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新唐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新唐书》北宋·欧阳修、宋祁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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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九 列传六十四 房琯(房孺复 房启 房式) 张镐 李泌(李繁)

房琯传

  房琯的字叫次律,是河南府河南县人。父亲是房融,武则天时,以正谏大夫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神龙元年(705),被贬死在高州。房琯年少时好学,风格沉稳整饬,因父亲的地位成为弘文馆生员。后和吕向一起隐居在陆浑山,十年不与人交往。开元年间,写了《封禅书》,去游说宰相张说,张说对他感到惊奇,任命他为校书郎。他又考中了任县令科,被任命为卢氏县县令。后被封为监察御史,因审案不对获罪,被贬为睦州司户参军。后又任县令,所到之处提倡道德教化,兴办能长期受益的事,政绩最为突出。

  天宝五年(746),任给事中,封漳南县男爵。当时唐玄宗有玩乐的愿望,多次出游,把温泉宫扩大为华清宫,围绕该宫设置百官部门。因为房琯善于设计安排,有诏令总管规划骊山,凿岩挖池建皇帝出游的行宫。没完工,因与李适之、韦坚交好牵连治罪,贬为宜春郡太守。历任琅笽、邺、扶风三郡太守,多次提升任宪部侍郎。天宝十五年(756),唐玄宗逃到蜀地,房琯骑马跑到普安拜见,皇帝很高兴,随从到了成都,又赐他一个儿子为官。

  不久和韦见素、崔涣送册封诏令到了灵武,拜见了唐肃宗,详细说明了太上皇让位的意愿,顺便谈到眼前有利和不利的情况,抑制叛军的方法和叛军的情况,言谈典雅流畅,皇帝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房琯已有很高的威望,皇帝又一心信任他,重要事务一一和房琯讨论决定,其他将相没人能比。这时,第五琦因上奏谈赋税军费受到重用,担任了江淮租庸使。房琯劝谏道:“过去杨国忠搜刮盘剥,使天下人怨恨;皇上登基人们没见德政,现又宠信第五琦,这是一个杨国忠死了,另一个杨国忠又产生了,不能让全国人民安心。”皇帝说:“我正紧急调集军队,没有钱财就不行。您可以讨厌第五琦,但哪里去弄钱财呢?”房琯无话可答。

  北海太守贺兰进明从河南来了,有诏任命为代理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他进殿谢恩,皇帝说:“我叫房琯任命为正职大夫,怎么成了代理呢?”贺兰进明恨房琯,就说:“皇上知道晋朝失败的原因吗?就因为重视虚假的名望,任命王衍为宰相,崇尚浮华,不管天下大事,因此走向了灭亡。现大唐中兴,应任用实干家,但房琯生性虚浮,好说大话,不是宰相的材料。皇上虽宠信他,但他肯被皇上任用吗?”皇帝说:“此话怎讲?”他回答说:“皇上先前是太子,太子领兵出征叫抚军,进京坐镇叫监国,但房琯给太上皇建议派众王任都统节度,称皇上是太子却分给朔方、河东、河北人口稀少的地方,永王、丰王却统辖四位节度使。这对于太上皇好像是忠心,对皇上却不是忠心。房琯的用意是众王不论哪一个得天下,自己都能保往恩宠,他又多安排自己的党羽,来掌握军队,从这看来,他哪里肯为皇上尽忠呢?”皇帝听信了他的话,开始讨厌房琯了。任命贺兰进明为御史大夫、河南节度使。

  碰上房琯请求自己率兵讨平叛贼,皇帝还想依靠他完成这一大业,就下诏命房琯持符节任招讨长安,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使,能自己选择幕僚和将领。

  他就任命兵部尚书王思礼,御史中丞邓景山为副手,户部侍郎李揖为行军司马,中丞宋若思,起居郎知制诰贾至,右司郎中魏少游为判官,给事中刘秩为参谋。

  房琯把军队分成三支进攻长安:杨希文率南军,从宜寿进攻;刘折心率中军,从武功进攻;李光进率北军,从奉天进攻。房琯自领中军任先锋。十月庚子日,驻扎在便桥。辛丑日,中军、北军在陈涛遭遇叛军,作战不胜,房琯想防守等待时机,宦官邢延恩催促出战,因此战败,兵将战死者像砍倒的麻杆芦苇一样。癸卯日,房琯率南军再战,被打得大败,杨希文,刘折心都投降了叛贼。战前,房琯采用春秋时代的作战方法,用兵车两千辆围绕着军营,骑、步兵布置在兵车两边。接战后,叛军顺风呐喊,拉兵车的牛都吓得战抖,叛军又扔草用火烧兵车,兵将和马牛被烧死了不少,总共被杀死了四万士兵,血把大地都染红了。残兵只有几千人,不能组成作战部队了。房琯逃回了皇帝驻地,拜见皇帝,脱光上身请求处罚,皇帝饶恕了他,叫他招集受伤和打散了的士兵,再计划进攻。房琯很自负,将平治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但作战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他的助手李揖、刘秩等人都是书生,没有经历过战阵,房琯常常夸耀说:“叛军壮士虽然多,能抵挡我的刘秩吗?”皇帝虽然对房琯损失了军队感到遗憾,但宠爱信任没有减少。

  崔圆从蜀地来,在大臣中最后拜见皇帝,房琯认为皇帝不召见他,是看不起他。崔圆将金钱送给李辅国,没几天就受到宠信,于是怨恨房琯。房琯常称病不上朝。遇到御史大夫颜真卿弹劾谏议大夫李何忌不行孝,房琯一向与李何忌要好,不想让坏名声加在他身上,假托他酒后上朝,贬官任西平郡司马。琴师董廷兰进出房琯官邸,房琯对他很亲近。

  董廷兰依仗房琯的权势,多次招揽贿赂,被有关部门弹劾治罪,房琯对皇帝诉说,皇帝为之大怒,呵斥打发他出来,房琯惶恐不安地回到官邸。后贬任太子少师。

  他跟随皇帝回到京城后,被封为清河郡公。房琯罢相后,朝中臣子多认为房琯文武兼备,可以再次任用。房琯也自认为将复出,给皇帝建功。和房琯要好的大臣在朝中公开宣扬他的主张。房琯当时每天邀请刘秩、严武等人宴饮会谈,称病不上朝时也这样。皇帝认为房琯好说大话虚浮怪诞,心怀不满,结党营私,不合大臣规范。乾元元年(758),将房琯贬出京城任琯州刺史,把刘秩、严武等人也贬出了京城,并下诏书述说他们勾结的情况,通报朝中和外地。以前,邠州用武将任刺史,因此法纪废弃松弛,将官府作为兵营,官吏侵占百姓的房屋互相混杂争吵。房琯去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人民得以安居乐业,政绩到处流传。后召他回到京城任刑部尚书,在路上他生病去世了,赠官为太尉。

  房琯有远大报负,喜欢谈论老子、佛教教义,喜欢客人,善于空谈,但不能解决问题。当时国家多难,急着计划进攻,皇帝用对官吏的要求约束臣子,但房琯任宰相时,很想从容镇定地辅佐治理,加上对部下了解不够,招致失败,所以功业名声受损。


李泌传

  李泌字长源,是西魏八柱国徒何弼的第六代孙,后迁居京兆,七岁时就能写文章。玄宗开元十六年(728),朝廷广召天下能讲论佛教、道教、孔子学说的人同到宫里辩论。有个名叫员俶的,九岁登上讲坛,辩论出言流畅尖锐,在座的人全都折服。玄宗惊异地说:“他是员半千的孙子,本该如此。”接着问道:“在少年中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吗?”员俶跪奏道:“臣舅舅之子李泌就是一个。”玄宗立即派人召见李泌。李泌来到宫中,玄宗正同燕国公张说观棋,便叫张说试一试他的才能。张说请李泌以“方圆动静”为题做赋,李泌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大致的要求。”张说便说:“方,好比棋盘;圆,好比棋子;动,好比活棋;静,好比死棋。”李泌听了立即回答道:“方如行仁义,圆如用智慧,动如施展才能,静如心领神会。”张说祝贺玄宗得到了奇童。玄宗极高兴地说:“这孩子的神采气质,大大超过了他的身份。”赏赐他五匹锦缎,并对他的家人下旨:“好好对待培养这个孩子。”张九龄特别赞赏喜爱他,经常带他到自己卧室。张九龄与严挺之、萧诚很要好,严挺之厌恶萧诚的巧言阿谀,劝张九龄不要与他来往。张九龄偶尔自言自语道:“严挺之过于急躁刚直,萧诚却柔顺温和讨人喜欢。”正要派人去请萧诚,李泌在一旁不加思索地说:“明公出身于平民,靠耿直正派为官至宰相,却喜欢柔顺献媚的人?”张九龄听后一惊,马上改容向李泌认错并称李泌为“小友”。

  李泌长大后,才学广博,对《易经》研究尤为精湛;经常漫游于嵩山、华山、终南山之间,思慕神仙的长生之术。天宝年间,他到皇宫献《复明堂九鼎议》,玄宗皇帝想起他少年时就聪慧,便召他讲《老子》,他说得头头是道,得以待诏翰林院,又任东宫供奉,皇太子对待他特别好。

  李泌曾经写赋讥笑讽刺杨国忠、安禄山等人,杨国忠憎恨他,下令将他贬到蕲春郡。

  肃宗在灵武即位,物色求访贤士,李泌不请自至。拜见肃宗后,他向肃宗陈述了治理天下所以有成有败的道理。肃宗听了很高兴,想给他官做,李泌坚决推辞,只愿以宾客身份相随。他入宫参议国事,外出随车伴驾,人们指指点点说:“穿黄衣服的是皇帝,穿白衣服的是隐士。”肃宗听到后,便赏赐他金印章紫绶,委任他为元帅、广平王李𢛼的行军司马。

  肃宗曾对他说:“您曾经侍奉过上皇,又是我的老师,今屈就广平王行军司马,我父子都借助了您的辅佐。”起初,在军队商议元帅一职时,很多人看中了建宁王,李泌密奏肃宗:“建宁王确实很贤良,但广平王是您的嫡长子,具有国君的器度,难道让他成为逃亡的吴太伯吗?”肃宗说:“广平王是太子,何必再让他当元帅呢?”李泌说:“如果元帅有功,皇上不让元帅当太子,能行吗?太子到军队去就是抚军,留在京城就是监国,如今的元帅就是抚军啊!”皇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当初,肃宗为太子时,李林甫不断说他的坏话,地位十分危险;到他即位后,他非常怨恨李林甫,打算掘墓焚尸以泄恨。李泌认为身为天子而念念不忘旧怨,等于向天下显示自己的气量狭窄,使叛贼能进一步威胁胁从的人。肃宗很不高兴地说:“已往的事你难道忘了吗?”李泌回答说:“臣所考虑的不是这些,上皇在位五十年,突然失志,加以南方气候恶劣,年岁已高,听到陛下心怀旧怨,内心惭愧不悦,万一病倒,这就是陛下有广大的天地却使双亲不得安身了。”肃宗感悟,抱着李泌的脖子哭着说:“我没有想到这一点。”皇帝偶然询问打败安禄山的时间。李泌说:“贼兵抢掠了金银织锦、男女百姓,全送到了范阳,仅有苟合之人贪得之心,他能统治中国吗?为他效力的汉族人只有周挚、高尚等几个人,其他人都是被威逼胁迫的苟合之人,至于治国平天下的大计,什么都不懂。要不了两年就无力暴乱了,陛下不要操之过急。

  朝廷的军队,要谋求万全之策,以期长治久安,行动不留后患。当前可诏令: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收复冯翊,进入河东,那么史思明、张忠志就不敢离开范阳、常山;安守忠和田乾真则不敢离开长安;这样就用三个地方拴住他四员大将。跟随安禄山的只剩下阿史那承庆一人而已。叫郭子仪不要攻取华县,让贼寇打通关中,这样他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就会在数千里地之间疲于奔命,他的精兵劲骑,不要一年就会拖垮。我方始终以逸待劳,敌来避其锋芒,敌去趁其疲惫而歼灭;用征调的兵集中在扶风,同太原、朔方军配合攻击敌人。然后再任命建宁王为范阳节度大使,北边靠近边塞与李光弼形成掎角之势,以攻取范阳,贼寇一旦失去巢穴,必然会死在河南诸将的手中。”肃宗认为李泌的意见很对。适逢西域的各军云集,肃宗急欲收回长安,说:“今战必胜,攻必取,哪有空闲到千里之外先取范阳呢?”李泌说:“如果得到东西两京,叛贼将再次强盛,我方将再次受困;况且我们所倚仗的不过是大漠西边的骑兵、各西北少数民族的兵力罢了。

  假若先去攻打京城,时间必在春季,关东热得早,马容易生病,士兵都想回家,不宜打仗。叛军将士得以休养生息,必定再次南侵。这是危险的战略。”肃宗听不进去。

  两京收复后,肃宗奉迎太上皇玄宗回京,自己情愿仍回东宫当太子以尽人子之道。李泌说:“太上皇不会来了,做人臣的到了七十岁还要传位,难道还让太上皇去为天下事操劳吗?”肃宗说:“那怎么办呢?”李泌就代群臣报捷,详述肃宗想早晚向太上皇省视问安,请太上皇速速回京,好让皇上以尽孝养之道。太上皇得到第一个奏章回答说:“就将剑南一道给我养活自己,我不再东返了。”肃宗十分忧虑。等到二次奏章到达,玄宗高兴地说:“我将成为当今天子的父亲!”

  于是便下令准备起程。

  崔圆、李辅国因为李泌受肃宗的亲近,非常忌恨,李泌怕带来祸殃,情愿到衡山隐居。于是朝廷下诏赏他三品俸禄,送他一套隐士服,并且为他修盖了庐舍。李泌常常将背靠在弯曲的松枝下,称这种松枝为“靠背”,后来得到一根状如龙形的松枝“靠背”,献给肃宗,于是四方相争效仿。代宗即位,召李泌回宫,安排他住在蓬莱殿书阁。起初,李泌没有妻室,也不吃肉,代宗赐给他在光福里的一所宅第,下诏强迫他吃肉,并为他娶了朔方郡已故的留后李日韦的外甥女做妻子。结婚的那天,还下令北军陈设帷帐以供欢宴。

  元载憎恶李泌不依附自己,趁江西观察使魏少游求派助手,称赞李泌有才能,让他以试秘书少监充当判官。元载被杀后,代宗将李泌又召回朝廷。后来李泌又被常衮忌恨,将他调出朝廷任楚州刺史,李泌坚辞不去,代宗也挽留他。

  适逢澧州官员空缺,常衮极言南方民生凋敝,请皇帝割爱派李泌去治理,于是委派李泌为澧、朗、峡三州团练使,后调任杭州刺史,各任都有德风政绩。

  德宗在奉天时,将李泌召到行宫,授官左散骑常侍。当时李怀光叛变,这年又遭蝗灾、干旱,议政者希望德宗赦免李怀光。德宗广问群臣,李泌撕破一片桐树叶交付使者进呈德宗,并陈奏道:“皇上与李怀光君臣的名份不能再复合,就似这片树叶一样。”因此德宗不赦李怀光。原先,朱泚作乱,德宗约请吐蕃出兵支援,答应送给他们安西、北庭两个地方。后来浑蠨与朱泚战于咸阳,朱泚大败,吐蕃的军队追击败兵不很卖力,反而趁势在武功大肆抢掠而归。京师平定后,吐蕃来京要德宗履行原来的协约。

  德宗已经许诺,打算按约把安西、北庭让给他们。李泌说:“安西、北庭控制着西域五十七国以及突厥的十姓部落,都是出精兵的地方,可牵制分散了吐蕃的势力,使他不能够合兵东侵。如果将这两个地方给他们,关中就危险了,况且吐蕃当时犹犹豫豫不肯参战,又掠夺了我们的武功城,简直是盗寇,为什么要将此二地送给他?”德宗这才作罢。

  贞元元年(785),李泌任陕虢观察使。他开始凿山开辟车道直至三门,以利运输粮食。因有功劳晋升检校礼部尚书。淮西的军队为防御异族秋季来犯屯驻在虢州,不久有四千人逃回,有人说是被吴少诚秘密招回来的。这些逃兵一入境,李泌就在半路上拦截迅疾将他们全部消灭了。贞元三年(787),他被授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封邺县侯。当初,张延赏裁减全国的吏员,人心愁怨,致使有流离失所死于路旁者。李泌奏请恢复旧制,德宗不肯,并问道:“现在户口与天下太平时减少了多少?”李泌回答说:“三分之二。”皇帝说:“人口既然减少了这么多,旧制怎能恢复呢?”李泌说:“不是这样,人口虽然减少了,但公事却多于太平时期的十倍。陛下想要裁减州县当然可以,但吏员不能减少。如今有的州府是参军在签署文件,有的县是佐史在判案。所谓裁减官员,是裁去那些多余的人员,决不是那些必要的正常编制。”皇帝说:“哪些人算是多余的官员呢?”李泌回答说:“各州的参军中没有具体职务以及兼、试名目内的官。兼、试官员,自至德年间以来才有,将近正式官员的三分之一,他们可全部免掉。”皇帝这才允许吏员复职,并罢免了那些冗官。

  李泌又分条陈奏:“朝中的常侍、宾客有十个官员,其中六个可以取消;左右赞善有三十个,其中二十个可以取消。按照旧制,诸王在没有出宫任职之前,都不委任属吏。节省下来的官俸,就大大超过减少吏员的收入了。”德宗很高兴。

  当时,一个州刺史每月薪俸高达千缗,节度使收入没有限度,但在京官员的薪俸却很低。节度使被调到京城来做官,竟被称作失权。薛邕由尚书左丞贬为歙州刺史,家中人只遗憾贬得太晚了。

  崔祐甫在京城任吏部员外,请求外放到洪州当别驾。节度使府中的宾客辅佐如果不听话,就推荐他们到京城去做郎官。

  那些应该升迁任重臣的,都因不赴任被治罪免职。李泌认为外官俸禄过厚,在京的官员的俸禄太少,便请求按照官职的闲忙普遍增加薪俸,人们称合适。然而窦参却多次干扰他的事,不能全部按照李泌所奏请的实行。李泌又奏请皇帝撤销拾遗、补阙的官职,皇帝虽然没有应允,但从此再也不任命谏官,只任用韩皋、归登两个谏官。李泌收回他们的办公费,让他们两人就在中书舍人署搭伙。

  过了三年,才让韦绶、梁肃两人担任左右补阙。

  太子妃子萧氏的母亲,是郜国公主,因犯有勾引罪,被囚禁宫中。皇帝十分生气,便斥责太子,太子不知该如何对答。李泌入宫后,皇帝多次称赞舒王贤德,李泌揣摩到皇帝有废黜太子另立舒王之意,便说:“陛下只有一个儿子,还不相信他,却想立弟弟的儿子,臣不敢拿古代的事例来争辩。况且十宅诸叔,陛下让哪一家的侄子当太子呢?”皇帝发怒道:“你怎么知道舒王不是我的儿子呢?”

  李泌答道:“陛下过去曾说过,陛下有亲生的儿子却怀疑他,弟弟的儿子怎能相信陛下呢?”皇帝说:“你违抗我的意愿,难道不顾及家族吗?”李泌回答说:“臣已经衰老,身为宰相,因为直言劝告而被诛,也是应该的;假若太子被废,他日陛下后悔了就会说‘:我仅有一个儿子被杀了,李泌却不向我进谏,我也要杀你的儿子。’这么一来,臣就绝后了。纵然有兄弟的儿子,但并不是能祭祀我的。”说罢痛哭流涕,接着又说:“昔日太宗曾下诏:‘太子不好,同时又有藩王窥伺太子位的,两者都废掉。’陛下不相信东宫太子而称道舒王贤德,难道舒王就没有窥伺之嫌吗?假若太子有罪,就把太子废掉而立皇孙,这样千秋万代之后,天下仍归陛下子孙所有。况且是郜国公主为妒忌她的女儿,而去扰乱东宫,怎能因为妻子母亲的罪过连累太子呢?”争执了很多次,李泌的意见愈来愈坚决,皇帝方醒悟过来,太子才得以平安无事。

  当初,兴元年以后,国库空虚,封赏物品大都减少了三分之二。按老规矩封赏宰相每年三千六百匹,后来仅有一千二百匹。这时皇帝决定恢复旧制的宰相封赏。李晟、马燧、浑蠨等人都享受收缴赋税的封户,便将赏予的缣全部给李泌,李泌不接受。这时各地方镇私向皇帝进贡,每年都有五十万缗,后来慢慢减到三十万,皇帝因费用匮乏垂问李泌,李泌奏道:“天下每年用百万钱供给宫中,皇上不要接受私人的奉献。凡是下诏必须索派的,就代两税,这样各方镇就可依法行事,国家用度就宽裕了。”

  德宗曾随口说道:“卢杞清正敢于说话,然而学识浅薄,不能增长我的历史知识,人们都说他为人奸诈,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李泌回答说:“陛下如果能早日觉察到卢杞的奸诈险恶,怎能导致建中年间的灾祸呢?派李揆去和番,让颜真卿出使李希烈,他坑害有德望的故老的事太多了。又如杨炎虽然有罪但并没有构成死罪,卢杞排挤陷害他却任命关播为相。李怀光立了功,却逼得他叛变。

  这都是欺君之罪啊。”德宗说:“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杨炎把我看成了三尺童子,他有什么议论奏章,我准了他就退下,不答应他就辞官不干,不仅仅是卢杞讨厌他啊。而且建中之乱,你知道桑道茂说过的话吧?这是命该如此啊!”李泌回答道:“所谓命,是已经如此的一种托辞。

  君王的使命就是造就命运,就不应该再谈什么命了。如果讲命,就不再用去赏善罚恶了。夏桀曾说‘:我的降生不是由天命决定的吗?’武王指责纣说:“自认有天命。’当君王的人去大谈特谈命,就成了夏桀、商纣了。”皇帝说:“我再也不说命了。”立即加封李泌为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修治国史。李泌建议:学士头衔上再冠一个“大”字,是从中宗开始的,到了张说任此职时,坚决谢辞,仅以学士衔主持翰林院事务。到了崔圆又被封大学士,他引用李泌辞让这个称号才没封。

  皇帝问李泌:“以前上巳、重阳节日,都大设酒宴集会,但寒食节往往与上巳同时,朕想在二月份命名一个节日,从我这里开始,怎么样才好呢?”李泌说:“取消正月最后一日的那个节日,以二月初一为中和节。赐给大臣及帝王外戚们一把尺子,称它为‘裁度’。民间就以黑色布袋盛装百谷瓜果种子互相赠送,称为献生子;各家各户酿制宜春酒,用来祭祀勾芒神,祈求丰年。百官进献农书,以表示务农为本。”皇帝大喜,于是便下令,将中和节与上巳、重阳并列为三令节,宫内宫外,都赏赐缗钱举行宴会。

  贞元四年(788)八月,在东壁星官天区发生月蚀,李泌说:“东壁象征图书府的所在地,大臣中可能会有人丧命。我是当朝的宰相兼学士,该轮到我了。以前燕国公张说就是由于这种天象而死的,我怎能避免呢?”第二年果然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死后追赠为太子太傅。

  李泌一直担任宫廷内外要职,侍奉过四代君王,屡屡为权贵所忌恨,常常靠他的才智过人而幸免。李泌喜欢高谈阔论,常有公正议论,能让人主醒悟而改变主张。然而他常常持黄老鬼神之说,以致被人们非议。当初肃宗迷信阴阳巫祝,选拔王玙执政,凡是兴建施工,动辄拘泥于禁忌俗说。黎干靠旁门左道当上了京兆尹后,曾叫禁工用并列的珍珠刺绣缝制皇帝服装,又用火烧掉来除病祛灾和求福。德宗对此一贯不以为然,他登基以后,立即撤掉了宫内的道场,赶走了巫祝。代宗将要安葬时,德宗嚎啕大哭地到承天门送行,而灵车却不按正道行驶。问是何缘故,官吏说:“陛下出生在午时,所以要避开走中间到达丧葬地点。”皇帝哭泣说:“哪能委屈先王的灵驾来考虑自身的利益呢?”便下令灵车在路中间向前走。后来宣政殿的走廊倒塌,太卜说:“十月犯魁冈,不可营造修缮。”

  皇帝说:“《春秋》一书上有‘启塞从时’这句话,管他什么魁冈呢?”立即下诏动工修建。到了桑道茂修筑奉天城的事应验,才开始重视时日的禁忌,因此进一步重用了李泌,李泌也出了不少主意。惟独柳王比称道李泌,说他在收复两京上计谋最多,他的功绩大大超过古代的鲁仲连和范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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