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〇 列传四十八　李弼(李晖 李衍 李纶 李摽 李密) 宇文贵(宇文忻 宇文恺) 侯莫陈崇(侯莫陈芮 侯莫陈颖 侯莫陈顺 侯莫陈凯) 王雄(王谦)

李弼传

　　李弼，字景和，陇西成纪人。他少年时胸怀大志，臂力超过常人。魏朝动乱，他对亲人说：“大丈夫生在世上，应该脚踩锋刃，平定敌寇，以博取功名，怎能碌碌无为，按部就班地去追求官位呢？”他最初任别将，跟从尔朱天光西讨，攻破赤水蜀，因立功被封为石门县伯。他又与贺拔岳一起讨伐万俟丑奴、万俟道洛、王庆云，敌兵都一一被他荡平，敌人都畏惧他，说：“不要阻挡在李将军的军队前面呀！”

　　尔朱天光奔赴洛阳，李弼隶属侯莫陈悦，征讨敌兵屡次获胜。侯莫陈悦害死贺拔岳，宇文泰自平凉率军讨伐侯莫陈悦。李弼劝说侯莫陈悦解散军队，前去谢罪。侯莫陈悦惶惑不定，无所适从。李弼知道他必定失败。宇文泰大军一到，他便放弃秦州，领兵南进，占据险要以自我保固。这一天，他秘密与宇文泰联系，答应背叛侯莫陈悦。入夜，他命令所部将士，说侯莫陈悦想回秦州去，命大家收拾行李。他的妻子，是侯莫陈悦的姨，这时他仍被侯莫陈悦所信任，所以，众人都相信他说的话，将士们都准备背起行李散走。他安抚和慰问大家，便带着军队归顺了宇文泰。侯莫陈悦失去了主要兵力，因此失败。宇文泰对他说：“你与我同心合力，天下不愁平定不了。”

　　西魏大统初年，他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跟随宇文泰平定窦泰，斩获甚多，宇文泰把自己骑的那匹苍白间杂的马和窦泰的盔甲赐给他。他又跟从宇文泰平定弘农，与齐神武帝高欢战于沙苑。他率军在战场的右侧，而左侧的军队因遭受敌人袭击失利。他率领所部九十名骑兵横插过去，截击敌兵，敌兵被一分为二，因而被打得大败。他因立功被晋封爵位为赵郡公。大统四年(538)，又跟随宇文泰向东进攻洛阳，他任先锋。东魏将领莫多娄贷文率众到达谷城，李弼率军加速前进，派军士大声呐喊，用树枝扬起地上的尘土。莫多娄贷文认为西魏大军到来，便不战而退。李弼挥军追杀，斩杀贷文，将他的首级传示大军。第二天，他随宇文泰与高欢在河桥大战，身受七处创伤，被敌人俘获。他假装昏倒在地上，偷眼看见旁边有一匹马，立即跳上马逃跑。以后，历任司空、太保、柱国大将军。废帝元年，朝廷赐他姓徒河氏。文官制度建立，他被封为太傅、大司徒。晋公宇文护执掌朝政，朝中的大事都与他和于谨商议。孝闵帝即位，兴周去魏，封他为太师，晋爵位为赵国公，食邑一万户，朝廷前后赏赐给他的东西价值一万之巨。

　　他每次征讨，都是早晨受命，晚上便出发，从不过问个人私事，也不曾在家里住宿过。加上他性情沉稳优雅，卓有见识，所以能以功名告终。在职位上去世，周明帝当天就为他举哀。埋葬的时候，三次亲临葬所，并赐给他大辂车、龙旗，从住宅到墓地都陈列兵卒，谥号为武。不久，追封他为魏国公，又配飨魏文帝的庙庭。


李密传

　　李密字法主，蒲山公李宽的儿子。他文武兼备，志向雄迈高远，少年时就继承了蒲山公的封号。李密收养宾客，接纳贤士，毫不吝惜钱财，与杨玄感结下生死之交。后来，又强自克制，沉湎于学习之中，尤其喜好读兵书，口中不停地在朗诵。拜国子助教包恺为老师，学习《史记》、《汉书》。包恺的学生们都不如李密。大业初年，他被朝廷授予亲卫大都督，因为身体有病，回家休养。

　　杨玄感密谋叛乱时，曾经召请李密，让他与自己的弟弟杨玄挺一起到黎阳，当作主谋共同计议。李密谈了三种计策，说：“现在天子远在辽东领兵攻打高丽，您率兵长驱直入，攻下蓟州，直扼隋军的咽喉。前面有高丽，后面的退路被断绝，不战就可以把炀帝擒获，这是上计啊。关中四面高山阻隔，驻守在那里的卫文升不值得介意。现在率领人马早日西进入关，可保万无一失，这是中计。如果先就近攻打东都洛阳，因而又延误了时间，这是计中的下策。”杨玄感却说：“您的下计实则是上计呀。现在满朝官员的家属都住在东都，如果不早日攻取，怎么能动摇他们呢？况且经过的城池而不攻下，怎么能显示我们的威力？”李密的意见没有被采纳。杨玄感率军攻打东都，认为很快就可以成功。他收取的韦福嗣，和他并不同心同德，出的主意往往模棱两可。杨玄感让韦福嗣写讨伐隋炀帝的檄文，他坚决推辞，不肯起草。李密了解到情况，请求将他斩首，杨玄感又不答应。李密回来对所亲近的人说：“杨玄感造反而又不想获得胜利，我们将要成为俘虏了。”后来，杨玄感准备西入关中，韦福嗣却逃归东都。当时，李雄劝杨玄感赶快立号称帝，杨玄感征求李密的意见，李密认为不能这样。杨玄感笑了笑而制止了称帝的建议。宇文述、来护儿等率隋军将要赶到，杨玄感问李密下一步的计策，李密曰：“元弘嗣统领强大的军队驻扎在陕西陇山之右，现在可以制造舆论，说他要谋反，派使者来迎接您，借此入关，可以笼络将士。”杨玄感便根据李密的计谋号令全军。向西进入陕县，攻打弘农，久久不能拿下。又西入阌乡，隋军追来，杨玄感失败。李密偷偷进入关中，与杨玄感的叔父杨询一起，藏在冯翊杨询妻子的娘家。不久为邻人告发被捕，与他的同伙一起被送到隋炀帝那里。押送途中，李密与其他人密谋逃跑。他们这些人身上带着许多金钱，李密让拿出来给押送的人看，并说：“我们都在等着死日的到来，这些金钱送给你，希望用来埋葬我们，剩余的作为对你恩德的报答。”押送的人贪图金钱，便满口答应。等到出了潼关，李密每夜都设宴饮酒。走到邯郸，晚上住在一个村庄中，李密等七人翻墙逃跑，他与王仲伯一起逃到平原盗贼首领郝孝德那里，郝孝德对他们不甚欢迎。他们备受饥饿，只好剥树皮充饥。王仲伯潜逃到天水。李密来到淮阳，住在乡村中，改变姓名叫刘智远，收几个学生教他们读书。经过数月，因郁郁不得志，写下一首五言诗，诗写好后，流下数行热泪。有人感到奇怪，报告给太守赵他，太守下令让县里去逮捕他。李密赶忙逃到他的妹夫雍丘县令丘君明那里，丘君明的侄子丘怀义后来又告发了他，他逃跑了，丘君明却坐罪被处死。

　　李密又投奔东郡义军领袖翟让，通过王伯当向翟让出谋划策。派人游说小股义军，被劝说的人都归顺了翟让，翟让开始看重了他，叫他同自己一起讨论重大问题。李密看到人马众多而缺少粮草，便劝翟让攻打荥阳，让军队休息，积蓄粮秣，然后与隋军争夺天下。翟让听从了他的建议，便攻下荥阳。太守郇王杨庆和通守张须陀带兵讨伐翟让，翟让几次被张须陀打败，准备向别处逃跑。李密劝翟让摆开阵势等待敌兵，他亲率一支奇兵袭击隋军、把敌人打得大败，在阵前斩杀了张须陀。翟让于是命李密树起军旗，另外统率一支部队。李密又劝说翟让把廓清隋军，夺取天下当成第一要事，攻取兴洛仓，发放粮食以救济贫苦百姓。于是，他同翟让于义宁元年(617)春从阳城出发，向北越过方山，从罗口进攻兴洛仓，一举拿下，打开粮仓，赈济百姓。越王杨侗派武贲郎将刘长恭进讨李密。李密一仗将他打败，刘长恭侥幸逃脱。翟让于是推举李密为义军领袖。李密在洛口建立一座周长四十里的城堡以便驻守。翟让为李密送上魏公的称号，并建立坛场请他即位，称为元年。李密命房彦藻为左长史，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拜翟让为司徒，封为东郡公。长白山义军孟让攻打东都，焚烧丰都市归来。李密又攻下巩县，俘获县令柴孝和，授给他护军的官职。隋将武贲郎将裴仁基献出武牢关归顺李密，李密便派裴仁基与孟让打破了回洛仓，并占据了它。不久，郑德韬、杨德方战死，李密又命郑廷页为左司马，郑虔象为右司马。

　　柴孝和劝说李密：让裴仁基守护回洛仓，翟让占据洛口仓，您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向西攻打长安。否则，别人会抢在我们前面。李密说：“这实在是上等的计策，只是我的部属都是山东人，看见未攻下洛阳，恐怕不肯西进。”柴孝和请求让他悄悄到西面了解情况，李密让他带领十个骑兵到陕县，归附他的竟有一万多人。李密的军队当时锋芒正锐，经常在东都洛阳附近与官军作战。适逢李密被流箭射中，躺在军营中休息，东都的官兵出来袭击，他的部队溃散，放弃回洛仓回到洛口。柴孝和的部队听说李密兵败，各自解散而去，柴孝和骑马归来。隋炀帝派王世充率江淮劲旅五万人讨伐李密，将李密打败，柴孝和在洛口淹死，李密十分伤心。

　　王世充驻扎在洛口西，与李密的军队相持一百多天。武阳郡丞元宝藏、黎阳贼兵首领李文相、洹水贼兵首领张升、清河贼兵首领赵君德、平原贼兵首领郝孝德相继投奔李密，一起攻破黎阳仓，并占领了它。隋将周法明将长江与黄河之间的土地献给李密表示归顺。齐郡的贼兵首领徐园朗、任城的豪杰徐师仁、淮阳太守赵他等人也都先后归附，人数加起来成千上万。

　　翟让的部将王儒信劝翟让任百官之长的大冢宰，统领所有的事务以夺回李密的权力。翟让的哥哥翟宽也对翟让说：“天子只可以自己去做，怎么能让给别人？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当皇帝。”李密听说后，十分厌恶。恰巧翟让与王世充对阵，军队后退了几百步，李密与单雄信等率兵增援，王世充败退。翟让想乘胜攻破隋军大营，天色已晚，李密阻止了他。第二天，翟让带数百人到李密的住所，李密想为他设宴庆贺。他带领的将士都被分散到各处吃饭，所有的门口也都派人警备，翟让却没有觉察。李密领翟让入坐，让翟让射箭，翟让拉满弓将要引发，李密派壮士蔡建从后面将他斩杀。又杀害了他的哥哥翟宽和王儒信等人，跟随他来的人也有被杀的。翟让的部将徐世责力被乱兵砍伤，伤势十分严重，李密阻止，才免于一死。单雄信等人都叩头哀求，李密都予以释放并慰问他们。于是他来到翟让的大营，让王伯当、邴元真、单雄信等告诉大家为什么要杀翟让，派徐世责力、单雄信、王伯当分别统领翟让的军队。

　　王世充利用晚上攻打仓城，李密坚守，将敌人打败，杀死武贲郎将费青奴。王世充又在洛北建立营垒，在洛水上架设浮桥，率全部人马攻打李密。李密与隋军抗拒，因失利退却。王世充因而得以进至义军的城下，李密率军袭击，隋军溃败，争渡浮桥，桥塌陷，落水者数万人。武贲郎将杨威、王辨、霍世举、刘长恭、梁德重、董智通等人阵亡。王世充仅幸免于一死，不敢回到东都，便逃向河阳。这一夜天降大雪，剩余的士卒死亡殆尽。李密便整修金墉的故城驻守，率众十余万，攻打东都洛阳的上春门。东都留守韦津带兵出战，被抓获。部将劝李密称帝，李密不同意。李世民、李建成率领的义师围攻东都洛阳时，李密派军队与义师争夺，又互相安抚，然后撤退。

　　不久，宇文化及杀死隋炀帝，自江都向北攻打黎阳，李密率军抵御。这时，越王杨侗称帝，派使者授予李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命他先平定宇文化及，然后到朝廷辅政。宇文化及率军到黎阳，徐世责力坚守仓城，宇文化及久攻不下。李密与宇文化及隔着河水对话，李密数落他说：“你本是多奴族的奴隶中破野头这一支的人，父亲与兄弟都受隋朝的恩德，怎么能恣意杀戮？现在如果速来归顺，还可保全你的后代。”宇文化及默然不语，时而低头，时而仰首，思忖许久，便瞪着眼睛大声说：“我和你讨论攻战杀伐的事，何必说些书本上文绉绉的话！”李密对随从的人说：“宇文化及如此庸俗浅薄，忽然想谋取帝王的宝座，我当拿根棍子将他赶跑。”李密知道他的粮食将要吃完，便假装跟他讲和。宇文化及十分高兴，让士兵放开量大吃，希望李密能送给他粮食。恰巧李密部下有人犯罪，逃到宇文化及那里，将李密的真实意图说出。宇文化及大怒，但粮食已经吃完，便与李密在童山下展开大战。从早晨直打到天黑，李密被流矢射中，驻在汲县。宇文化及攻掠汲郡，向北直趋魏县。宇文化及将辎重放在东郡，派他的刑部尚书王轨守卫。王轨献出东郡，向李密投降，李密命王轨为滑州总管。

　　李密率兵西进，派记室参军李俭到东都朝拜越王杨侗，献上杀死隋炀帝的凶手于弘达。杨侗任李俭为司农少卿，并派李俭召李密入朝。李密行至温县，听说王世充已杀死元文都、卢楚等人，便回到金墉城。

　　王世充专擅权力后，重赏将士。这时，李密的军队缺少衣服穿，而王世充的部队没有粮食吃，便请求同李密交易。李密的部下邴元真等人贪求私利，劝李密同意。李密答应了。原先东都绝粮，向李密投降的人每天有几百人。这时有了粮食吃，投降的人越来越少。李密后悔而停止了交易。李密虽然占有粮食，却没有府库，将士多次战斗而得不到赏赐。对于新投降来的人，待遇却特别优厚。因而，大家心里渐生怨忿。当时，邴元真把守洛口仓，性情贪婪卑鄙。宇文温常对李密说：“不杀邴元真，您的祸害就不会排除。”李密听后并不答话。邴元真听说后，阴谋叛变。杨庆发觉后告诉了李密，李密才开始怀疑邴元真。

　　王世充率全队前来寻战，李密留王伯当守护金墉城，自己率军抵达偃师，向北凭借邙山扎下营寨，等待王世充的军队。王世充命数百名骑兵渡过御河，李密派裴行俨等人迎战。适逢天黑，裴行俨、孙长乐、程齿尧金等骁将十多人都受了重伤，李密心情十分恶劣。王世充乘夜偷渡，天明已摆好阵势，李密才发觉。他匆忙带队接仗，被打败，逃向洛口。王世充又连夜包围偃师，偃师守将郑廷页被他的部下说动，献城投降了王世充。李密即将进入洛口仓城，邴元真已派人与王世充勾结。李密暗中知道了这个情况，故意密而不发，想等王世充的军队一半渡过洛水，然后乘其立脚未稳再发起进攻。李密派去侦察的骑兵却没有弄清情况。等到将要出战时，王世充的军队已全部渡过洛水。李密骑马逃跑，邴元真献城投降。

　　李密的军队渐渐离散，他将要到达黎阳，有人说：“杀翟让的时候，徐世责力也几乎被杀。现在他的刀伤还未痊愈，他的心难道可以保证不反叛吗？”李密便不再去黎阳。这时，王伯当放弃金墉城，退保河阳，李密自武牢关渡过黄河，去投奔他。李密对众人说：“长时间劳苦大家，我今天自尽以向诸位谢罪。”大家都俯首哭泣，不能仰视。李密又说：“幸得各位不嫌弃我，我们应一起投奔关中的唐军，我虽然没有为唐军建立功勋，但各位一定能得到富贵。”他的魏公府属员柳燮说：“您与长安的皇室李氏宗族，过去有着相同的经历。虽然没有和他们一道起义，然而，阻隔东都洛阳的隋军不能西顾，断绝了隋朝的退路，使唐国不怎么费力作战就夺取了隋朝的京师，这便是您的功劳啊！”众人都说：“是这样！”李密便归顺唐朝，被封为邢国公，授给光禄卿的官职。不久，奉朝廷之命出关安抚，走到熊州叛唐逃跑，被杀害。


宇文贵传

　　宇文贵，字永贵，他的祖先为昌黎大棘人，徙居夏州。他的父亲莫豆干因他的功勋，在保定时被朝廷追赠为柱国大将军、少傅、夏州刺史、安平郡公。他的母亲怀孕时，梦见一位老人抱着一个孩子送给她，说：“赐给你这个孩子，他将来会使你长寿和富贵。”生下来之后，样子和梦中的孩子长得很像，所以，用永贵作他的字。

　　他从小跟着老师读书，曾放下书本感叹说：“男儿应当提着宝剑，骑着马纵横疆场，以博取公侯的封爵，怎么能去当文学博士呢？”魏正光末年，破六韩拔陵围攻夏州，刺史源子邕据城坚守，命宇文贵为统军。后来，他跟随尔朱荣在滏口擒获葛荣，被加封为别将。他又跟随元天穆平定邢杲，转任为都督。元颢率南军占据洛阳，他率领乡兵跟着尔朱荣作战有功，被封为革融县侯。他还被任命为郢州刺史，进入朝廷任武卫将军、门合内大都督。跟随孝武帝入关西迁，被晋爵为化政郡公。他善于骑马射箭，有将帅才能。周文帝宇文泰又因为他是宗室亲属，对他十分信任。

　　西魏大统初年，他与独孤信进入洛阳。东魏颍州长史贺若统献颍川投降，东魏派将领尧雄、赵育、是云宝率众两万进攻颍川。他率二千人马从洛阳出发，前去救援。行至阳翟，东魏大军距颍川仅四十里，东魏的行台任祥又率四万之众，准备与尧雄等部会合。宇文贵的部将都认为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太大，不可与敌兵争锋。他说：“如果贺若统守不住颍川，我们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便进入颍川。尧雄等人领军向前推进，宇文贵率领一千兵士背靠城池，布下军阵，与尧雄交战。他的马被流矢射中，便与敌人短兵步斗，尧雄大败退却，赵育因此投降，任祥听到尧雄失败的消息，不敢再向前靠近。宇文贵乘胜率军逼攻任祥，将他打败。是云宝也向宇文贵投降。军队便撤还。魏文帝在天游园把一只金制的酒器放在箭靶上，对公卿们说，谁射中了就把金酒器赐给谁。宇文贵一箭射中，朝廷晋封他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统十六年，他又迁任为中外府左长史，晋位为大将军。

　　宕昌王梁弥定被同族的人獠甘驱逐，投奔西魏。另有羌族首领傍乞铁忽，因为梁人山定反叛以后，占据渠株川，拥有奴隶数千家，与渭州人郑五丑一同造反。周文帝宇文泰命宇文贵与豆卢宁、史宁率兵进讨。宇文贵等人抓获傍乞铁忽和郑五丑，并将他们斩首。史宁打败獠甘，西魏接纳了梁弥定，并在渠株川设置岷州。朝廷重视宇文贵等人的功绩，便在粟坂树立石碑，以记述他们的业绩。

　　废帝三年(554)，朝廷下诏命宇文贵代替尉迟迥镇守蜀地。这时，隆州人开府李光易在盐亭举兵反叛朝廷，围攻隆州；隆州人李拓也聚众造反，开府张道响应。宇文贵便命开府叱奴兴救援隆州，又命开府成亚进攻李拓和张道，李、张二人投降，将他们送往京师。朝廷命宇文贵为益州刺史，拜为小司徒。原先，蜀地盗贼很多，他便招募任侠尚性的豪杰勇士，署理游军二十四部，命他们抓捕盗贼，蜀地因此宁静。

　　孝闵帝即位建周，他被晋位为柱国，拜受御正中大夫。武成初年，他与贺兰祥一起进讨吐谷浑。大军返回后，他又被晋封为许国公、邑万户。过去的爵位回封给一个儿子。又迁任为大司空，任小冢宰。历任大司徒，迁任为太保。

　　他喜好音乐，尤喜爱下棋，对此流连不知疲倦。也喜好施舍，爱护读书人，人们因此称赞他。保定末年，他出使突厥，去迎接皇后。天和二年(567)，回到张掖，去世。朝廷赠封他为太傅，谥号为穆。


宇文忻传

　　宇文忻，字仲乐，宇文贵的第二子。他从小敏捷聪慧，儿童时，与同辈小儿游戏，常为部伍，排列进止，没有不听他指挥的。十二岁便能骑在马上向左右两边射箭，骁勇迅捷，有如飞的一般。他常对亲近的人说：“自古以来的名将，惟有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被传为美谈。我观察他们的事迹，不值得过多地崇尚。如果让我与他们生在同时，决不让这些人独自拥有很高的声望。”

　　十八岁，便跟随周齐王宇文宪进讨突厥，因立功被封为仪同三司，赐爵为兴国县公。韦孝宽因他骁勇善战，请求朝廷派他与自己一起镇守玉壁。他由于作战有功，被加封为开府，晋爵为化政郡公。他随从武帝攻打晋州，齐后主亲自率兵对抗，周军震骇，准备退兵。宇文忻劝谏说：“凭着陛下您的圣明英武，趁着齐主的荒淫放纵，何愁无往而不胜？如果齐国再换一个好的君主，君臣同心协力，就不易平定了。”武帝听从他的意见，双方交战，周军大获全胜。武帝攻陷并州，先胜后败。武帝被齐军进逼，抽身逃跑，很多将领劝武帝撤军还朝。宇文忻听了勃然大怒，说：“攻城的士兵轻敌，小有不利，何足为虑？今天破竹的形势已经形成，怎么能弃之而去？”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第二天又与齐军交战，攻克晋阳。北齐被荡平，他被晋位为大将军。不久，他与乌丸轨一起在吕梁打败陈将吴明彻，被晋位为柱国，任徐州总管。

　　隋文帝杨坚没有当皇帝时，与宇文忻感情十分融洽。杨坚当了宰相，对他礼遇甚为优隆。尉迟迥举兵作乱，杨坚命他任行军总管，随韦孝宽前去攻打。当时君主驻扎在河阳，朝廷派高赹骑快马赶去任监军，与高赹密谋进取方略的，只有宇文忻一个人。尉迟迥派儿子尉迟惇陈兵武陟，宇文忻派兵将他赶走。周军进至相州，尉迟迥派精锐三千人埋伏在野马冈，宇文忻派五百骑兵袭击，将叛军斩获殆尽。他挥军进至草桥，尉迟迥又派兵把守，他用奇兵打败守桥敌兵，率军直趋邺下。尉迟迥背城布下战阵，双方激战，官军失利。这时，邺城的缙绅百姓观战的有数万人，宇文忻对周围的人说：“事情十分紧急，我要用诡诈的权术打破敌兵。”于是用箭射杀观战的百姓，这些人争相逃命，喊叫声有如雷霆一般。他便命人传谕将士，大声呼喊：“敌人失败了！”将士们重新振作，合力急速进攻，尉迟迥的军队失败。邺城被平定，他因立功迁任上柱国。杨坚对他说：“尉迟迥倾尽山东的人马，联络百万军队，你举措没有失误，计谋不顾忌一阵的得失，实在是天下的英雄豪杰。”晋封他为英国公。

　　从此，他常参与朝廷大事的运筹，出入于杨坚的卧室。隋受禅代周，他颇为有功。后来，他被封为右领军大将军，受隋文帝的宠顾更重。他精通兵法，治军威严整肃，当时全军中只要有一件好事，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下面的将士一定互相传说：“这一定是英国公实行的办法。”他就是这样被部下所钦佩。后来，朝廷又改封他为杞国公。

　　隋文帝曾经想让他进攻突厥，高赹劝阻，说：“宇文忻对朝廷有二心，不可以交给他大批军队。”隋文帝便停止。宇文忻成为辅助朝廷的功臣，多次担任重要的将领，威名很重，隋文帝因此多少有些嫉妒他，寻找借口免去他的官职。他与梁士彦关系密切，不断来往。士彦这时也有许多牢骚，图谋不轨。宇文忻对他说：“帝王难道能永远由一人一姓去做吗？我们互相扶持也可以当。你在蒲州举兵起事，我一定响应，两支人马力量差不多，然后联合一起，天下就可以夺取。”他们的阴谋泄露，被处死，全家都被抄没入官。


侯莫陈崇传

　　侯莫陈崇，字尚乐，代地武川人。他的祖先是北魏的别部，居住在库斛真水。祖父侯莫陈元，以清白人家子弟的身份镇守武川，因而在那里安家。他的父亲侯莫陈兴任殿中将军、羽林监，后来因为侯莫陈崇功勋卓著，被朝廷追赠为柱国、太保、清河郡公。

　　侯莫陈崇从小骁勇善战，工于骑马射箭。十五岁时，随贺拔岳与尔朱荣征讨葛荣。后来跟随贺拔岳西入潼关，攻破赤水蜀。又跟贺拔岳拼力作战，打败万俟丑奴。他率轻骑向北追赶敌兵，到泾州长坑赶上，敌兵没有来得及布阵，他单人独骑冲入敌群，在马上将万俟丑奴生擒活拿，把敌兵彻底消灭。因功被封为泾县侯。

　　贺拔岳被侯莫陈悦谋害，他与诸将共同商议迎接周文帝宇文泰。宇文泰来到军中，原州刺史史归仍为侯莫陈悦守卫州城。宇文泰派他攻打州城。他直接来到城下，立即占据城门。这时，李远兄弟也在城内，预先知道他要到来，里应外合，一起呐喊，伏兵四处突起，便活捉史归，并将他斩首。朝廷命侯莫陈崇代理原州刺史，仍跟随宇文泰攻打侯莫陈悦，被封为广武县伯。多次升迁，官至仪同三司，改封为彭城郡公。他随大军活捉窦泰，收复弘农，克复沙苑，争夺河桥，又讨平稽胡，屡立战功，晋位为柱国大将军。文官制度建立，他被封为大司空。孝闵帝登基立周，封他为梁国公，加太保衔。又历任大宗伯，大司徒。

　　保定三年(563)，他跟随武帝到原州。这时武帝夜晚赶回京师，人们都私下议论，感到很奇怪。侯莫陈崇对他所亲近的人常升说：“我前几日听占卜的人说，晋公宇文护今年有灾殃。天子今天忽然连夜回京，不过是处死宇文护罢了。”于是，人们纷纷互相传说。有人告发其事，武帝在大德殿召集所有的公卿大臣斥责他，他惶恐畏惧，连声谢罪。这天夜里，宇文护派兵到他家里，逼迫他自杀。葬礼按照正常的礼仪，谥号为躁。宇文护被诛杀，又给他改谥号为庄闵。


王谦传

　　王谦，字赦万，太原人。父亲王雄，因功被封为柱国大将军，晋爵为武威郡公。去世后谥号为忠。

　　王谦性情恭顺谨慎，没有突出的才能。因为父亲的功劳被封为安乐县伯。保定二年(561)，他的父亲王雄被封为庸国公，把武威郡公的爵号回封给他，他的安乐县伯回封给三弟王震。王雄战死，朝廷议论认为他的父亲死在战场上，应特加封赏。于是，命他为柱国大将军，继承庸国公的封爵。建德五年(576)，武帝东征，王谦随从，率军奋力作战，被晋封为上柱国。

　　建德六年，朝廷命他为益州总管、十八州诸军事。周宣帝驾崩，隋文帝杨坚辅助朝政，派梁睿任益州总管。这时，他派司录贺若昂奉奏书到达京城。贺若昂回来后，详细陈述京城中的情况。王谦因父子同受北周的恩惠，不满意杨氏专政，想图谋匡扶社稷，便兴兵起事。自己设置官署，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其心劝他凭借蜀地的险要，坚守以观时变。隆州刺史高阿那肱为他筹划三策，说：“你亲自率领精锐部队，直捣散关，蜀人知道你有勤王的义举，一定争相效命，这是上策；出兵进向梁、汉，以观望天下，这是中策；坐守剑南，拥兵自卫，这是下策。”王谦采用了他的中策和下策。

　　梁睿还没有来到大剑，王谦先派兵镇守始州。杨坚便命梁睿为行军元帅，征调利州、凤州、文州、秦州、成州等州的兵马讨伐。王谦任命的柱国达奚其心、高阿那肱、大将军乙弗虔、杨安、任峻、侯翕、景孱等率众号称十万，猛烈攻打别州，北周总管、楚国公豆卢责力坚守将近四十天。达奚其心等人听说梁睿率军即将到来，便溃退而去。王谦任命的大将军苻子英进攻巴州，又被刺史吕珍打败。梁睿乘机纵兵深入。达奚其心、乙弗虔派人秘密到梁睿那里，请求作为内应以将功折罪。王谦不知道他们已经背叛自己，仍让他们一起守卫成都。王谦本无谋略，而且任用的人也多非其才，一听说梁睿率大军到来，一个个惶恐不安，毫无办法。他只有亲自率军作战，命达奚其心、乙弗虔为左右军。行进数十里，左右军都发生叛变。他率余部奔往新都，县令王宝将他捉拿并杀死，将头送到京城。达奚其心、乙弗虔献出成都投降周军。杨坚认为他们都是首谋，命在蜀地街市将他们杀死。其余部众都被解散。高阿那肱不久也被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