗持金幣與都護圖方略,立雌栗靡季父公主孫伊秩靡為大昆彌。漢沒入小昆彌侍子在京師者。久之,大昆彌翕侯難栖殺末振將,末振將兄安日子安犁莠代為小昆彌。〔三〕漢恨不自(責)誅末振將,復使段會宗即斬其太子番丘。〔四〕還,賜爵關內侯。是歲,元延二年也。

  〔一〕 師古曰:「勿入昆彌牧中,恐其相擾也。」

  〔二〕 師古曰:「勝於翁歸靡時也。」

  〔三〕 師古曰:「末振將之兄名安日,安日之子名安犁靡。」

  〔四〕 師古曰:「番音盤。」

  會宗以翕侯難栖殺末振將,雖不指為漢,合於討賊,奏以為堅守都尉。責大祿、大吏、大監以雌栗靡見殺狀,奪金印紫綬,更與銅墨云。末振將弟卑爰疐〔一〕本共謀殺大昆彌,將眾八萬餘口北附康居,謀欲藉兵〔二〕兼并兩昆彌。兩昆彌畏之,親倚都護。〔三〕

  〔一〕 師古曰:「疐音竹二反。」

  〔二〕 師古曰:「藉,借也。」

  〔三〕 師古曰:「倚,依附也,音於綺反。」

  哀帝元壽二年,大昆彌伊秩靡與單于並入朝,漢以為榮。至元始中,卑爰疐殺烏日領以自效,漢封為歸義侯。兩昆彌皆弱,卑爰疐侵陵,都護孫建襲殺之。自烏孫分立兩昆彌後,漢用憂勞,且無寧歲。〔一〕

  〔一〕 師古曰:「言或鎮撫,或威制之,故多事也。」

  姑墨國,王治南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戶三千五百,口二萬四千五百,勝兵四千五百人。姑墨侯、輔國侯、都尉、左右將、左右騎君各一人,譯長二人。東至都護治所(一)〔二〕千二十一里,南至(於)〔于〕闐馬行十五日,北與烏孫接。出銅、鐵、雌黃。東通龜茲六百七十里。王莽時,姑墨王丞殺溫宿王,并其國。

  溫宿國,王治溫宿城,〔一〕去長安八千三百五十里。戶二千二百,口八千四百,勝兵千五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譯長各二人。東至都護治所二千三百八十里,西至尉頭三百里,北至烏孫赤谷六百一十里。土地物類所有與鄯善諸國同。東通姑墨二百七十里。

  〔一〕 師古曰:「今雍州醴泉縣北有山名溫宿嶺者,本因漢時得溫宿國人令居此地田牧,因以為名。」

  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戶六千九百七十,口八萬一千三百一十七,勝兵二萬一千七十六人。大都尉丞、輔國侯、安國侯、擊胡侯、卻胡都尉、擊車師都尉、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左右力輔君各一人,東西南北部千長各二人,卻胡君三人,譯長四人。南與精絕、東南與且末、西南與杅彌、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一〕能鑄冶,有鉛。東至都護治所烏壘城三百五十里。

  〔一〕 師古曰:「杅音烏。」

  烏壘,戶百一十,口千二百,勝兵三百人。城都尉、譯長各一人。與都護同治。其南三百三十里至渠犁。

  渠犁,城都尉一人,戶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勝兵百五十人。東北與尉犁、東南與且末、南與精絕接。西有河,至龜茲五百八十里。

  自武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犁。是時軍旅連出,師行三十二年,海內虛耗。征和中,貳師將軍李廣利以軍降匈奴。上既悔遠征伐,而搜粟都尉桑弘羊與丞相御史奏言:「故輪臺(以)東捷枝、渠犁皆故國,地廣,饒水草,有溉田五千頃以上,處溫和,田美,可益通溝渠,種五穀,與中國同時孰。其旁國少錐刀,貴黃金采繒,可以易穀食,宜給足不(可)乏。〔一〕臣愚以為可遣屯田卒詣故輪臺以東,置校尉三人分護,各舉圖地形,通利溝渠,務使以時益種五穀。〔二〕張掖、酒泉遣騎假司馬為斥候,屬校尉,事有便宜,因騎置以聞。〔三〕田一歲,有積穀,募民壯健有累重敢徙者詣田所,〔四〕就畜積為本業,〔五〕益墾溉田,稍築列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為便。臣謹遣徵事臣昌分部行邊,〔六〕嚴敕太守都尉明烽火,選士馬,謹斥候,蓄茭草。願陛下遣使使西國,以安其意。臣昧死請。」

  〔一〕 師古曰:「言以錐刀及黃金綵繒與此旁國易穀食,可以給田卒,不憂乏糧也。」

  〔二〕 師古曰:「益,多也。」

  〔三〕 師古曰:「騎置即今之驛馬也。」

  〔四〕 師古曰:「累重謂妻子家屬也。累音力瑞反。重音直用反。」

  〔五〕 師古曰:「畜讀曰蓄。」

  〔六〕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行音下更反。」

  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一〕是重困老弱孤獨也。〔二〕而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擊車師時,〔三〕危須、尉犁、樓蘭六國子弟在京師者皆先歸,發畜食迎漢軍,〔四〕又自發兵,凡數萬人,王各自將,共圍車師,降其王。諸國兵便罷,力不能復至道上食漢軍。〔五〕漢軍破城,食至多,然士自載不足以竟師,〔六〕彊者盡食畜產,羸者道死數千人。朕發酒泉驢橐駝負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甚遠,然尚廝留甚眾。〔七〕曩者,朕之不明,以軍候弘上書言『匈奴縛馬前後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匄若馬」』,〔八〕又漢使者久留不還,故興(師)遣貳師將軍,〔九〕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與謀,〔一0〕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一一〕乃者以縛馬書遍視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一二〕乃至郡屬國都尉成忠、趙破奴等,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或以為『欲以見彊,〔一三〕夫不足者視人有餘。』〔一四〕易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一五〕匈奴困敗。公車方士、太史治星望氣,及太卜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再得也。〔一六〕又曰『北伐行將,於釜山必克。』〔一七〕卦諸將,貳師最吉。〔一八〕故朕親發貳師下釜山,詔之必毋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繆。〔一九〕重合侯(毋)〔得〕虜侯者,言『聞漢軍當來,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諸道及水上以詛軍。〔二0〕單于遺天子馬裘,常使巫祝之。縛馬者,詛軍事也。』又卜『漢軍一將不吉』。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能飢渴〔二一〕,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略離散,〔二二〕悲痛常在朕心。今請遠田輪臺,欲起亭隧,〔二三〕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今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五伯所弗能為也。〔二四〕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搜索,問以所聞。〔二五〕今邊塞未正,闌出不禁,障候長吏使卒獵獸,以皮肉為利,卒苦而烽火乏,失亦上集不得,〔二六〕後降者來,若捕生口虜,乃知之。〔二七〕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脩馬復令,〔二八〕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略補邊狀,與計對。」〔二九〕由是不復出軍。而封丞相車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民也。

  〔一〕 師古曰:「三十者,每口轉增三十錢也。」

  〔二〕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三〕 晉灼曰:「開陵侯,匈奴介和王來降者。」

  〔四〕 師古日:「畜謂馬牛羊等也。」

  〔五〕 師古曰:「食讀曰飤。」

  〔六〕 師古曰:「士雖各自載糧,而在道已盡。至於歸塗,尚苦乏食不足,不能終師旅之事也。」

  〔七〕 師古曰:「廝留,言其前後離廝,不相逮及也。廝音斯。」

  〔八〕 師古曰:「謂中國人為秦人,習故言也。匄,乞與也。若,汝也。乞音氣。」

  〔九〕 師古曰:「與軍而遣之。」

  〔一0〕師古曰:「與讀曰豫。」

  〔一一〕師古曰:「謂共卿大夫謀事,尚不專決,猶雜問蓍龜也。」

  〔一二〕師古曰:「視讀曰示。為文學,謂學經書之人。」

  〔一三〕師古曰:「見,顯示。」

  〔一四〕師古曰:「言其夸張也。視亦讀曰示。」

  〔一五〕孟康曰:「其繇曰『枯楊生華』,象曰『枯楊生華,何可久也!』謂匈奴破不久也。」

  〔一六〕師古曰:「今便利之時,後不可再得也。」

  〔一七〕師古曰:「行將謂遣將率行也。釜山,山名也。鬴,古釜字。」

  〔一八〕師古曰:「上遣諸將,而於卦中貳師最吉也。」

  〔一九〕師古曰:「言不效也。繆,妄也。」

  〔二0〕師古曰:「於軍所行之道及水上埋牛羊。」

  〔二一〕師古曰:「能音耐。」

  〔二二〕師古曰:「言死及被虜略,并自離散也。」

  〔二三〕師古曰:「隧者,依深險之處開通行道也。」

  〔二四〕師古曰:「伯讀曰霸。五霸尚恥不為,況今大漢也。」

  〔二五〕師古曰:「搜索者,恐其或私齎文書也。」

  〔二六〕師古曰:「言邊塞有闌出逃亡之人,而(止)〔主〕者不禁。又長吏利於皮肉,多使障候之卒獵獸,故令烽火有乏。又其人勞苦,因致奔亡,凡有此失。皆不集於所(亡)〔上〕文書。」

  〔二七〕師古曰:「既不上書,所以當時不知,至有降者來,及捕生口,或虜得匈奴人言之,乃知此事。」

  〔二八〕孟康曰:「先是令長吏各以秩養馬,亭有牝馬,民養馬皆復不事。後馬多絕乏,至此復修之也。」師古曰:「此說非也。馬復,因養馬以免徭賦也。復音方目反。」

  〔二九〕師古曰:「與上計者同來赴對也。」

  初,貳師將軍李廣利擊大宛,還過杅彌,杅彌遣太子賴丹為質於龜茲。廣利責龜茲曰:「外國皆臣屬於漢,龜茲何以得受杅彌質?」即將賴丹入至京師。昭帝乃用桑弘羊前議,以杅彌太子賴丹為校尉將軍,田輪臺,輪臺與渠犁地皆相連也。龜茲貴人姑翼謂其王曰:「賴丹本臣屬吾國,今佩漢印綬來,迫吾國而田,必為害。」王即殺賴丹,而上書謝漢,漢未能征。

  宣帝時,長羅侯常惠使烏孫還,便宜發諸國兵,〔一〕合五萬人攻龜茲,責以前殺校尉賴丹。龜茲王謝曰:「乃我先王時為貴人姑翼所誤,我無罪。」執姑翼詣惠,惠斬之。時烏孫公主遣女來至京師學鼓琴,漢遣侍郎樂奉送主女,過龜茲。龜茲前遣人至烏孫求公主女,未還。會女過龜茲,龜茲王留不遣,復使使報公主,主許之。後公主上書,願令女比宗室入朝,而龜茲王絳賓亦愛其夫人,上書言得尚漢外孫為昆弟,願與公主女俱入朝。元康元年,逐來朝賀。王及夫人皆賜印綬。夫人號稱公主,賜以車騎旗鼓,歌吹數十人,綺繡雜繒琦珍凡數千萬。〔二〕留且一年,厚贈送之。後數來朝賀,樂漢衣服制度,歸其國,治宮室,作徼道周衛,出入傳呼,撞鐘鼓,如漢家儀。外國胡人皆曰:「驢非驢,馬非馬,若龜茲王,所謂驘也。」絳賓死,其子丞德自謂漢外孫,成、哀帝時往來尤數,漢遇之亦甚親密。

  〔一〕 師古曰:「以便宜擅發兵也。」

  〔二〕 師古曰:「琦音奇。」

  東通尉犁六百五十里。

  尉犁國,王治尉犁城,去長安六千七百五十里。戶千二百,口九千六百,勝兵二千人。尉犁侯、安世侯、左右將、左右都尉、擊胡君各一人,譯長二人。西至都護治所三百里,南與鄯善、且末接。

  危須國,王治危須城,去長安七千二百九十里。戶七百,口四千九百,勝兵二千人。擊胡侯、擊胡都尉、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擊胡君、譯長各一人。西至都護治所五百里,至焉耆百里。

  焉耆國,王治員渠城,〔一〕去長安七千三百里。戶四千,口三萬二千一百,勝兵六千人。擊胡侯、卻胡侯、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擊胡左右君、擊車師君、歸義車師君各一人,擊胡都尉、擊胡君各二人,譯長三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四百里,南至尉犁百里,北與烏孫接。近海水多魚。

  〔一〕 師古曰:「員音于權反。」

  烏貪訾離國,王治于婁谷,去長安萬三百三十里。戶四十一,口二百三十一,勝兵五十七人。輔國侯、左右都尉各一人。東與單桓、南與且彌、西與烏孫接。〔一〕

  〔一〕 師古曰:「且音子余反。」

  卑陸國,王治天山東乾當國,〔一〕去長安八千六百八十里。戶二百二十七,口千三百八十七,勝兵四百二十二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譯長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二百八十七里。

  〔一〕 師古曰:「乾音干。」

  卑陸後國,王治番渠類谷,〔一〕去長安八千七百一十里。戶四百六十二,口千一百三十七,勝兵三百五十人。輔國侯、都尉、譯長各一人,將二人。東與郁立師、北與匈奴、西與劫國、南與車師接。

  〔一〕 師古曰:「番音盤。」

  郁立師國,王治內咄谷,〔一〕去長安八千八百三十里。戶百九十,口千四百四十五,勝兵三百三十一人。輔國侯、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東與車師後城長、西與卑陸、北與匈奴接。

  〔一〕 師古曰:「咄音丁忽反。」

  單桓國,王治單桓城,去長安八千八百七十里。戶二十七,口百九十四,勝兵四十五人。輔國侯、將、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

  蒲類國,王治天山西疏榆谷,去長安八千三百六十里。戶三百二十五,口二千三十二,勝兵七百九十九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三百八十七里。

  蒲類後國,王去長安八千六百三十里。戶百,口千七十,勝兵三百三十四人。輔國侯、將、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

  西且彌國,王治天山東于大谷,〔一〕去長安八千六百七十里。戶三百三十二,口千九百二十六,勝兵七百三十八人。西且彌侯、左右將、左右騎君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四百八十七里。

  〔一〕 師古曰:「且音子余反。」

  東且彌國,王治天山東兌虛谷,去長安八千二百五十里。戶百九十一,口千九百四十八,勝兵五百七十二人。東且彌侯、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五百八十七里。

  劫國,王治天山東丹渠谷,去長安八千五百七十里。戶九十九,口五百,勝兵百一十五人。輔國侯、都尉、譯長各一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四百八十七里。

  狐胡國,王治車師柳谷,去長安八千二百里。戶五十五,口二百六十四,勝兵四十五人。輔國侯、左右都尉各一人。西至都護治所千一百四十七里,至焉耆七百七十里。

  山國,王去長安七千一百七十里。〔一〕戶四百五十,口五千,勝兵千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都尉、譯長各一人。西至尉犁二百四十里,西北至焉耆百六十里,西至危須二百六十里,東南與鄯善、且末接。山出鐵,民山居,寄田糴穀於焉耆、危須。

  〔一〕 師古曰:「常在山下居,不為城治也。」

  車師前國,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繞城下,故號交河。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戶七百,口六千五十,勝兵千八百六十五人。輔國侯、安國侯、左右將、都尉、歸漢都尉、車師君、通善君、鄉善君各一人,〔一〕譯長二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八百七里,至焉耆八百三十五里。

  〔一〕 師古曰:「鄉讀曰嚮。」

  車師後(王)國,〔王〕治務塗谷,去長安八千九百五十里。戶五百九十五,口四千七百七十四,勝兵千八百九十人。擊胡侯、左右將、左右都尉、道民君、譯長各一人。〔一〕西南至都護治所千二百三十七里。

  〔一〕 師古曰:「道讀曰導。」

  車師都尉國,戶四十,口三百三十三,勝兵八十四人。

  車師後城長國,戶百五十四,口九百六十,勝兵二百六十人。

  武帝天漢二年,以匈奴降者介和王為開陵侯,將樓蘭國兵始擊車師,匈奴遣右賢王將數萬騎救之,漢兵不利,引去。征和四年,遣重合侯馬通將四萬騎擊匈奴,道過車師北,復遣開陵侯將樓蘭、尉犁、危須凡六國兵別擊車師,勿令得遮重合侯。諸國兵共圍車師,車師王降服,臣屬漢。

  昭帝時,匈奴復使四千騎田車師。宣帝即位,遣五將將兵擊匈奴,〔一〕車師田者驚去,車師復通於漢。匈奴怒,召其太子軍宿,欲以為質。軍宿,焉耆外孫,不欲質匈奴,亡走焉耆。車師王更立子烏貴為太子。及烏貴立為王,與匈奴結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

  〔一〕 師古曰:「謂本始二年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將軍,後將軍趙充國為蒲類將軍,雲中太守田順為武牙將軍,及度遼將軍范明友、前將軍韓增,凡五將也。」

  地節二年,漢遣侍郎鄭吉、校尉司馬憙〔一〕將免刑罪人田渠犁,積穀,欲以攻車師。至秋收穀,吉、憙發城郭諸國兵萬餘人,自與所將田士千五百人共擊車師,攻交河城,破之。王尚在其北石城中,未得,會軍食盡,吉等且罷兵,歸渠犁田。(秋收)〔收秋〕畢,復發兵攻車師王於石城。王聞漢兵且至,北走匈奴求救,匈奴未為發兵。王來還,與貴人蘇猶議欲降漢,恐不見信。蘇猶教王擊匈奴邊國小蒲類,斬首,略其人民,以降吉。車師旁小金附國隨漢軍後盜車師,車師王復自請擊破金附。

  〔一〕 師古曰:「憙音許吏反。」

  匈奴聞車師降漢,發兵攻車師,吉、憙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吉、憙即留一候與卒二十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犁。車師王恐匈奴兵復至而見殺也,乃輕騎奔烏孫,吉即迎其妻子置渠犁。東奏事,至酒泉,有詔還田渠犁及車師,益積穀以安西國,侵匈奴。吉還,傳送車師王妻子詣長安,賞賜甚厚,每朝會四夷,常尊顯以示之。於是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別田車師。得降者言,單于大臣皆曰「車師地肥美,近匈奴,使漢得之,多田積穀,必害人國,不可不爭也。」果遣騎來擊田者,吉乃與校尉盡將渠犁田士千五百人往田,匈奴復益遣騎來,漢田卒少不能當,保車師城中。匈奴將即其城下謂吉曰:〔一〕「單于必爭此地,不可田也。」圍城數日乃解。後常數千騎往來守車師,吉上書言:「車師去渠犁千餘里,間以河山,〔二〕北近匈奴,漢兵在渠犁者勢不能相救,願益田卒。」公卿議以為道遠煩費,可且罷車師田者。詔遣長羅侯〔三〕將張掖、酒泉騎出車師北千餘里,揚威武車師旁。胡騎引去,吉乃得出,歸渠犁,凡三校尉屯田。

  〔一〕 師古曰:「即,就也。」

  〔二〕 師古曰:「間,隔也,音居莧反。」

  〔三〕 師古曰:「常惠也。」

  車師王之走烏孫也,烏孫留不遣,遣使上書,願留車師王,備國有急,可從西道以擊匈奴。漢許之。於是漢召故車師太子軍宿在焉耆者,立以為王,盡徙車師國民令居渠犁,遂以車師故地與匈奴。車師王得近漢田官,與匈奴絕,亦安樂親漢。後漢使侍郎殷廣德責烏孫,求車師王烏(孫)貴,將詣闕,〔一〕賜第與其妻子居。是歲,元康四年也。其後置戊己校尉屯田,居車師故地。

  〔一〕 師古曰:「烏孫遣其將之貴者入漢朝。」

  元始中,車師後王國有新道,出五船北,通玉門關,往來差近,戊己校尉徐普欲開以省道里半,避白龍堆之阨。車師後王姑句〔一〕以道當為拄置,〔二〕心不便也。地又頗與匈奴南將軍地接,普欲分明其界然後奏之,召姑句使證之,不肯,繫之。姑句數以牛羊賕吏,求出不得。姑句家矛端生火,其妻股紫陬〔三〕謂姑句曰:「矛端生火,此兵氣也,利以用兵。前車師前王為都護司馬所殺,今久繫必死,不如降匈奴。」即馳突出高昌壁,入匈奴。

  〔一〕 師古曰:「句音鉤。」

  〔二〕 師古曰:「拄者,支拄也。言有所置立,而支拄於己,故心不便也。拄音竹羽反,又音竹具反。其字從手,而讀之者或不曉,以拄為梁柱之柱,及分破其句,言置柱於心,皆失之矣。」

  〔三〕 師古曰:「陬音子侯反。」

  又去胡來王唐兜,國比大種赤水羌,〔一〕數相寇,不勝,告急都護。都護但欽不以時救助,唐兜困急,怨欽,東守玉門關。玉門關不內,即將妻子人民千餘人亡降匈奴。匈奴受之,而遣使上書言狀。是時,新都侯王莽秉政,遣中郎將王昌等使匈奴,告單于西域內屬,不當得受。單于謝罪,執二王以付使者。莽使中郎王萌待西域惡都奴界上逢受。〔二〕單于遣使送,因請其罪。〔三〕使者以聞,莽不聽,詔下會西域諸國王,陳軍斬姑句、唐兜以示之。

  〔一〕 師古曰:「比,近也,音頻寐反。」

  〔二〕 師古曰:「逢受謂先至待之,逢見即受取也。」

  〔三〕 師古曰:「請免其罪也。」

  至莽篡位,建國二年,以廣新公甄豐為右伯,當出西域。車師後王須置離聞之,與其右將股鞮、左將尸泥支謀曰:〔一〕「聞甄公為西域太伯,當出,故事給使者牛羊穀芻茭,導譯,前五威將過,所給使尚未能備。今太伯復出,國益貧,恐不能稱。」〔二〕欲亡入匈奴。戊己校尉刀護聞之,〔三〕召置離驗問,辭服,乃械致都護但欽在所埒婁城。〔四〕置離人民知其不還,皆哭而送之。至,欽則斬置離。置離兄輔國侯狐蘭支將置離眾二千餘人,驅畜產,舉國亡降匈奴。〔五〕

  〔一〕 師古曰:「鞮音丁奚反。」

  〔二〕 師古曰:「不副所求也。」

  〔三〕 師古曰:「刀音彫。」

  〔四〕 師古曰:「埒婁,城名。埒音劣。婁音樓。」

  〔五〕 師古曰:「盡率一國之眾也。」

  是時,莽易單于璽,單于恨怒,遂受狐蘭支降,遣兵與共寇擊車師,殺後城長,傷都護司馬,及狐蘭兵復還入匈奴。時戊己校尉刀護病,遣史陳良屯桓且谷備匈奴寇,〔一〕史終帶取糧食,司馬丞韓玄領諸壁,右曲候任商領諸壘,相與謀曰:「西域諸國頗背叛,匈奴欲大侵,要死。可殺校尉,將人眾降匈奴。」〔二〕即將數千騎至校尉府,脅諸亭令燔積薪,〔三〕分告諸壁曰:「匈奴十萬騎來入,吏士皆持兵,後者斬!」得三(百四)〔四百〕人,去校尉府數里止,晨火然。〔四〕校尉開門擊鼓收吏士,良等隨入,遂殺校尉刀護及子男四人、諸昆弟子男,獨遺婦女小兒。〔五〕止留戊己校尉城,遣人與匈奴南將軍相聞,南將軍以二千騎迎良等。良等盡脅略戊己校尉吏士男女二千餘人入匈奴。單于以良、帶為烏賁都尉。〔六〕

  〔一〕 師古曰:「且音子余反。」

  〔二〕 如淳曰:「言匈奴來侵,會當死耳,可降匈奴也。」師古曰:「要音一妙反。」

  〔三〕 師古曰:「示為烽火也。」

  〔四〕 師古曰:「㸐,古然字。」

  〔五〕 師古曰:「遺,留置不殺也。」

  〔六〕 師古曰:「賁音奔。」

  後三歲,單于死,弟烏絫單于咸立,〔一〕復與莽和親。莽遣使者多齎金幣賂單于,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盡收四人及手殺刀護者芝音妻子以下二十七人,皆械檻車付使者。到長安,莽皆燒殺之。其後莽復欺詐單于,和親遂絕。匈奴大擊北邊,而西域亦瓦解。焉耆國近匈奴,先叛,殺都護但欽,莽不能討。

  〔一〕 師古曰:「絫音力追反。」

  天鳳(二)〔三〕年,乃遣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將戊己校尉出西域,諸國皆郊迎,送兵穀。焉耆詐降而聚兵自備。駿等將莎車、龜茲兵七千餘人,分為數部入焉耆,焉耆伏兵要遮駿。及姑墨、尉犁、危須國兵為反間,還共襲擊駿等,皆殺之。唯戊己校尉郭欽別將兵,後至焉耆。焉耆兵未還,欽擊殺其老弱,引兵還。莽封欽為剼胡子。〔一〕李崇收餘士,還保龜茲。數年莽死,崇遂沒,西域因絕。

  〔一〕 鄧展曰:「剼音衫。」師古曰:「剼,絕也,音子小反。字本作劋,轉寫誤耳。」

  最凡國五十。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百長、千長、都尉、且渠、當戶、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賓、烏弋之屬,皆以絕遠不在數中,其來貢獻則相與報,不督錄總領也。

  贊曰: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一〕乃表河(曲)〔西〕,列(西)〔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

  〔一〕 師古曰:「圖,謀也。從音子容反。」

  遭值文、景玄默,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彊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部)〔郡〕〔一〕感枸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嶲,〔二〕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於後宮,〔三〕蒲梢、龍文、魚目、汗血之馬充於黃門,〔四〕鉅象、師子、猛犬、大雀之群食於外囿〔五〕。殊方異物,四面而至。於是廣開上林,穿昆明池,營千門萬戶之宮,立神明通天之臺,興造甲乙之帳,〔六〕落以隨珠和璧,〔七〕天子負黼依,襲翠被,馮玉几,而處其中。〔八〕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漫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九〕。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筦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用竭,〔一0〕因之以凶年,寇盜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則蔥嶺,身熱、頭痛、縣度之阨。淮南、杜欽、揚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也。書曰「西戎即序」,〔一一〕禹既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物也。

  〔一〕 師古曰:「玳音代。瑁音妹。」

  〔二〕 師古曰:「枸音矩。」

  〔三〕 如淳曰:「文甲即玳瑁也。通犀,中央色白,通兩頭。」

  〔四〕 孟康曰:「四駿馬名也。」師古曰:「梢馬音所交反。」

  〔五〕 師古曰:「鉅亦大。」

  〔六〕 師古曰:「其數非一,以甲乙次第名之也。」

  〔七〕 師古曰:「落與絡同。」

  〔八〕 師古曰:「依讀曰扆。扆如小屏風,而畫為黼文也。白與黑謂之黼,又為斧形。襲,重衣也。被音皮義反。」

  〔九〕 晉灼曰:「都盧,國名也。」李奇曰:「都盧,體輕善緣者也。碭極,樂名也。」師古曰:「巴人,巴州人也。俞,水名,今渝州也。巴俞之人,所謂賨人也,勁銳善舞,本從高祖定三秦有功,高祖喜觀其舞,因令樂人習之,故有巴俞之樂。漫衍者,即張衡西京賦所云『巨獸百尋,是為漫延』者也。魚龍者,為舍利之獸,先戲於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畢,化成黃龍八丈,出水敖戲於庭,炫燿日光。西京賦云『海鱗變而成龍』,即為此色也。俞音踰。碭音大浪反。衍音弋戰反。視讀曰示。觀示者,視之令觀也。」

  〔一0〕師古曰:「屈音其勿反。」

  〔一一〕師古曰:「禹貢之辭也。序,次也。」

  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眾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內屬。唯其小邑鄯善、車師,界迫匈奴,尚為所拘。而其大國莎車、于闐之屬,數遣使置質于漢,願請屬都護。聖上遠覽古今,因時之宜,羇縻不絕,辭而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馬,義兼之矣,亦何以尚茲!〔一〕

  〔一〕 師古曰:「『西戎即序』,說已在前。昔周公相成王,越裳氏重九譯而獻白雉。至,王問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遠。吾何以獲此物也?』譯曰:『吾受命國之黃耉「曰久矣天之無烈風雨雷也,意中國有聖人乎?盍往朝之,然後歸之。」』王稱先王之神所致,以薦宗廟。太宗,漢文帝也。卻走馬,謂有人獻千里馬,不受,還之,賜道路費也。老子德經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故贊引也。」

  校勘記

  三九0一頁 七行 貪(狠)〔狼〕無信, 景祐、殿本都作「狼」。

  三九0五頁一五行 使長(盧)〔羅〕侯光祿大夫惠為副, 錢大昭說「盧」當作「羅」。按景祐、殿本都作「羅」。

  三九0七頁 一行 不正下(之)。 景祐本無「之」字。殿本「之」作「也」。

  三九0七頁一一行 詔(焉)烏就屠詣長羅侯赤谷城, 錢大昭說「焉」字衍。按景祐、殿本都無「焉」字。

  三九0八頁 五行 願使烏孫鎮撫星(彌)〔靡〕, 景祐、殿、局本都作「靡」,此誤。

  三九0八頁 六行 卒百人送(烏孫)焉。 景祐本無「烏孫」二字。

  三九0九頁 三行 小昆(靡)〔彌〕末振將恐為所并, 景祐、殿本都作「彌」。王先謙說作「彌」是。

  三九0九頁 六行 漢恨不自(責)誅末振將, 景祐本無「責」字。

  三九一0頁 八行 東至都護治所(一)〔二〕千二十一里,南至(於)〔于〕闐 景祐、殿本「一」都作「二」,「於」都作「于」。

  三九一二頁 三行 故輪臺(以)東捷枝、渠犁皆故國, 景祐本無「以」字。

  三九一二頁 四行 宜給足不(可)乏。 王念孫說「可」字衍。

  三九一二頁 五行 務使以時益種五穀。〔二〕張掖、酒泉 注〔二〕原在「張掖酒泉」下。 齊召南說「張掖酒泉」當連下讀。茲從殿本。

  三九一三頁 六行 故興(師)遣貳師將軍, 景祐本無「師」字。錢大昭說無「師」字是。按通鑑亦無。

  三九一三頁一二行 重合侯(毋)〔得〕虜候者, 錢大昭說「毋」當作「得」。按景祐、殿本都作「得」。

  三九一五頁一五行 而(止)〔主〕者不禁。 景祐、殿本都作「主」,此誤。

  三九一五頁一六行 皆不集於所(亡)〔上〕文書。 景祐、殿、局本都作「上」,此誤。

  三九二一頁一0行 車師後(王)國,〔王〕 錢大昭說,依前後例當作「車師後國,王」。按殿本不誤。

  三九二二頁一四行 (秋收)〔收秋〕畢, 景祐、殿本都作「收秋」。

  三九二四頁 六行 求車師王烏(孫)貴,將詣闕, 錢大昕說此誤衍「孫」字,顏曲為之說。

  三九二六頁一一行 得三(百四)〔四百〕人, 景祐、殿本都作「四百」。

  三九二七頁一一行 天鳳(二)〔三〕年, 景祐、殿本都作「三」。

  三九二八頁 五行 乃表河(曲)〔西〕,列(西)〔四〕郡, 王念孫說「曲」當為「西」字之誤。下「西」字景祐本作「四」。錢大昭說作「四」是。

  三九二八頁 九行 七(部)〔郡〕, 景祐、殿本都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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