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列传十三　唐臣传(二) 周德威 符存审(符彦超 符彦饶) 史建瑭(史匡翰) 王建及 元行钦 安金全 袁建丰 西方邺

周德威传

　　周德威字镇远，朔州马邑人，为人勇敢智谋多，能够望见尘土判断敌人的多少。他长得相貌雄壮威武，笑不改容，人们看见就感觉到他威风凛凛，自觉不如。做晋王的骑将，升为铁林军使，跟随晋王攻破王行瑜军，因功升为衙内指挥使。他的小名叫阳五，在梁晋之交，周阳五的勇敢是天下闻名的。

　　梁军包围太原，向军队下令说：“能够活捉周阳五的人可封为刺史。”有个骁将陈章，号陈野义，常常乘坐白马，披上征甲，自以为很特别，出入阵中，寻找周阳五，一定要活捉他。晋王警诫德威说：“陈野义想活捉你得个刺史当，你见骑白马披红甲的人要注意防备啊！”德威笑着说：“陈章喜欢说大话，哪里知道刺史不是我当呢？”就对部下说：“见到白马朱甲者就假装败走。”两军对阵，德威穿便服混杂在士卒队伍中。陈章出阵挑战，开始交兵，德威部下见到白马朱甲的人立即败退，陈章果然挺起长矛急急追赶，德威等陈章走过，举起铁锤就打，把陈章打下马来，活捉而去。

　　梁军攻燕，晋派德威统率五万人援燕攻梁，攻取潞州，升为代州刺史、内外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梁军放弃攻燕转而进攻潞州，筑夹城进行保卫，潞州守将李嗣昭闭城拒守，德威军与梁军在潞州城外对峙一年多。嗣昭与德威平常有矛盾，晋王病重，对庄宗说：“梁军保卫潞州，德威与嗣昭有矛盾，我对此很担忧！”晋王死后尚未殡葬，庄宗刚即位，杀掉叔父克宁，国内不安定，但是晋国大军都在德威统率下在外作战，晋国官民都很恐慌。庄宗派人报丧以及把杀克宁之事告诉德威，并且召回德威统领下的军队。德威接到命令，当日回军太原，留兵城外，徒步进城，伏在晋王灵柩安放的宫殿前面痛哭得几次昏倒过去，晋国官民才安下心来。于是，跟随庄宗又一次率军进击梁军，攻破夹城，与李嗣昭和好如初。因为破夹城的大功，被提升为振武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天祐七年(910)，梁遣王景仁统率魏、滑、汴、宋诸州大军七万人攻赵。赵王王镕乞援于晋国，晋派遣周德威屯兵赵州。冬天，梁军到达柏乡，赵王派人告急，庄宗自己率军从赞皇出发，到石桥会合德威军，进军到离柏乡只有五里之地的野河以北扎营。晋军兵少，而且梁将景仁所率神威、龙骧、拱宸等军，都是梁的精兵，人马铠甲都装饰有织绣金银，光耀红日，晋军看到都有害怕之色。德威鼓舞他的部下说：“这是汴州、宋州一带的市井小贩组成的军队，表面上装饰得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本事，用不着害怕，他们的一副铠甲能值数十千，俘虏过来正好为我们提供军费，不要只是徒劳无益地看着羡慕，应当勇敢地去夺取。”私下对庄宗说：“梁兵都是精兵，锐气很盛，现在不能和他们打仗，应当略微退远一点，等待时机再战。”庄宗说：“我们统率孤军远行千里，速战才对我们有利。如果现在不乘势发动紧急攻击，倘若敌人知道我们的军队不多，那我们就无所作为了！”德威说：“不是这样，赵军善于守城而不善于野战。我们要取胜，优势在于骑兵，野外的广大平川，正好发挥我们骑兵的长处。现在我军屯驻河边，迫近敌人的营门，不是发挥我骑兵长处的地方啊！”庄宗听了不高兴，回到帐中睡觉，将军们不敢进去见他。德威对监军张承业说：“晋王对我的话很生气，我不主张速战，不是胆怯，是因为我们的兵少而又离敌人营门太近，所能依仗的就是一水之隔。梁军若能得到舟筏渡河，我们就会失败，甚至被消灭，不如退军到鄗邑，诱敌出营，扰乱敌人，使其疲劳，就可以取胜了。”承业进见庄宗说：“德威是老将，很懂得兵法，希望不要轻视他的话！”庄宗立即坐起说：“我正在思考他的话啊。”不久，德威捉住梁的游兵，问景仁在干什么。梁兵说：“制造船只数百条，想用来做浮桥。”德威引梁兵同见庄宗，庄宗笑着说：“果然和你料想的一样。”于是，退兵鄗邑。德威早晨派三百骑兵到梁营挑战，自己率三千精兵随后赶来。景仁大怒，全军出营，与德威转战数十里，到达鄗南。两军摆开阵势，梁军横亘六七里，汴、宋军在西，魏、滑军在东。庄宗骑马登高望见大喜说：“平原草地，可进可退，这真是我们取胜的地方！”于是，派人对德威说：“我先进攻，你跟着赶来。”德威进谏说：“梁军轻装出来远距离作战，必然不带干粮，即使带了，也顾不得吃，不到中午人马都饿了，等到他们要退兵之时我们出击必然取胜。”将军们都认为说得很对。到中午过后，梁军东边尘土飞扬起来，德威擂鼓进军，指着西边说：“魏、滑军走了！”又指着东边说：“梁军走了！”梁军阵地一移动就不能恢复，士兵都逃跑，大败而去。从鄗邑到柏乡，横尸数十里，景仁只有十数骑人马跟他逃走了。梁晋交战数十年，梁军从来没有大败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刘守光自称大燕皇帝，晋派德威统率三万大军从飞狐出兵去讨伐。晋军攻下燕几乎所有的州县，只有幽州没有攻占，围了一年多才破城而入，德威因功被提升为卢龙军节度使。德威虽然当了大将，但常常和士卒一起冲锋战斗在矢石之间。守光骁将单廷皀，看见德威在阵里，说：“这就是周阳五！”于是，挺枪驰骑追来。德威假装退去，估计廷皀快要追上，侧身避过，廷皀马跑得快停止不下来，德威放他过去，拿起铁锤打来，廷皀坠落马下，被捉住。

　　庄宗与刘鄩在魏地相持，鄩乘夜秘密率军出黄泽关去袭击太原，德威从幽州率千骑进入土门跟踪他。鄩军到达乐平，遇到天下大雨不得进而退兵。德威跟踪刘鄩都向东边争先进军临清。临清储存大批粮食，又是晋军粮道，德威军先到，占据了临清，所以庄宗能够围困并打败刘鄩的大军。

　　庄宗勇敢而好战，尤其喜欢与敌将对面交锋。德威是老将，常常主张持重以挫敌人的锋芒，所以他用兵，常常等待敌人失误以取胜。天皊十五年(918)，德威统率燕兵三万人，和镇、定军跟随庄宗在黄河上从麻家渡进军临濮，以进军汴州。驻军胡柳坡，黎明，探子报告说：“梁军到了！”庄宗问德威如何作战，德威说：“从这里到汴，一夜之间可到，梁军父母妻子都在汴州城中，梁军的国与家都要在一战中决定命运。我军深入，梁军又决死战斗，只能以计谋取胜，不能以力相拼啊。况且我军先到此地，粮炊具备营栅完善，真可算得上是以逸待劳的军队。大王正好按兵不动，臣请求用骑兵去扰乱梁军，使他们营栅不能完成，樵炊无法供给，待他们疲劳不堪时去进攻，就一定能取胜了。”庄宗说：“我们在黄河边上，终日等待敌人，现在见到敌人不出击，这又是为什么呢？”回头对李存审说：“你保护辎重先行，我随后跟进。”迅速督促军队出战。德威对儿子说：“我不知会死在哪里啊？”前面遇见梁军摆开阵势：王居中，镇、定军居右，德威军居左，辎重在德威军西边。两军接战，庄宗率银枪军驰入梁阵，梁军小败，却进攻晋的辎重，守辎重的军士见梁军红旗，吓得逃入德威军阵，德威军被冲乱，梁军乘势杀来，德威父子都战死了。庄宗与将军们相对痛哭说：“我不听老将军的话，使他们父子战死了！”庄宗即皇帝位，赐德威太师，明宗时，又加赐太尉，配享庄宗庙。晋高祖追封德威为燕王。其子光辅，官至刺史。


符存审传

　　符存审字德祥，陈州宛丘人。原名存，年少贫困，曾犯法判死刑，临刑，指旁边坏墙说：“愿死在那里用墙土盖尸。”行刑的人允许了，移到墙下。主将正饮酒，看见歌妓，想找一个会唱歌的助酒兴，歌妓说：“有个叫符存审的人常来唱歌，唱得很好。”主将快马去召存审，存审尚未行刑，召来唱歌唱得很好，主将很高兴，存审得不死。后跟随李罕之归晋，晋王叫他当义儿军使，赐姓李名存审。

　　跟随晋王进攻李匡俦，当先锋，攻破居庸关。又跟随晋王攻击王行瑜，攻破龙泉寨，因功升为检校左仆射。跟随李嗣昭攻汾州，俘李瑭，升左右厢步军指挥使。又跟随嗣昭进攻潞州，丁会投降。跟随周德威攻破梁军夹城，升忻州刺史、蕃汉马步军指挥使。晋、赵军攻燕，梁军救燕，攻赵深州，包围蓚县，存审与史建瑭屯军下博，赶走梁军，升任邢州团练使。魏博叛梁归晋，存审为前锋，屯军临清。庄宗入魏州，存审殿后屯军魏县，与刘鄩在莘西对峙。跟随庄宗在故元城打败刘鄩，阎宝以邢州归晋，存审升任为安国军节度使。毛璋以沧州归晋，移存审横海军，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契丹围幽州，当时晋与梁对峙河上，想发兵，兵少，想不救，又怕丢失。庄宗犹豫不决，问众将，存审认为应当去救，说：“只给我五千骑兵就够了！”于是，派存审率兵去救，果然赶走了契丹军。跟随庄宗大战胡柳陂，晋军早晨失败，周德威战死，存审与其子力战，黄昏在土山击败梁军，攻占德胜，筑南北两城，晋军称谓“夹寨”。升任内外蕃汉马步军总管。

　　梁朱友谦以河中、同州归降晋，梁派刘鄩攻同州，友谦求救，晋派存审与李嗣昭去救。河中兵少而弱，梁军认为易取，没想到晋军来得那么快。存审选精骑两百混在河中兵里出击鄩营，假装败走，鄩兵来追，晋骑反击，俘其骑兵五十，梁军知道是晋军来了，都大惊。然而河中粮少才投降，多数人心存观望，晋军屯朝邑，诸将都想速战，存审说：“假如梁军知道我们想速战，就会夹渭河立营，断我粮道，长久围困，使我军进退不得，这是失败之道啊。不如缓攻示弱，等待机会出奇制胜。”于是按兵不动。过了几天，望气者说：“有黑气，形状如斗鸡。”存审说：“可以一战了！”于是进兵攻刘鄩军，鄩大败闭营不出战。存审说：“鄩兵已败，不如放他们走吧。”就叫士卒休息，派裨将王建及在沙苑牧马，鄩以为晋军松懈，于是乘夜退兵，存审追到渭河，鄩大败而去。

　　张文礼弑赵王王镕，晋派阎宝、李嗣昭去讨伐，嗣昭战死，后派存审攻破镇州。

　　存审为将，有机智谋略，大小百余战，没有败过，与周德威齐名。德威战死，晋的旧将只有存审尚在。契丹攻遮虏，派存审为卢龙军节度使。当时存审已病，推辞不肯上任，庄宗派人劝说安慰，勉强去了。

　　庄宗灭梁入洛阳，存审觉得自己身为大将，没有得到灭梁的大功，心里不愉快，病更重，因而请求到京城朝见。那时，郭崇韬权位已重，但名望一直在存审之下，不愿意他回来在己之上，就加以阻挡，存审妻郭氏泣诉于崇韬说：“我丈夫对国家有功，和你是同乡，为啥忍心让他死后弃于穷乡山野呢？”崇韬更加恼怒。存审多次上奏章总得不到准许，伏在枕上叹气说：“老夫跟随二主四十年，今日天下一家，四夷之人，亡国之将，都能亲见天子，敬酒祝寿，而单独把我弃死在这里，难道是命运的安排？”崇韬估计存审病已很重了，才请皇帝允许他来朝。移存审为宣武军节度使，死于幽州。临终告诫他的儿子说：“我年少时提剑离开乡里，四十年后当上将相，那是履锋冒刃出死入生而得到的啊。”拿出他平生受伤所中箭镞一百多个给他们看了说：“你们要自己努力啊！”存审有三子：彦超、彦饶、彦卿。


史建瑭传

　　史建瑭，雁门人。晋王为雁门节度使，他的父亲敬思为九府都督，跟随晋王入关打败黄巢，收复京师，在陈州进攻秦宗权，常常率领骑兵当先锋。晋王追击黄巢到冤朐，回师经过梁，屯军城北。梁王在上源驿设宴招待晋王，只有敬思、薛铁山、贺回鹘等十几个人侍卫。晋王醉，留宿上源驿，梁兵夜间来包围进攻。敬思登楼射杀梁兵十余人，恰好天下大雨，晋王得与随从用绳子从尉氏门吊下城墙出去。敬思被梁兵捉住杀了。

　　建瑭年少时在军中为裨校，自从丁会投降，晋与梁在潞州相峙，建瑭当晋军先锋，梁兵多次被建瑭所杀，互相提醒要避开史先锋。梁派王景仁攻赵，晋军救赵，建瑭为先锋，兵出井陉，在柏乡交战。梁军摆方阵，分兵为二：汴、宋之军居左，魏、滑之军居右。周德威击其左，建瑭击其右，梁军大败。因功升检校左仆射。

　　天祐九年(912)，晋攻燕，燕王刘守光向梁求援，梁太祖率兵攻赵，包围枣强、蓚县。那时晋的精兵都在攻燕，只有符存审与建瑭率三千骑屯赵州。梁军已攻占枣强，存审控制下博桥。建瑭分其部下五百骑为五队：一队向衡水桥，一队向南宫，一队向信都，一队向阜城，自率一队，约定各俘虏梁放牧者十人到下博会合。到黄昏，俘梁兵数十人，都杀掉，各队留一人放回去，告诉说：“晋王大军快到了。”第二天，建瑭率百骑拿着梁的旗帜，假装梁放牧者，黄昏进攻梁营，杀守门卒，纵火大喊，斩杀数十百人。梁的放牧者遇到晋兵多数被杀，逃归者都说晋王大军快到了，梁太祖连夜拔营而去，蓚县晋兵追击，梁军丢弃辎重铠甲不计其数。梁太祖病因此而加剧。晋军因此能拼全力攻下燕，二人的功劳啊。后随庄宗入魏博，在故元城击败刘鄩，因功历任贝、相二州刺史。

　　天祐十八年(921)，晋军讨伐镇州张文礼，建瑭当先锋攻下赵州，俘虏刺史王鋋。攻打镇州城门时，建瑭中流箭而死，终年四十二岁。

　　建瑭子匡翰是晋高祖妹夫，女为鲁国长公主。匡翰为将，沉着坚毅有谋略，对下有礼，历任天雄军步军都指挥使，彰圣马军都指挥使、任怀和二州刺史、郑州防御使、义成军节度使，所到之处兵民敬慕。

　　史家世代为将，但匡翰喜欢读书，尤其喜欢《春秋三传》，与学者讲论终日无倦意。

　　义成军从事关澈特别喜欢喝酒，曾醉骂匡翰说：“最近听说张彦泽把张式的肉割成小块，没看见史匡翰斩关澈，天下谈论的事没有成双啊！”匡翰不生气，自己罚酒而安慰他，人们都佩服他的大量。四十岁死。


王建及传

　　王建及，许州人。年少时跟随李罕之归晋，当匡卫指挥使。梁、晋柏乡之战，在鄗邑野河上相峙，镇、定兵扼守河桥，梁兵攻得很急。庄宗登高台望见镇、定兵快要失败，对建及说：“桥如果被梁夺去，我军就危险了，怎么办呢？”建及选二百人驰马攻击梁军，梁兵败退走。在莘县、故元城战斗中，建及都率先冲锋陷阵，因功升辽州刺史，统率银枪效节军。

　　晋攻杨刘，建及亲自背芦苇堆土山登城攻占之。胡柳之战晋军已败，与梁争土山，梁兵先到登山摆阵。庄宗在山下看见梁阵坚固而整齐，就对晋军大喊：“今日战斗，得山就能胜。”便驰骑去攻击，建及和银枪军跟进，梁军被迫下山，在山西设阵，晋兵攻占土山。诸将都说：“溃兵未集，暂时不能作战。”阎宝说：“他们在山上摆阵，我们在下边尚能进攻，况且以高攻下，这个机会不能失掉。”建及认为很对，就对庄宗说：“请登高看臣破敌！”立即呼喊士兵说：“今天丢掉的辎重都在山西，快去取来！”立即驰马进攻敌阵，梁兵大败。晋军屯德胜，筑南北两城于河上。梁将贺瑰攻南城，用竹做绳索连结战舰于河上，使晋兵无法渡河，南城危急到极点。庄宗把金帛堆集到军门上，招募能攻破梁战舰的人，连吐火发咒语者都来报名。建及穿铠甲执长矛大喊说：“梁、晋一水之隔，何必弄窍门？我今天来破它。”立即用大雍装满柴草，从上游放火焚烧梁战舰，建及用两船载甲士跟进，斧砍竹绳，梁兵败走。晋军渡河救南城，瑰解围而去。

　　自从庄宗得魏博，建及率银枪效节军。建及当将领，喜欢用家资散给士卒。庄宗派宦官韦令图做监军，令图说：“建及得士心，怕他有异志，不能叫他率牙兵。”用他当代州刺史，建及忧闷而死，终年五十七岁。


元行钦传

　　元行钦，幽州人。当刘守光裨将，守光篡夺父位，派行钦到大安山进攻刘仁恭并将他囚禁，又派行钦杀害诸兄弟。后来晋攻幽州，守光派行钦到云、朔州募兵。那时，明宗攻占山北地区，与行钦在广边两军相峙，进行了八次战斗，明宗七次射中行钦，行钦拔箭再战，也射中明宗中股。行钦屡败，只得投降。明宗抚着他的背而赐酒饮说：“壮士啊！”收为养子。常随明宗作战，多次立功。庄宗攻占魏，要选骁将做卫士，听说行钦骁勇，选来当散员都部署，赐姓名叫李绍荣。

　　庄宗好战而轻敌，与梁军在潘张交战，兵败溃散，庄宗只有三四骑跟随，梁兵数百追上了，用长矛包围。行钦望见旗号赶来，驰骑奋剑断其二矛，斩首一级，梁兵败退。庄宗回营后拉着行钦哭着说：“富贵和你共享！”因此宠爱超过众将。授忻州刺史，升武宁军节度使。庄宗宴群臣于内殿，酒酣乐作，讲平生战斗的事以为笑乐，发觉行钦不在，看着左右的人问：“绍荣哪里去了？”有司奏报说：“奉敕宴请使相，绍荣散官，不得参加宴会。”庄宗宴罢不高兴。第二天就升行钦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从此不召群臣入内殿，只宴请武将。

　　赵在礼在魏反，庄宗正在选大将去讨伐，刘皇后说：“这等小事，可派绍荣指挥。”授邺都行营招抚使，率二千人去讨伐。行钦攻邺南门，用诏书招安在礼。在礼送羊酒犒劳军队，登城对行钦说：“将士们长年离别父母，没有得到圣旨就回家了，上面引起皇帝忧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倘若你能说服大家，还能改过自新。”行钦说：“天子认为你们有功于国家，小过必然赦免。”在礼把诏书给士兵看。皇甫晖从旁夺诏书扯坏，军士大吵大嚷。行钦上奏皇帝，庄宗大怒，命令行钦说：“破城之日，都杀光。”于是召各镇兵马归行钦统率。行钦屯军澶州，分各镇兵为五道，拆毁民户的车轮、门、屋椽做成木筏，渡过长庆河攻冠氏门，没攻下。

　　那时，邢、洺诸州，相继叛乱，行钦攻邺无功，庄宗想亲自率兵前往，群臣都劝谏阻止，才决定派明宗去讨伐。明宗到魏，屯军城西，行钦军在城南。明宗兵变入魏与在礼会合。行钦听说了，退兵屯卫州，上奏明宗反叛。

　　庄宗派金枪指挥使李从瞡驰马下诏明宗议事。从瞡是明宗的儿子。走到卫州，明宗已反叛，行钦捉住从瞡准备杀掉，从瞡请求回京城才被允许。明宗从魏县引兵南下，行钦率兵回京城。跟随庄宗到汴州，走到荥泽，听说明宗已经渡河到黎阳，庄宗又派从瞡去找明宗联络，行钦认为不可，就击杀从瞡。

　　明宗入汴州，庄宗到达万胜镇不得进，和行钦登上路旁坟墓顶上摆酒，互相看着流泪。有农人献给野鸡，问坟墓名，农人说：“愁台。”庄宗更加不高兴，就不再饮酒而去。走到石桥，置酒野外，庄宗对行钦说：“你们跟随我很久，富贵急难没有不共同的。现在很危急困难，但都默默无言，坐看成败。我到荥泽，想单骑渡河，自己去求总管，你们各说说利害如何。现在我到了这个地步，你们怎么办呢？”行钦哭着说：“臣本是小人，蒙陛下抚养，位至将相。危难之时，不能报国，虽死也没法推托自己的责任。”就与众将一百多人，都解髻断发，放在地上，发誓以死报国，君臣互相扶着痛哭。

　　庄宗回洛阳，过了几天，又到汜水。郭从谦反叛，庄宗死，行钦出逃。走到平陆，被民众捉住，送到虢州，刺史石潭折断他的两只脚，装到槛车里送到京城。明宗见到他就骂道：“我儿有什么对不起你？”行钦睁大两眼直视明宗说：“先皇帝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于是在洛阳市处斩，市民为他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