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列传二　后妃(下) 齐武明皇后娄氏 蠕蠕公主郁久闾氏 彭城太妃尔朱氏(小尔朱氏) 上党太妃韩氏 冯翊太妃郑氏 高阳太妃游氏(冯娘 李娘) 文襄敬皇后元氏(琅邪公主) 文宣皇后李氏(段昭仪 王嫔 薛嫔) 孝昭皇后元氏 武成皇后胡氏 弘德李夫人 后主皇后斛律氏 后主皇后胡氏 后主皇后穆氏 冯淑妃 周文皇后元氏 文宣皇后叱奴氏 孝闵皇后元氏 明敬皇后独孤氏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 武皇后李氏 宣皇后杨氏 宣皇后朱氏 宣皇后陈氏 宣皇后元氏 宣皇后尉迟氏 静皇后司马氏 隋文献皇后独孤氏 宣华夫人陈氏 容华夫人蔡氏 炀愍皇后萧氏

齐武明皇后娄氏传

　　齐武明皇后娄氏，名昭君，是追赠为司徒的内干的女儿。她从小聪明懂事，豪强世族很多前去致聘，她都不肯答应。当她看见神武帝高欢在城上服役时，吃惊地说：“这位真是我的丈夫啊！”于是，她让女婢前去告知自己的心意，又几次送去自己的私房钱，让高欢前来下聘礼，父母亲不得已，只得答应了。高欢有统一天下的志向，便倾其家产以结交天下英雄，在进行密谋策划时，娄氏经常参与。当被封为渤海王妃后，内庭之中所有事情，都由娄氏决断。

　　娄氏精明严断，一向注重勤俭节约，内外往来的侍从，不过十人。性情宽厚，不妒忌，神武帝的姬妾和侍从们，都得到她的恩惠。高欢曾经准备出兵西征，娄氏当晚生下双胞胎一男一女，左右侍从见临产时情况危急，便请求把高欢追回来。娄氏不肯听从，她说：“大王出征，统领大军，怎么能因我的缘故而轻易离开军营呢？死生是命中注定的，就是回来了又有什么办法。”高欢知道以后，感叹了很久。

　　沙苑兵败之后，侯景多次上言说请给他两万名精兵，一定能够取胜。高欢很高兴，便告诉了娄氏。娄氏说：“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哪里还会回来？得了黑獭而失侯景，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这才算了。高欢迫于蠕蠕大军的压力，准备娶蠕蠕公主，可是还犹豫不决。娄氏说：“这关系国家大事，请您不要犹豫。”当蠕蠕公主到达以后，娄氏为回避而把正室让出来。神武帝自觉心中有愧而向她谢罪。娄氏说：“她将会发觉的，请您不要再顾念我。”她疼爱高欢的所有孩子，和自己所生的同样看待。亲自纺纱织布，每人送给一袍一裤。亲手缝制军服，并带领侍女们一起做。她的弟弟娄昭因功而得到高位，其他亲属，她从未给他们求封爵位。她常说有才干的人就应当重用，不能因徇私情而影响公事。

　　文襄帝继位后，晋封她为太妃。文宣帝准备接受魏帝禅位，娄氏坚决不同意，文宣帝因而停止。天保初年，尊封为皇太后，宫名为“宣训”。济南王即位后，又尊封为太皇太后。尚书令杨愔等接受遗诏以辅政，却疏远和忌恨各亲王，太皇太后便秘密地和孝昭帝以及众大将定计杀掉他，下令废除高殷的帝位。孝昭帝即位后，娄氏又是皇太后。孝昭帝死，太后又下诏立武成帝。太宁二年(562)春，太后患病，衣服忽然自动飘起来，她便听了巫婆的话，改姓石氏。四月初二，死于北宫，享年六十二岁。五月十五日，合葬于义平陵。

　　太后共生了六男二女，都是感梦而生。怀文襄帝时梦见一条断龙；怀文宣帝时，梦见一条大龙，头尾接连天地，张开大口，眼珠闪动，模样十分惊人；怀孝昭帝时梦见龙在地上蠕动，怀武成帝时梦见龙在大海洗澡；怀魏的两个皇后时，都梦见月亮进入怀中；怀襄城、博陵两王时，梦见老鼠钻进衣服下面。太后还没死以前，有童谣说：“九龙母死不作孝。”当太后死后，武成帝不改换丧服，依旧身穿大红袍，和平时一样。不多久，他登上三台，饮酒作乐。宫女们送来白袍，武成帝很生气地把它扔到台下。和士开请求武成帝停止听乐，皇帝大怒，并打了和士开一顿。武成帝在兄弟之间的排行，正是第九，这也是童谣的应验了。


蠕蠕公主郁久闾氏传

　　蠕蠕公主，是蠕蠕国君郁久闾阿那瞔的女儿。当时蠕蠕强大，和西魏通婚和好，准备联合出兵攻打东魏。神武帝高欢很担心，便让杜弼出使蠕蠕，替大儿子向蠕蠕公主求婚。阿那瞔说：“如果高王爷自己娶亲我就答应。”神武帝犹豫不决。尉景和武明皇后以及文襄帝都一起劝他答应，他便听从了。武定三年(545)，派慕容俨前去致聘礼，号称“蠕蠕公主”。八月，神武帝把她迎接到下馆。阿那瞔让他的弟弟秃突佳去送女儿，并且进行酬答，阿那瞔还特意关照他：“等见到外孙出世，然后再回国。”公主性格严肃刚毅，一生中不肯讲汉人语言。神武帝曾经因为有病，没有住到公主的卧房，秃突佳便十分抱怨并生气，神武帝只得从大殿上带病来和公主同住。他对公主护卫得这样严紧。神武帝死后，文襄帝依照蠕蠕国的规矩，把公主作为妻子，和她生了一个女孩。


彭城太妃尔朱氏传

　　彭城太妃尔朱氏，是尔朱荣的女儿，原是北魏孝庄帝的皇后。神武帝高欢把她娶为夫人，但对她的敬重超过原配夫人娄妃，每次入见时一定束着衣带，自称为“下官”。神武帝迎接蠕蠕公主回来时，尔朱氏在木井北面迎候。她和蠕蠕公主前后分开行走，两人并不见面。公主拉开角制的硬弓仰射正在飞翔的鹞鹰，弓响而鹰落。彭城太妃也拉开长弓斜射高飞的鸟，也一发而中。神武帝高兴地说：“我的这两位妻子，都能够杀贼。”后来，她出家当了尼姑，神武帝为她修建了寺院。天保初年，被封为太妃。当文宣帝酒醉发酒疯时，想要对她无礼，太妃不肯顺从，因而遇祸身亡。


冯翊太妃郑氏传

　　冯翊太妃郑氏，名叫大车，是郑严祖的妹妹。原是魏广平王的妃子。东魏迁都于邺城后，神武帝把她收来当妻子，对她宠爱无比，超过其他妃子。生下了冯翊王高润。神武帝攻打刘蠡升时，文襄帝私通大车。高欢回朝后，一个女婢告发，两位女婢作证。神武帝打了文襄帝一百棍，然后把他囚禁起来。武明皇后也被断绝往来。当时彭城尔朱太妃很受宠，并生下了王子高氵攸，神武帝便想废掉文襄帝和皇后。文襄帝只得求救于司马子如。

　　司马子如来到朝廷以后，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便请求朝见武明皇后。神武帝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司马子如说：“我的儿子消难也私通了我的小妾，像这样的事情，应该掩盖起来才是。王妃是大王的结发妻子，过去常常拿父母的家财来供给大王。大王在怀朔被杖打，体无完肤，王妃日夜喂水喂饭，治疗疮伤。后来为了躲避葛荣，你们一起逃往并州。贫困的时候，烧马屎作饭，自己制作马靴，这样的恩义怎么可以忘却呢？夫妇相助相爱，女儿嫁给皇帝，儿子继承您的事业，况且娄领军功勋盖世，怎么可以轻易加以变故呢？况且一个女子不过像一株小草一样，而女婢的话您不必深信。”高欢便让司马子如审问这件事。子如见到文襄帝后，责备他说：“男子汉怎么可以害怕威逼而自己诬说自己呢？”于是，子如让两位女婢推翻自己的证词，并威胁告发的女婢使她上吊自杀。子如这才告诉高欢说：“果然说的是假话。”高欢非常高兴，立即召来武明皇后和文襄帝。武明皇后远远望见高欢，一步一叩头，文襄帝也边走边拜，父子夫妻相对而哭，和好如初。神武帝便设酒宴欢庆，并说：“让我们父子重新团圆的，是司马子如啊！”于是，赐给子如黄金一百三十斤，文襄帝也送给他良马五十匹。


文宣皇后李氏传

　　文宣皇后李氏名祖娥，是赵郡李希宗的女儿。她容貌、德行都十分美好。原来封为太原公夫人。文宣帝准备册封皇后时，高隆之、高德正向文帝进言，说汉家妇人不可以成为天下之母，应当另外选择美好的配偶。但杨愔坚决请求文宣帝依照汉、魏以来的作法，不改变元配夫人的地位。可是高德正仍然坚持请皇帝废李氏而立段昭仪为皇后，也可借此结好显贵豪族作为后援。文宣帝最终没有听从而仍立李氏为皇后。文宣帝喜欢动手毒打嫔妃们，有的甚至于被杀掉，惟独文宣皇后一直受到皇帝以礼相敬。天保十年(559)，改封为可贺敦皇后。

　　孝昭帝即位后，文宣皇后降居昭信宫，号为昭信皇后。武成帝继位后，强迫文宣皇后和他淫乱，并威胁说：“如果不听从我，就杀掉你的儿子。”文宣皇后十分恐慌，只得听从了。后来怀了孕，太原王绍德到宫中看望，不得见面，便生气地说：“儿岂不知原因？母亲肚子大了，所以不肯见我。”皇后听说后大为惭愧，于是生下女儿后不肯养活。武成帝得知，横刀大骂道：“你杀了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杀你的儿子？”他公然在皇后面前砍死了绍德。皇后伤心痛哭不止，武成帝更为恼怒，便剥光皇后的衣服，没头没脸地乱打不停，打得皇后呼天抢地大声喊叫着。武成帝把皇后装进绢做的袋子里，鲜血淋漓地扔到水沟中，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于是用牛车把她送到妙胜尼寺中。皇后生性喜好佛法，所以也就在这里当了尼姑。齐亡之后，她进了关中。隋时，得以回到赵郡。


武成皇后胡氏传

　　武成皇后胡氏，是安定胡延之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范阳人卢道约的女儿。当初怀孕时，有个胡僧到家门前说：“这屋里的瓠芦中有月亮。”不久就生下了皇后。天保初年，被选为长广王妃。生下后主那天，有猫头鹰在产帐中叫啼。武成帝死后，被尊封为皇太后。陆媪密谋策划杀死赵郡王睿又，把娄定远、高文遥外放当刺史。和士开跟陆媪拼命讨好胡太后，真是无所不至。当初，还是武成帝在位时，胡太后就常常跟太监们一起鬼混。武成帝宠爱和士开，和士开经常为皇后拿槊，因此便和皇后通奸。自从武成帝死后，胡太后常常前往佛寺，又跟和尚昙献私通，放了许多金钱在昙献的席下，又挂宝装胡床在昙献屋内墙壁上，这是武成皇帝生前所用的东西。她又安排了百名和尚到内殿，假托听和尚讲佛经，日夜和昙献同宿，并以昙献作为弘扬大统的人。和尚们经常远远地指着皇太后和昙献开玩笑，甚至有戏称他为太上皇的。皇帝开始听到传言说太后不检点，还不肯相信。后来，他有一次去朝见太后时，在那里见到两个小尼姑，他很喜欢她们，就把她们召来，这才发现原来是男子。于是，昙献的事情也就暴露了，皇帝把他们都处死了。同时被杀的还有元山王等三位郡君，他们也都是胡太后所亲近的人。

　　皇帝从晋阳把皇太后接回邺都，走到紫陌这个地方时，突然遇到一阵狂风。兼舍人魏僧伽懂得风候的吉凶，便上奏说：“不久便有叛逆的大祸。”皇帝便假称邺中有急事，弯弓并握紧末稍，飞奔进入南城，命令邓长颙把胡太后幽禁在北宫。同时下诏，命令所有内外亲属不得和皇太后见面。过了很久，皇帝又把太后迎接出来。胡太后刚听说使者前来时，十分吃惊，她担心会有大祸降临。每当太后送食物时，皇帝也不敢品尝。周朝的使者元伟来齐，写了一篇《述行赋》，叙述郑庄公克段以后，把母亲姜氏改迎出来的故事。文字虽然并不很美，但皇帝看后也深感惭愧。

　　北齐灭亡以后，胡太后到了北周，这时便得以大肆淫乱。开皇年间死去。


后主皇后穆氏传

　　齐后主的皇后穆氏，名叫邪利，原是斛律皇后随从女婢。她母亲名叫轻霄，本是穆子伦的女婢，后来又转入侍中宋钦道家里，和人私通而生下穆氏，也不知该姓什么，有人说她就是宋钦道的女儿。

　　穆氏小字黄花，后改字为舍利。宋钦道的老婆很妒嫉，她把轻霄的脸上刺了个宋字。宋钦道因罪而被杀以后，黄花便因此而进入宫廷。她得到齐后主的宠爱，宫里人都戏称她为“舍利大监”。女侍中陆太姬知道皇帝喜欢她，便把她收养起来，当成自己的女儿，推荐给皇帝。受封为弘德夫人。武平元年(570)六月，生下了皇子高恒。当时齐后主还没有立太子，陆太姬暗中作好准备。这时的皇后斛律氏，是丞相斛律光的女儿，陆太姬怕她心中怀恨，便以皇子看管抚养责任重大，不能没人主管，让斛律氏作为皇子的嫡母而抚养皇子恒。后来皇子恒被立为太子。陆太姬认为国家的重要姓氏中穆和陆相对，便又奏请赐黄花姓穆。在胡皇后被废为庶人时，陆太姬是出了大力气的，所以黄花也就被册立为皇后，于是，大赦天下。起初，有折冲将军元正烈，在邺城东边的水里得到一方玉玺献给朝廷，上面刻有“天王后玺”四个字，原是后赵的石勒家族所刻的。于是，皇帝下诏书颁告，认为这是应了立穆皇后的祥瑞。

　　武成帝当年为胡皇后制作真珍裙裤，所耗费的钱财不计其数，后来，被火烧掉了。齐后主册立穆皇后以后，又重新制作。正好北周武帝的太后去世，皇帝令侍中薛孤、康买作为使者前去吊唁，又派商人带着采缎三万匹和使者一同去北周，准备购买真珍，给皇后建造七宝车。但周人不肯和北齐商人做成这件买卖。尽管如此，七宝车还是制成了。起初，有童谣唱：“黄花势欲落，清觞满杯酌。”是说黄花难于持久。齐后主自从册立穆皇后以后，昏庸而又好酒，荒唐而无节制，所以说是“清觞满杯酌”。陆太姬的儿子叫骆提婆，皇帝下诏让他改姓穆，这也是因为要和皇后同姓的缘故。穆皇后既然把陆太姬当作母亲，就把骆提婆的家看成自己的家，也就不理睬亲生母亲轻霄了。轻霄后来曾经用药治疗自己的面孔，想要求见穆皇后，可是被陆太姬让人给挡住了，竟见不到面。


冯淑妃传

　　冯淑妃名叫小怜，是穆皇后的随从女婢。穆皇后宠衰，便在五月五日把小怜进给齐后主，称为“续命”。淑妃聪明灵巧，善弹琵琶，精于歌舞。后主被她迷住了，坐时同席，出则乘同匹马，但愿两人生死在一处。后主让淑妃住在隆基堂，淑妃厌恶这里原是曹昭仪日常居住的地方，所以命人把地面都换了一遍。

　　周军攻打平阳城时，后主正在三堆打猎。晋州连连告急，后主准备回去救援，可是淑妃余兴未尽，请求再杀一围，皇帝听从了。有见识的人认为，齐后主名叫纬，杀围的话不是吉兆。待齐后主抵达晋州时，城已将失陷了。于是后主令士兵挖地道向城里发起攻击，城墙倒下十几步宽，将士们正准备趁势而入。齐后主传令暂时停下，让人召冯淑妃一起观看。可是，淑妃正在梳妆打扮，没能马上赶来。周人便用许多木头把缺口堵塞严密，因此城未能攻下。过去民间相传说晋州城西的石头上有圣人留下的遗迹，冯淑妃想前往观看。皇帝担心城上的弓弩能把箭射到桥上，所以就让部下抽去不少攻城用的木头制造远桥，监作舍人因未能立即造好而受处罚。当皇帝和淑妃一起走上桥去时，桥都断裂了，一直折腾到天黑才回来。齐后主又称赞冯淑妃有功劳，准备立她为左皇后，便当即令人去取祎衣、翟羽衣等皇后的衣服，同时和冯淑妃并肩观战。齐军东头部队略微后退，冯淑妃就十分恐惧地说：“我军败了！”后主便和冯淑妃一起奔回营中。当他们到洪洞戍地时，冯淑妃拿起脂粉和镜子玩耍，忽然后面有杂乱的声音喊叫说贼兵追来了。他们只得起身败走。这时，内参从晋阳拿来皇后的服饰，皇帝便勒住马缰，让冯淑妃把衣服穿好，然后继续奔跑。皇帝直奔到邺城，太后随后也来了，皇帝虽然知道却不出来迎接，可是听说冯淑妃将到时，他令人凿开城门到十里远的地方迎接。后来又带着冯淑妃逃到青州。后主被抓到长安以后，他还请周武帝把冯淑妃还给他。周武帝说：“我看天下也不过像脱下的鞋子一般，一个老太婆我怎么舍不得给你！”他仍把冯淑妃赐给齐后主。

　　当齐后主遇害之后，周武帝便把冯淑妃赏赐给了代王达，很受代王宠爱。冯淑妃弹琵琶时，因为弦断了，便作了一道诗：“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代王妃被淑妃中伤，差点死去。后来，隋文帝把冯淑妃赐给代王妃的哥哥李询，命令她穿着粗布衣裙舂粮食。李询的母亲逼令她自杀。


周宣皇后杨氏传

　　宣皇后杨氏，名叫丽华，是隋文帝的大女儿。周宣帝还是东宫太子时，周武帝替他娶杨氏作为皇太子妃。宣政元年(578)闰六月，册立为皇后。宣帝后来自称为“天元皇帝”，便称皇后为“天元皇后”。不久，又立天皇后和左右皇后，和天元皇后共有四位皇后。第二年的二月又下诏取照天象的四星，于是在四个皇后的称号前加封“大”字，册封杨氏为天元大皇后，又册立了一位天中大皇后，这样共有五位皇后。

　　杨氏性格柔顺，没有妒忌之心，其他四位皇后和嫔妃们都很敬爱她。宣帝后来昏庸暴虐，越来越厉害，喜怒无常。有一次，他大骂宣皇后，并准备将她治罪，杨氏举止安详，但言辞却不肯屈服。宣帝大怒，便下令强迫她自杀。杨氏的母亲独孤氏听说后，急忙入宫向皇帝谢罪，叩头直至流血，这才赦免皇后的死罪。宣帝死后，静帝尊封杨皇后为皇太后，住在弘圣宫。

　　起初，宣帝有病，下诏让隋文帝入宫侍候皇帝治病。当病重垂危时，刘日方、郑译等人便假传遗诏由隋文帝辅佐朝政。皇后起初虽然并未参与定计，但她觉得太子年幼，担心大权落在别人家的手中，对自己不利，所以听到刘日方和郑译传下的遗诏以后，心里很高兴。后来，她知道隋文帝另有打算，心里很不高兴。当进行禅让帝位以后，她更加愤愤不平，隋文帝为此也深感内疚。开皇初年，封皇后为乐平公主。后来又打算让她改嫁。皇后对天发誓不肯改变志向，这才算了。大业五年(609)，她跟着隋炀帝出行到达张掖，死在河西。诏令回京，有关方面准备葬礼，把宣皇后附葬于定陵。


隋文献皇后独孤氏传

　　隋文帝的献皇后独孤氏，名叫伽罗，河南洛阳人，原是北周大司马、卫国公信的女儿。独孤信见隋文帝有奇特的仪表，所以把女儿嫁给他，当时她只有十四岁。隋文帝和独孤氏感情深厚，两人发誓不要旁人所生的孩子。独孤氏的姐姐是周明帝的皇后，大女儿是周宣帝的皇后，这种皇亲国戚的盛况，没有谁能够相比，可是皇后一向十分谦虚，自我约束。当周宣帝死时，隋文帝住在宫廷内，掌管所有朝政。皇后让李圆通传话给隋文帝说：“现在是骑虎之势，一定不能下来，努力吧！”隋文帝受禅以后，立独孤氏为皇后。

　　突厥曾经和中国进行贸易，拿来一小箱明珠，价值八百万。幽州总管阴寿告诉独孤皇后让她把它买下来。皇后说：“如今敌寇屡次入侵，将士们为此都疲于奔命，还不如把八百万拿来分赏作战有功的人员。”百官们知道这件事以后都向隋文帝祝贺。隋文帝既宠爱她又有所畏惧。文帝每次上朝听政，皇后就和他乘车一起前去，到阁前皇后才停下。她让宫中的官员在一旁注意观察文帝，处理国政方面如有不妥的地方，随时匡正和劝谏，这样大有补益。一直等到皇帝退朝才一起回内宫吃饭和休息，两人总是相视而笑。皇后早年就失去双亲，对父母十分想念并羡慕有父母的人。她看见公卿的父母在府中，往往亲自前去拜问。有关方面官员奏说：“按《周礼》，百官的妻子，听命于王后，这是古代的典章制度，请您依照古法行事。”皇后说：“这是以妇人干政啊，那样做恐怕就会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不能开这个头啊！”她不答应。皇后常对几位公主们说：“北周的那些公主们都是缺乏妇德的人，对公公和婆婆没有礼节，使人家骨肉分离，感情疏远，这是不应该的事情，你们都应该引以为戒。”皇后姑姑的儿子都督崔长仁犯了法，论罪应当斩首，隋文帝因为皇后的缘故而赦免了他。皇后说：“国家的大事，怎么能够徇私情呢？”崔长仁到底被处死了。独孤氏的异母弟独孤瞓用猫鬼等巫术来诅咒和危害她，依照法律应判死刑。皇后知道以后三天不吃东西，替他向文帝请求说：“独孤瞓假如干的是祸国殃民的大事，我就不敢说情了。如今他犯罪仅仅是因为我的缘故，就请您留他一条命吧！”独孤瞓因而被减罪一等而免死。

　　皇后向来注意勤俭节约。隋文帝曾经调制止痢药，需用妇人涂脸的白胡粉一两，由于皇后平时不用，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又想赐给柱国刘嵩的妻子一些织好的衣领，宫内也没有。文帝知道皇后不喜欢穿着华丽，当时原北齐的七宝车和镜台制作得极其精巧华丽，文帝便让人把车拆毁了，只把镜台赐给皇后。皇后又一向爱好读书，明达古今的各种事情，所说的事情都和皇帝的想法一致，所以宫中把他们称作“二圣”。皇后曾经梦见北周的阿史那皇后，说她正在受罪，十分辛苦，请求独孤皇后给她做佛家的功德善事。第二天她告诉文帝，文帝便为她修建寺庙以祈福。皇后哥哥的女儿，丈夫死在并州，皇后的嫂嫂因为女儿已经怀孕在身，请求不必前往奔丧。皇后说：“妇人是侍奉丈夫的，怎么能够不去！她的婆婆还在，应当自己去问婆婆的意见。”婆婆不同意，皇后的侄女便上路了。

　　皇后很仁爱，她一听到大理寺处决囚犯，没有不流泪的，可是她性情特别妒嫉，所以文帝不敢到后宫去和别的女人同宿。尉迟迥的孙女长得漂亮，很早就在宫中，文帝在仁寿宫见了以后很喜欢她，因而得到宠幸。皇后等文帝上朝听政时，暗地把她杀死了。文帝大为恼怒，便从御苑中单身骑马而出，不沿道路奔驰，直跑进山谷三十多里路远。高赹、杨素等追到后，拉住马缰劝谏。文帝长叹着说：“我身为天子，地位高贵，却没有自由。”高赹说：“陛下怎么能因为一位妇人而轻弃天下呢？”文帝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他拉着马，站立了许久，直到黑夜才回到宫中。皇后在阁中等候文帝，当文帝到时，她流着泪谢罪。高赹、杨素等又劝说了一番，两人才和解了，文帝命人设宴，君臣同饮十分高兴。皇后从此以后也比较收敛一些了。

　　当初，皇后因为高赹是父亲家里的常客，对他很是亲近和尊敬。这时，听到高赹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妇人”，便对他心中怀恨。后来又因为高赹的夫人死去，而小妾却生下男孩，便更不高兴，渐渐地常在文帝面前说高赹的坏话。而文帝也总是事事听从皇后的意见。皇后只要见到那些侯王的朝臣们中有小妾怀孕生产的，便劝皇帝疏远和罢免他们。当时皇太子喜爱好几位妃子，而太子正妃元氏突然去世，皇后认为是被太子的爱妾云氏害死的。于是，她便劝说文帝，罢免了高赹，后来甚至废掉太子而立晋王杨广当太子，都是独孤皇后所策划的。

　　仁寿二年(602)八月十九日，太阳出现四重日晕。二十四日，太白星侵犯了轩辕星。当夜，独孤皇后死于永安宫，享年五十九岁，被安葬在太陵。此后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都得到文帝的宠爱，文帝经常沉缅于美色之中，于是得了病。当他病危时，对侍从们说：“要是皇后还在，我就不会这样了。”


宣华夫人陈氏传

　　宣华夫人陈氏，是陈宣帝的女儿。她生性聪明而又长得秀丽无双。当陈国被灭以后，被送往宫妃居住的掖廷，后又选入宫中当嫔妃。当时独孤皇后性情嫉妒，后宫中罕有人被皇帝亲近，惟独陈氏受到宠幸。隋炀帝还是藩王时，便阴谋想篡夺继承权，打算让陈氏做为内助，常常去给她送礼问候。曾送金蛇、金骆驼等物品，以讨得陈氏的欢心。在皇太子的被废和新立的事情上，陈氏很出了些力气。当文献皇后去世后，她被晋封为贵人，专房受宠，主持和决断内宫中各项大事，六宫没有人能和她相比。隋文帝病重时，下诏封她为宣华夫人。

　　开始时，隋文帝生病住在仁寿宫，由陈氏和皇太子一起照料文帝治病。夫人天亮时更换衣服，皇太子杨广逼她交欢，夫人坚拒不从，因而幸免。当她回到文帝身边时，文帝发现她神色和平时不同，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宣华夫人哭着把经过告诉文帝。文帝生气地说：“畜生，怎么能够承担国家重任呢？独孤氏真是耽误了我的大事了！”他说的就是献皇后独孤氏。于是，他喊来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说：“快喊我儿子！”柳述等人把皇太子杨广叫来。文帝说：“我叫的是杨勇。”柳述和元岩便走到阁外，为文帝起草召回杨勇的诏书，然后拿给杨素看。杨素立即告诉了杨广，杨广便派张衡进入文帝卧病的寝殿，同时命令宣华夫人和一起照顾隋文帝的侍从们都到另外的房间去。一会便传来文帝逝世的消息，可是这一消息并没有对外宣布。宣华夫人和后宫的所有嫔妃们都相互说：“事情发生变故了！”一个个都脸色突变，双腿战栗。午后，太子派使者送来一只金盒子，贴了一层纸在盒边，由太子亲自署名和加封。赐给宣华夫人。宣华夫人见后，以为送来鸩毒，不敢打开。使者不停地催促，这才不得不打开了，只见金盒内放有几枚同心结。那些宫女们都互相看着说：“可以免死了。”陈氏却很生气地坐下，并不肯拜谢。那些宫女们都一齐强迫她，这才拜谢来人。当夜，皇太子和她一同过夜。

　　隋炀帝即位后，宣华夫人出居于仙都宫。不久又召回内宫，一年多后，她便去世了，这一年她二十九岁。隋炀帝对她去世十分惋惜和悲伤，为此而写了《神伤赋》。


炀愍皇后萧氏传

　　隋炀帝的愍皇后萧氏，是梁明帝萧岿的女儿。江南一带风俗，二月里出生的孩子不抚养。皇后正是二月出生的，于是便由她的叔叔萧岌收养下来。不久，萧岌夫妇都去世了，她又被转养在舅舅张轲家。张轲家境贫寒，皇后亲自劳作，生活艰苦。隋炀帝被封为晋王时，文帝替他到梁朝选聘王妃，占卜了几位公主，都说不吉利。萧岿便把萧皇后从舅舅家里接来，来使占卜后，说：“吉利！”于是便册封为王妃。

　　萧皇后性情温顺，有智谋和见识，喜欢读书，会写文章，颇知晓占候之术(根据天象变化预测吉凶)，隋文帝很喜欢她。隋炀帝也很宠爱和敬重她。当炀帝继位后，便立她为皇后。炀帝每次外出巡游，没有一次不把她带在身边。这时，萧皇后看到隋炀帝已失去当帝王的品德，心里认为这样不行，可是又不敢直说，便写了一篇《述志赋》来寄托自己的感情。

　　当隋炀帝南下江都时，臣子们都有离叛之心。有宫人对皇后说：“外面传闻人人要谋反。”皇后说：“随你向皇帝上奏。”宫人们对隋炀帝上奏后，炀帝大怒，说：“这不是你该说的。”便把她斩了。后来又有宫人来告诉皇后说：“那些防卫的兵士们都在窃窃私语准备谋反。”皇后说：“天下大事，想不到一朝之间已到这样了，大势已去，难以挽救了。何必再讲呢！只会让皇帝增添忧愁而已！”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说话了。

　　当宇文化及叛乱时，萧皇后跟随乱军到达聊城。宇文化及失败后，萧皇后被窦建德抓获。窦建德的妻子曹氏既嫉妒又很凶狠，隋炀帝的嫔妃和美人她都让出家为尼，连皇后也被送往武强县安置。这时，突厥部的处罗可汗实力兴盛，他的可贺敦是隋的义城公主，这时便派人来迎接萧皇后。窦建德不敢强留，萧皇后便带着孙子正道以及一起的女子前往突厥的王廷。大唐贞观四年(630)，击破突厥，便都依照礼节把她们接回送往京城，赐宅院在长安兴道里。贞观二十一年(647)，逝世。传旨以皇后的礼节把她合葬于扬州的隋炀帝陵，加谥号为“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