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元史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元史》明·宋濂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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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十一 列传六十八 元明善 虞集(虞刚简 虞汲 虞槃 范梈) 揭傒斯 黄溍(柳贯 吴莱)

元明善传

  元明善字复初,大名清河人。其祖先大概是拓跋魏的后裔,居住在清河的到明善已是第四世了。明善资质颖悟,读书过目不忘,学习诸经都能理解,而对《春秋》更为深刻。二十岁游吴中,文章名声卓著。由浙东使者荐为安丰、建康两县学正。

  后来征召为枢密院属官,当时董士选为院佥事,对待他像宾客、朋友一样,不敢以属官对待他。士选升为江西左丞,又征召他为省的属官。当时赣州刘贵反叛,明善随士选统兵讨伐,擒三百人,明善对一些牵连的一律从轻惩处,使一百三十人免于死刑。有天,将佐说:“应该多杀俘获的叛逆,死了的应戮尸示众,以振军威。”明善坚决争辩,认为朝廷的军队,应奉行先帝的惩罚,这些人是小丑跳梁,杀大头子就可以了,百姓有什么罪。所以后来才得到赣、吉两地民丁十万人,有司企图从中得利,而明善请求焚烧反叛者名册以灭其迹,于是二郡百姓安宁无事。

  升明善为南行台属官。不久授枢密院照磨。后又迁职中书左曹的属官。当初明善在江西时,张王宣为该省参政,明善有匹骏马,但是很瘦,张王宣借来骑用,时间长了,马养得肥壮起来,王宣非常喜爱,给三十斛米作为酬谢。后来王宣倒台,江浙行省清查其家产,金谷簿中写有“米三十斛送元复初”,不说是酬谢马的钱,明善因此判罪免职。很久以后,才有人为他辩白这件事,恢复省属官之职。

  仁宗在东宫时,首先提拔他为太子文学。即位后改任翰林待制。参知编修《成宗实录》、《顺宗实录》,升翰林直学士。诏令他节录《尚书》经文,译其涉及政治者献上。明善推荐宋代忠臣集贤直学士同译润色。书编成后,每上奏一篇,帝一定称赞,并说:“二帝三王之道,要不是你,我不可能知道。”兴圣太后受尊号后,廷臣请求赦免罪人,明善说:“多次赦免,不是好人之福,宽容过失就可以了。”

  奉旨去山东、河南救灾,当时彭城、下邳各州连着几十个驿站,人饿马死,而官府不下达文书赈济借贷,明善用二千锭分给百姓,并说:“我擅自命令,就是犯罪也不推辞。”回来后修编《武宗实录》,又升翰林侍讲学士,参预讨论科举、服色等事务。

  延祐二年(1315)开始进士考试,任明善为考官;廷试时又为阅卷官,所取士后来多为名臣。又改任礼部尚书,整饬孔氏宗法,使宣圣五十四世孙思晦袭封衍圣公。此情上报后,帝认为可以。提拔为参议中书省事,不久,入翰林为侍读,授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又召入集贤任侍读,讨论扩充庙制,升翰林学士,修编《仁宗实录》。英宗亲自到太室祭奠,礼官送上祝册请署御名,帝命明善三次代帝签名,对他关怀之深厚,当时无人能相比。至治二年(1322)卒。泰定年间赠资善大夫、河南行省左丞,追封清河郡公,谥号文敏。

  明善早就以文章自豪,到晚年造诣更深,有文集流行于社会上。

  当初在江西、金陵时,常同虞集进行激烈争论相互切磋。明善说:“虞集整理诸经,只选朱熹所定,自汉以来先儒曾对经书尽心尽力,但考释很不广博。”虞集也说:“凡文辞能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就可以了,一定要像明善说的‘像雷霆那样震惊,像鬼神那样灵变’然后才行,这不是性情端正的表现。”两个人原相处很好。到京师后,各不相让。董士选到江浙中台行省,两人一块送他到门外,士选说:“伯生以教导为职责,应该早回,复初可以再送我一程。”集回去了,明善送到二十里外,士选下马入旅舍,备置菜肴,与明善同饮,士选举杯嘱咐说:“士选以功臣之子,出入台省,对国家没什么补益,只求得几个好的士人,被朝廷使用,像复初和伯生,以后一定会显赫,但也难免被人挑拨离间。复初是中原人,仕途上会受到重用;伯生是南方人,将被复初摧折。现在饮下我这杯酒,希望你不要像这样。”明善接过酒杯,跪着饮干后起立说:“确实像您说的,且不说以后,现在已有缝隙,请您再赐一杯,我终身不敢忘您的话。”饮完第二杯就告别了。

  真人吴全节与明善交往密切,曾求明善做文,明善对他说:“伯生见了我的文章一定会讥笑,我很想知道他说什么。成季为我准备,请伯生来看,如已镌刻石上就不好办了。”第二天虞集来了,明善拿出文章给集看,集说:“你能按我的话,删去一百多字,就可以了。”明善立即将笔蘸好墨,嘱集修改,共删一百二十多字,文章更加精当。明善大喜,于是二人和好如初。集每见深明经书的人士,也把明善的话告诉他们。


虞集传

  虞集,字伯生,宋朝丞相允文五代孙。其父汲,黄冈县尉。宋亡,寄居于临川崇仁,与吴澄为友,吴说他的文章明白朴实。虞集家境贫寒。晚年稍有发迹,后以翰林院编修官之职位隐退。娶国子祭酒文仲之女杨氏为妻。

  虞集三岁就知读书,至元十二年(1275),汲携带家眷赴岭外,战争中无法携带书籍,杨氏口授《论语》、《孟子》、《左氏传》和欧、苏的文章,集听后都能背诵。返长沙后,在外傅处就读,虞集和弟弟虞般木都是在家接受学业的,离家后又与意志相合的世伯吴澄交往,故教与学都有深厚的渊源。

  左丞董士选任江西南行台中丞,请虞集任家教,直到大德初年(1297),才去京师。经大臣推荐,任命为大都路儒学教授,他虽以教诲儒生为业,但更重充实自己,从不浪费时间。后任国子助教,把执行师道作为己任。在国子监祭祀的大殿上,有个名叫刘生的儒生酒醉失礼,虞集要将他除名,大臣中有人为刘生谢罪,虞集不允,说:“国学是培养礼义人才之所,如此失礼而不处理,何以为教?”仁宗传诏命集勿狠追此事,集把刘生失礼的情况陈述于上,并迁詹事院办公,刘生终被除名。仁宗更认为虞集是一位贤德之人。

  大成殿新赐登歌乐曲,而来自江南的琴师与来自河北各封地的乐生,性情各异,虞集亲自教他们,然后才能演奏。虞集请求设立司乐一人做总管,便于考核。仁宗即位后责令监学拜台臣为祭酒,任命吴澄为司业,希冀有所改革,以符合仁宗的意愿。虞集竭力赞助这种主张。因持不同主张的人阻止改革,吴澄弃官而去,虞集也称病辞官。不久又任命为太常博士。丞相拜住刚任院使,问集关于礼器、礼节、仪式的事,集对答如流。拜住听后,甚为叹息,更信儒生是有用的了。

  朝廷要以科举选拔人才,有人认为治理天下只要有武力即可,只有虞集认为要长治久安,必须从根本着手。后任命虞集为集贤修撰。大德六年(1302)任命集为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仁宗曾对左右的人叹息说:“儒生都已启用了,只有虞伯生没有提拔。”当时正逢仁宗驾崩,未能重用。

  英宗即位后,任拜住为相,能重用有德才之人,拜住就向皇上推荐了他。泰定初年,在礼部主持考试,对共事的人说:“国家考试各科的办法,经书的注释都虽各有见解,但主要是用来统一道德、同化风俗,而不是使学生专门擅长某一家的学说,像近代学习五经的陋习,经典道理深远,不是一个人的见解能阐明的。考试要录取成绩优秀的,不要先有定见,否则求贤就会受到局限,错误就会从这里开始。”以后又两次担任考官,大致都按这个说法,所以每次都能录取合意的人才。

  泰定初年任命虞集为国子司业,后升迁为秘书少监。天子驾临上都,因经筵讲臣多年事已高,命虞集和集贤侍读学士王结携经书跟随。从此常随帝行。经筵之制,专门选取经史中合乎德行治国的内容,采用蒙古文、汉文荐与皇上阅读。而虞集每选一篇文章,都以古今名物进行反复的辨析,做到言辞通达。很多人都不如他,都无不暗自惊叹。帝又任命虞集为翰林直学士,不久又兼国子祭酒,在研讨事情时,他列举京师依赖东南运粮的事例,指出耗民力运输是无法估量的,他对同僚们说:“京师之东,沿海几千里,北邻辽海,南近青州、齐鲁,是长芦苇的地方,利用海潮淤泥为沃壤,采用浙江人的办法,筑堤挡水为田。富人中想做官的,将他们召集来,分给土地,官府划定边界,能用一万人耕地的,授给万夫之田,使他成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同是如此,发现懒惰的就换掉他。第一、二年免税;第三年看收成和土地优劣,由朝廷规定征收数目,以后按等次逐渐征收;五年就有积蓄了,给他官爵,按储蓄给以俸禄;十年发给符印,并能传给子孙,像军官的法规一样。那么东面有几万民兵,可以保卫京师,抵御岛上来犯的敌人,东南可以放宽海运,以减轻百姓的劳累。于是有钱想当官的人,能够用他;在江海间游荡的盗贼,也都有所归宿。”在议论中,由于有人认为执行的人一定会受贿赂,不可行。此事就放下了。以后海口设万户制,大概就是按上述做法。

  文宗当太子时,已知虞集之名,即位后仍命集兼经筵及奎章阁侍书学士。当时关中灾情严重,饿死者众多,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幸存者,帝问怎样救关中,集说:“太平的日子长了,人们贪图安逸,有志的人,急功近利,怨言就出现了。重灾之后,执政者要采用新的办法,拯救灾荒,如果派遣一、两位有才能又熟悉民情的人,稍稍放宽禁令,使他们能有所作为,由郡县选择可办事的人,在故居处划定城郭,修建闾里,开通河渠,限制田亩,减轻徭赋,把伤、残、老、弱的人组织起来,以他们的力量来治理灾害。那么远离家乡的人就会逐渐回来,春耕秋收有人帮助,一年两年不征税,免徭役。田亩划分既定,友邻相助,各方的人都聚集在此,整治有方,那时三代的百姓将会出现在这旷野的地方了。”文宗认为很好。他又进言说:“希望给我一个郡,试用此法,三五年中,一定能回报朝廷。”左右的人说:“虞伯生想借此走掉。”于是此事又作罢了。

  当时宗藩之间有隔阂,功臣奢侈越制,政教未能确立,文宗要通过朝廷考试,选拔人才,虞集被任命为阅卷官,他先提出以“劝亲亲,体群臣,同一风俗,协和万邦”为试题,帝未采用。集因任侍书学士无事可做,妒忌的人又多,就与大学士忽都鲁都儿迷失等对皇上说:“皇上有独到见解,建立奎章阁,读群书,设学士员作为顾问。我们没有什么能效力,恐有碍您的圣德,请允许我们辞职。”帝说:“从前我的祖宗聪明睿智,对治国之道生而知之,我早年经历过艰难险阻,与祖宗相比,无生而知之的聪慧,对国家的治理,怎能知道得周全呢?所以才建立奎章阁,设置学士员,以求祖宗的教诲,古今治乱的得失,每天都能陈列在我面前,你们把所学到的全部知识,用来帮助我。不要辞职了。”

  圣上要收集本朝典故,仿《唐、宋会要》,编《经世大典》,命虞集与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同任总裁。集说:“礼部尚书马祖常,很懂古典典章;国子司业杨宝瑞,素来懂得天文地理,可以统率经典;翰林修撰谢端、应奉苏天爵、太常李好文、国子助教陈旅、前詹士院照磨宋耿衣、通事舍人王士点,都多见多闻,可以协助撰录。若是这样便能早日成书。”不久世延返乡,由集专负此责,历时两年,书成,共八百帙,进呈皇帝后,因眼疾求解职,帝不允。

  御史中丞赵世安乘空为集请求说:“虞伯生长期住京师,家境贫困,又患眼病,恳请给他出京任职的机会,以便就医。”帝怒斥说:“一个虞伯生你们也不能容纳吗?”帝正要专用他从事文学,以他的弘才博识,在任何方面施展,都无不当之处。近来一些重要的典册都出自他的笔下,因此不让他离职。集每受命有所述作时,必以帝王之道分析治理疏忽的缘故,从容恳切地希望皇上有所感悟。如果问他历史上的成败教训,更是委婉地详尽其言。有时因某处问题随时规劝,出宫后也从不告诉别人;有时进谏后帝不能采纳,他回到家中就郁郁不乐。家里人见此情形,也不多问。当时世家子孙因才名被任用的很多,他们担心皇帝过分重用虞集,常想从中离间帝与集的关系,但未见效。于是他们就争相摘录虞集的文辞,指责讥讽,幸天子都能觉察,所以未能中伤虞集。但集却未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谈到推荐人才,一定要先了解其人的修养,不能以笼络人而达到沽名钓誉的目的;至于评论文章,必须要详尽其理,那些对经典进行诡辩的文章虽好也不能取。即使因这些而招致诽谤,也绝不动摇。光人龚伯璲,因才智英俊得到马祖常的喜爱,祖常任御史中丞,伯璲常到他家与之交往,祖常请虞集引荐,集不允,说:“此人有些小聪明,但不是大器,恐怕将来不会有圆满的结果。”祖常不以为然。一天在家设宴请集,酒过三巡,祖常拿出引荐信,请集签名,集断然拒绝,祖常很不高兴地作罢。

  文宗驾崩,集正在休假,计划南归故里,未能实现。幼君宁宗又驾崩,大臣要仿效武宗即位的前例,立妥欢帖穆尔太子为帝,召集老臣赴上都议事,集也在召集之列。祖常派人对集说:“御史有话。”于是集推说有病回临川了。

  当初文宗在上都,要立其子阿剌忒纳答剌为皇太子,只因妥欢帖穆尔太子乳母的丈夫说明宗在世时,一向认为太子不是自己的儿子,贬到江南,用急件召翰林学士阿邻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尔实将这件事写在《脱卜赤颜》中。又召虞集草拟诏书,宣告于朝廷内外。当时省、台诸臣,都是文宗平素信用的人,御史不敢斥责这件事,用意在讽劝虞集赶快离开。伯璲后因执政败事,招致杀身之祸,当世的人才都佩服虞集能识别人。

  元统二年(1334)顺帝遣使,召他回禁林,因病发作,不能启程。至正八年(1448)五月二十三日,病卒,享年七十七岁。诏赠江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封仁寿郡公。


揭傒斯传

  揭傒斯,字曼硕,龙兴富州人。父亲揭来成,是宋代乡贡进士。傒斯幼年时家贫,他读书很刻苦,无论昼夜,从不懈怠。父子自为师友,因此对诸子百家的学说能透彻了解,文章早已出名。大德年间,出游湘、汉,湖南帅赵淇,人们送给他的美称是:知人、见到傒斯惊讶地说:“他日定是翰苑的名流。”程钜夫、卢挚,先后任湖北地方长官,都很器重他,钜夫把堂妹嫁给了他。

  延祐初年(1314),钜夫、挚向朝廷推荐,特授傒斯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当时平章李孟监修国史,读了他撰写的《功臣列传》后,感叹地说:“这才是名史的笔法,若是别人,只是誊录罢了。”升应奉翰林文字,仍兼编修,调迁国子助教,又留为应奉。回南方看望母亲,不久又召回。傒斯三次入翰林,朝廷的事,尚书省的礼节,无不熟悉,集贤学士王约说:“与傒斯谈治国之道,得到很大启发,授给政事,没有不能办到的。”

  天历初年(1328),开设奎章阁,首先提拔他为授经郎,以教育有功勋的国戚大臣子孙。文宗到官署察访,都称呼他的字而不呼名。每当中书奏用儒臣时,一定要问“此人才能比揭曼硕如何?”不久,拿出《太平政要策》给台臣看,并说:“这是朕的授经郎揭曼硕所奉呈的。”可见皇帝对他之亲密和重视。

  富州不产金,官府听信奸民的话,召募三百户淘金,让这个人总领,分往别郡采金交给官府,每年征收赋税由七两增到四十九两。这个人死后,三百户剩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又贫困无法生活,地方官府要求他们以服劳役代交金课,百姓多因此破产。中书根据傒斯的建议,减免了赋税,百姓才能安息,富州人至今还感激他。

  编修《经世大典》时,文宗拿出傒斯撰写的《宪典》来读,并对近臣说:“这难道不是《唐律》吗?”特授傒斯艺文监丞,参与检校书籍的事,屡次都说书中的内容确实可信,想提升任用他,正逢文宗驾崩而止。元统初年(1333),迁翰林待制,升集贤学士,官阶为中顺大夫。以前儒学官先到吏部考核,然后转集贤院考核其能力和水平,集贤转国子监,国子监转博士考核,时间要经历数月。傒斯请求更改这种烦琐的考核程序,把这件事交给本院属官办理,大家都感到方便。

  傒斯奉旨到北岳、济渎、南镇祭祀,取西道而归。当时秦王伯颜主持国政,屡次催促他返回,傒斯因病坚决辞谢。不久,天子亲自提拔他为奎章阁供奉学士,于是立即上路,还未到京,又改任翰林直学士及开经筵,再升侍讲学士、同知经筵事,并按品进阶中奉大夫。当时规定趋升不能过二等,只有揭傒斯进四等,转为九级。经筵没有专官,多为宰执大臣兼任,凡含有贬意的言辞和深奥的道理,都要由傒斯审定后进讲,或是或非,一定要有益治国之道。天子称赞他的忠恳,多次赐给他金织纹缎。

  至正三年(1343),揭傒斯年已七十,辞官而去,皇帝令遣使追到漷南。不久谕旨要傒斯回去撰写《明宗神御殿碑》,文章写成之后,赐楮币万缗、白金五十两,皇后也赐给他这些。傒斯请求离职,不允,命宰相脱脱及执政大臣当面劝他不要走,他说:“使揭傒斯能有一得之献,诸公用我的话而使天下的人能蒙受其利,那么即使死在这件事上,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如果不是这样,会有什么益处呢?”丞相因而问他:“当今的政治应以什么为先?”傒斯说:“应以储材为先,在他们地位和声望未突出的时候加以培养,而在要周密管理各种事务时任用,这样才没有失材废事情的忧虑。”一天,集会在朝廷议事,傒斯直言说:“应当兼行新旧铜钱,以挽救钞法的弊端。”执政者认为不可,傒斯更是坚持己见,丞相虽称赞他刚直不阿,然而还是不采行他的意见。

  诏令他编修辽、金、宋三史,并任总裁官。丞相问:“修史以什么为本?”他回答说:“用人为本,有学问能写文章但不知道史事的,不能参加;有学问能写文章也知道史事,然而心术不正的人,也不能参加。用人又应该以心术为本。”并对僚属说:“想要得到写史之法,须求写史之意。古人写史,很小的好事一定要记录;很小的坏事也一定要记载,不然怎么能告诫后人呢?”因此,毅然把修改文章作为己任,凡政事得失,人材贤否、是非一律秉公而论;至于对事物的论述有差别时,一定反复分辨论析,以求得到恰当的看法为止。至正四年,《辽史》编成后,有诏令给以奖励,他仍督促早日完成宋、金两部历史。傒斯在史馆住宿,朝夕不能休息,因而得了寒疾,病七日而卒。当时有使者自上京来,赐宴史局,因傒斯病故,而更改了时间,使者奏报皇帝,帝为之哀悼,赐楮币万缗,仍给驿舟,护送灵柩回江南。六年赠护军,追封豫章郡公,谥号文安。傒斯有勋爵而无官阶是官府失职所致。

  傒斯年幼时,家境穷困,侍奉双亲虽是粗茶淡饭,但一定使他们愉快,有了俸禄后,衣食稍稍比以前好一点,却总是哀叹地说:“我的父母不曾享受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平生清俭,至老不变。对兄弟友爱,始终亲密无间。在朝廷虽处不重要的地位,但急于荐士,谈别人的优点生怕说得不全面。听说官吏贪图谋利,残害百姓,就绝不为他们掩盖。写文章叙事严密,语言简练,写诗尤其婉转细腻,善楷书、行书、草书。朝廷重大文献以及德高望重的元勋墓志铭,一定命他执笔。在极远的他乡的人都仰慕他的名气,能得到他的文章,没有不感到荣幸的。


黄溍、柳贯、吴莱传

  黄溍,字晋卿,婺州义乌人。生来英俊,不同一般,儿时教给诗书,不到一月就能背诵。成人后,以文章闻名四方。

  延祐二年(1315)中进士,授台州宁海县丞。该县临近盐场,生产盐的亭户因不受当地官府管辖,肆意残害百姓;隶属于漕运司及财赋府的编户,有所依恃,对待百姓则更加横暴。溍对他们都绳之以法。胥吏劝他不要得罪这些人,但他全不理会。有个百姓的继母与僧人私通,并谋害了他的父亲,反诬告是他干的,将判刑。溍微服私访,终于弄清案情,为冤者昭雪。

  迁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监运,又改任诸暨州判官。在海里巡逻的官船,按惯例是三年一更新,费用出于百姓。有多余的钱,总管都据为私有。而黄溍则节省消耗,把剩余的钱还给百姓,深受百姓称赞。奸民用伪钞勾结朋党,强夺民财,官和吏听从他们的,横行于新昌、天台、宁海、东阳等县,牵连达几百家,百姓遭受极大祸害。因此郡府下令给黄溍,由他审讯惩治。溍一审便都认罪伏法,于是将官吏除名,同谋的人各施以杖刑后遣散。有些盗贼关押在钱塘县监狱,游民贿赂狱吏私自放走,并伪造公文带领人来逮捕二十多家的百姓。溍了解到以上情况,对真正的盗贼则施以重刑;拿假文书来的又不是本州州民,就押送还钱塘,受冤者得到昭雪。

  入朝任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转调国子博士,对待弟子如同朋友一样,从不以师道自尊轻易接受别人的跪拜,对来向他求学的学生很客气地敬重他们,当他们结束学业而任官职后,在社会上都是很有名望的人。当时要在礼殿增设四个配享座位,都是坐东向西,学官有时讨论时分别坐在左右两旁,同列都不敢相争,溍一人当面指责学官的错误,事情才作罢。

  出任浙江等处儒学提举。溍年六、七十岁还不到引退的年龄,极力上书请求回家侍奉双亲,便渡江直接回家。不久辞秘书少监而退隐。没多长时间,起任,授职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不久又兼经筵官,为皇帝讲解经史三十二次,帝赞扬他的忠诚,多次以金织纹缎赐给他。升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官阶自将仕郎七次调迁至中奉大夫。他屡上奏章请求回家,不等上报就走了,帝听说此事,派遣使者追他回到京师,复任前官。过了很长时间,才准许回南方,在田野间悠闲自得,共七年时间,逝世在绣湖自己宅第中,终年八十一岁。赠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江夏郡公,谥号文献。

  溍天资突出,在州县政治清明为官廉洁,月俸不给时,常常卖自己的家产以补助不足的费用。升入朝廷任职,不依附任何人,从不登大富翁和权势人家的门,君子都称赞他清风高节,如冰壶玉尺,不污染丝毫灰尘。但刚强中缺少容忍,有时遇事性急如雷霆,好像没有限度,一会儿事过之后,又和悦如春。溍学问广博,博览天下书籍,把握其精深含义,能剖析经史的疑难,以及古今承袭或改革的制度,能旁征博引,多为先儒未发现的问题。写文章时,文辞结构严谨,引据精确。他一举一动都表现了从容不迫的风度,不动声色,宛如清澈的湖面,水波不兴,一碧万里,鱼鳖蛟龙,潜伏水中一动不动。他所著的书有《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同郡的柳贯、吴莱,皆是浦阳人。

  柳贯,字道传,才干和度量都集中于一身,端庄严肃如神一般。曾在兰溪金履祥处学习性理学说,并见之于行动。从幼到老,好学不倦。凡《六经》、百氏、兵刑、律历、数术、方技、以及其他非儒家书稿,没有不通晓的。他的文章深沉广博,人们都传诵它。最初任江山县儒学教谕,任官职到翰林待制。与黄溍及临川虞集、豫章揭傒斯齐名,人们称他们为“儒林四杰”。所著书有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终年七十三岁。

  吴莱,字立夫,集贤大学士吴直方之子,所处时代稍后于贯、溍。天资超人,七岁能写文章,凡书一看就能背诵。曾经往同族伯父家,每天借一册《汉书》回去,读后能朗朗背诵,一字不漏,多次更换别的篇目,都一样熟悉,大家惊叹认为是神。

  延祐七年(1320),参加会试,未中,退居深袅山中,更加钻研各书的旨要之处,著有《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文集六十卷。其他还有《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但都未脱稿。

  吴莱更喜欢论文,曾认为做文如用兵,兵法有正、有奇,正是法度,要队伍分明,奇是不为法度束缚,转瞬间,千变万化,如同击剑,时进时退,自始至终不曾混乱。听的人都很佩服。

  柳贯平生赞许人十分慎重,但每称赞莱为绝世之才。溍晚年对别人说:“莱的文章雄浑突出,类似秦、汉间的人所做,与今世文风不同。我即使做文一生,又怎赶得上他呢?”他被前辈赞得这样好。莱因御史推荐,调长芗书院山长,未上任,四十四岁逝世,君子都很惋惜。私谥“渊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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