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十一 列传九十六　李光进(李光颜) 乌重胤(石洪 李珙) 王沛(王逢) 杨元卿(杨延宗) 曹华 高瑀 刘沔 石雄

乌重胤传

　　乌重胤的字叫保君，是河东将领乌承王此的儿子。年轻时任潞州牙将，兼任左司马。节度使卢从史奉命讨伐王承宗，暗中和叛贼勾结。吐突承璀要杀死他，告诉了乌重胤，他就把卢从史捆了起来，营帐里的士兵拿着兵器都喊起来，他叱责说：“皇上有命令，听从的有赏，违令的杀头！”士兵们都放下武器各自归位不敢乱动。唐宪宗奖赏他的功劳，提升他任河阳节度使，封爵为张掖郡公。

　　皇帝讨伐淮西蔡州，命他率军逼近叛军边境，将汝州划归他的部队，叫他和李光颜互相呼应。进行了大小一百多次战斗，共三年，叛贼被讨平了，他两次升官后任检校司空，晋爵邠国公。后调到横海军，他上奏说：“河北藩镇能抗拒朝廷命令的原因，是刺史丧失了权力，各镇将领掌握了军队能作威作福。如果刺史掌握了权力，将领即使有安禄山、史思明的野心，能够占据一州反叛吗？我管辖的三个州，就把权力还给了刺史，各自主管军队。”他又请求撤销了景州。他建立的制度，当时人都认为恰当。

　　讨伐王廷凑时，他率军驻扎在深州，当时国家指挥不当，叛贼逐渐无法制服，他长时间不敢进兵。穆宗认为他持观望态度，下诏命杜叔良取代他，任命他为太子太保。长庆末年，他以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身份任山南西道节度使。

　　后召到京城，改任天平军节度使。唐文宗初年，被封为司徒。李同捷请求继承父亲的职位，皇帝正一心要安定，就任命李同捷为兖海节度使，因为乌重胤是老将，让他兼任沧景节度使，将齐州划归他管辖。不久去世了，享年六十七岁，赠官为太尉，赐谥号叫懿穆。

　　他是下级军官出身，善于管理兵将，和部下同甘共苦。蔡州将领李端投降了他，蔡州人抓住李端的妻子处死，他妻子喊道：“好好侍奉乌仆射！”乌重胤受到兵将爱戴由此可见。他对待手下官员有礼貌，那时有名的人如温造、石洪都在他的府中供职。他去世后，有二十多名兵将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来哀悼他。

　　他儿子乌汉弘继承了他的爵位。在为母亲服丧期间，被任命为左领军卫将军，他坚决推辞，皇帝赞扬了他。


石洪传

　　石洪的字叫浚川，他祖先姓乌石兰，后来只用石做姓。他有很好的德行，考中了明经科，任黄州录事参军，他离职回洛阳，十几年当隐士不做官。大官们多次推荐，他都不应允。乌重胤镇守河阳，访求贤才增加自己的名望，有人推荐了石洪，乌重胤说：“他对人无所求，是否肯来辅佐我呢？”就写信送礼请他来任职，石洪也认为乌重胤是知心人，就高兴地举行仪式上路了。乌重胤见他来了很高兴，对他以礼相待。后来有诏书召他去任昭应县尉、集贤殿校理。


李珙传

　　又有个叫李珙的，家中世代都是儒生，他却单单喜欢军事，气概不凡。曾经到泽潞去见李抱真，李抱真本想任命他为牙将，听说他喝醉酒使性子，就没有任用。都将王虔休说：“李珙是有奇才的人，不能任用就杀了他，不要让别人得到。”李抱真没采纳。王虔休代理节度使时，推荐他任将领。乌重胤抓住卢从史时，李珙准备去救他，后听说是朝廷计划的，就没去了。乌重胤喜欢他的才干，讨伐淮西时，任命他为行营都将。后官当到右武卫上将军。


王沛传

　　王沛是许州许昌县人。年轻时勇敢果断，受到节度使上官氵兑的器重，他把女儿嫁给了王沛，任命王沛为牙门将。

　　他去世后，另一个女婿田翶胁迫他的儿子要求接管他的军队，想杀死监军。王沛知道了他们的计谋，秘密告发了，他们的同伙都被抓获了。德宗赞赏他，立即任命他为行军司马。刘昌裔任节度使，上报他任监察御史，皇帝下诏命他护送上官氵兑的灵柩回京城。皇帝召见时感到惋惜，认为他的功勋突出，嫌刘昌裔请求任命的官小了，对王沛说：“我认为很不够，你回去吧，我将叫他另外奏报。”王沛还没回到许州，被封兼任御史中丞。

　　李光颜讨伐吴元济时，赞赏他的节操，任命他为行营兵马使，派他率领精兵单独扎营，多次打败敌人建功。当时皇帝下令催促进攻，众将持观望态度，不敢渡过溵河扎营。王沛率兵五千名夜晚在合流渡过了溵河，占据叛军要地，并筑城据守。这时河阳、宣武、太原、魏博等镇的军队才接着渡河，包围了郾城。

　　王沛首先筑营垒和叛军对抗，蔡州将领邓怀金就投降了。蔡州平定后，加封他兼任御史大夫。他后来又跟随李光颜平定了淄青。到李光颜镇守邠宁时，有诏命派出部分许州军队去守卫，王沛又任都将。他曾援救过盐州，打败了吐蕃，因功升任宁州刺史。后调任陈州刺史。

　　李㝏反叛时，他以忠武节度副使身份率军讨伐，后升任检校右散骑常侍，兖、海、沂、密节度使。当时刚设节度府，当地人很蛮横，王沛公开宣布法规制度，及时选拔任命官员，军队和地方治理得很好。后调任检校工部尚书、忠武节度使。他大和元年(827)去世，赠官为尚书右仆射。


王逢传

　　王沛的儿子王逢，跟随父亲征战，积累战功任忠武军都知兵马使。大和年间，进京任诸卫将军。他跟随刘沔、石雄在天德打败回纥军时，有两千名士兵没参战，想冒功领赏。王逢不给赏，有人为他们求情，他回答说：“士兵拼死作战才有赏，如没有功劳就给赏，那是为什么？”

　　武宗认为王逢执法太严，派宰相李德裕去责备他，他说：“战士在阵前冒着生命危险，不靠法令，谁肯拼命？”讨伐刘稹时，他任太原道行营将，率领陈许镇七千士兵驻守翼城。刘稹被讨平后，他升任检校右散骑常侍。据说后来也升任忠武节度使。


曹华传

　　曹华是宋州楚丘县人。开始在宣武军从军，将叛乱将领李乃捆起来送到了京城，节度使董晋任命他为牙将。他后来躲避仇人逃到洛阳，遇到吴少诚反叛，留守王罖任命他为襄城守将。他修理城墙和护城河，每天和叛军战斗，多次俘获敌人，叛军都害怕他。宪宗初年，他多次升官后任检校右散骑常侍。皇帝把他召到京城，赏给他兵器铠甲和绸缎后，回到了驻地。后任宁州刺史，还没上任，遇上吴元济不听命令，有诏命河阳、怀汝节度使乌重胤讨伐他，乌重胤要求让曹华做他的副手。他在青陵城作战，把叛军打得大败，又攻占了凌云栅。因功被封为陈留郡王。

　　蔡州被讨平后，他升任捷州刺史。

　　辖境和淄青镇相邻，当时叛军攻占了滴河，曹华突然进攻叛军，杀头两千颗，收复了县城。他又招募能作战的盗寇，赦免他们的死罪，补充到驻军中，派他们据守要道。叛军来了，就被打败了，因此不敢北进。他后来升任横海节度副使。当时国家将淄青分为三镇。第二年，兖海军发生骚乱，杀死了观察使王遂，有诏命曹华去接任职务。他上任后第三天，召集全军会餐，将武装士兵藏在走廊帷幕后。酒宴中间，他下令说：“皇上因郓州人分到三镇防守，调动辛苦，想多给赏赐，请郓州军人站到右边，本地军人站到左边。”他们分开后，他就叫本地军人出去，接着关上门大声说：“皇上有令，处死杀害主帅的人。”武装士兵从帷幕后出来，包围了他们。共杀死了一千二百人，血流满了沟渠，血雾从门内冒出来有一丈多高。海州、沂州的人，都害怕了。

　　曹华不喜欢偏远的沂州，请求将治所移到兖州，皇帝答应了他。自从李正己占据淄青，当地风俗渐渐邪恶横暴，曹华下令说：“邹、鲁是礼义之乡，不能忘记了传统。”就亲自拜见儒家学者，春秋两季去祭祀孔子庙，设立官学讲学，拿出家财帮助供给他们，人们这才遵行礼教了。

　　他推荐有学问的儒生，使他们到朝廷任职。

　　镇州人杀死了田弘正，曹华立即请求率自己的军队去讨伐，没有批准。后提升他任检校工部尚书，辖境节度使。

　　李㝏反叛，率兵进攻宋州，曹华不等诏令下达，派兵迎击，打败了叛军。李㝏被讨平，他升任检校尚书右仆射。后调任义成军节度使。有人杀死商人，官吏抓获了，竟是曹华宠爱的人。曹华发怒了，把他杀死去祭祀商人。曹华后来去世了，享年六十九岁，赠官左仆射。

　　曹华虽然是军人出身，但举动遵守礼制，尊重士人，不因为地位高而对人傲慢，甚至对奴仆也诚实讲信用，人们都认为难能可贵。


刘沔传

　　刘沔的字叫子汪，徐州彭城县人。

　　他父亲刘廷珍，率羽林军保护德宗出逃奉天，因战功封左骁卫大将军、东阳郡王。

　　刘沔年幼时是孤儿，客居振武军，节度使范希朝任命他为牙将。军队中大聚会时，他提着刀站在大堂下面，范希朝认为他是奇才，召他来并对他说：“你今后一定会担任我这官职。”范希朝去世了，他进京任神策军将领。大和末年，多次升官后任大将军，又升任泾原节度使，后调到振武军。开成三年(838)，突厥抢劫屯田区，他征调吐谷浑、契苾、沙陀部族一万军队进攻他们，使他们没有一名骑兵生还。他把缴获的马和羊都发给作战的士兵，在都护府西北筑了四座城堡。

　　因功升任检校户部尚书。

　　唐武宗登基，他升任检校尚书左仆射。回纥入侵天德军，有诏命他率兵据守云伽关，回纥就退兵了。会昌二年(842)，回纥又抢劫太原和振武军，皇帝派兵部郎中李拭调集军队和粮草，并观察众将有无才能，李拭单单称赞刘沔，于是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兼招抚回纥使，进驻雁门关。回纥进犯云州，刘沔进攻他们，杀死了回纥七名偏将，打败了他们的军队。因为夺回公主的功劳，升任检校司空。有议论的人认为酬劳不够，又升任金紫光禄大夫，并任命他一个儿子当官。回纥残兵逃跑了，有诏命他追赶，又按李靖讨平颉利可汗的规格赏赐他。

　　军队归来，驻扎在代州时，归义军有三千投降的异族人，命他们分别受各道管辖，他们不服从命令，占据滹沱河反叛，刘沔把他们都抓住杀了。

　　刘稹不服从命令，有诏命刘沔到南边去讨伐，驻扎在榆社。刘沔一向和张仲武不合，当时正催促幽州出兵，就把刘沔调到义成军。遇上王宰不进兵，宰相李德裕上奏命刘沔镇守河阳，派两千滑州兵在万善扎营，呆在王宰眼皮下，促使王宰出兵。刘稹被讨平后，他升任检校司徒，调任忠武节度使。后因病改任太子少保，因不能上朝，改任太子太傅退休。后来去世了，享年六十五岁，赠官为司徒。


石雄传

　　石雄是徐州人，家族贫寒，不知道祖先从哪里迁来的。他年轻时任牙校，勇敢坚毅善于作战，在军中有威名。王智兴讨伐李同捷，收复棣州，派石雄领先渡过黄河，所向披靡。先前，徐州军队讨厌王智兴苛刻残酷，想赶走他拥立石雄。

　　王智兴害怕出乱子，趁他立了功请求任命他为州刺史。有诏任命他为壁州刺史。王智兴此后杀死了和石雄要好的一百多人，又诬蔑石雄私下结党谋反，请求按军法治罪。文宗平素知道他有才能，没杀他，把他流放到白州。后升任陈州长史。党项羌侵扰河西，就把石雄召去隶属于振武军刘沔的部队，打败敌军有功劳，皇帝碍着王智兴的面子，长期没有提升。

　　会昌初年，回纥入侵，连续几年掳掠云、朔两州，大营设在五原寨下边。有诏任命石雄为天德军防御副使，兼任朔州刺史，辅佐刘沔驻守云州。刘沔把石雄召去谋划说：“敌人分裂了，早就该消灭掉。皇上因为嫁出公主的原因，不想急着攻打。我们如果直捣他的大营，他们没有防备，必定会丢下公主逃跑，我们就迎接公主回国。如果不成功，我们就杀身成仁。”石雄说：“遵命。”马上挑选沙陀李国昌和契苾、拓跋等族三千名骑兵，夜晚从马邑出发，早晨登上振武城瞭望敌营，看见十几乘毡车，随从们穿着红绿衣裳，探子说：“这是公主的营帐。”石雄暗暗派人告诉他说：“皇帝要夺回公主，军队交战时，不要乱跑。”石雄在城墙上挖洞夜晚杀出，放出牛马击鼓呐喊，直扑乌介可汗的营帐。可汗大惊，独自骑马逃跑，唐军追到杀胡山，杀头一万颗，缴获马牛不计其数，迎回了公主。因功被提升为丰州防御使。

　　武宁节度使李彦佐讨伐刘稹，不肯进兵，故又任命石雄为晋绛行营诸军副使，帮助李彦佐。当时，王宰驻扎在万善，刘沔驻扎在石会关，都观望不肯先进军。石雄接受了任命，立刻率军越过乌岭，攻破了叛军五座营垒，杀头上千颗，叛军大惊。石雄对财物很清廉，每次皇帝赏赐的东西，他都放在营帐门口，自己拿一匹绢，其余的部分分给兵将，因此兵将感动，没有不奋勇杀敌的。武宗高兴地说：“现在将领在明大义又勇敢方面很少有和石雄一样的。”立即任命他为行营节度使，取代李彦佐，调任河中。刘稹顶不住了，他的大将郭谊秘密约降，请求割下刘稹的头起义投诚。大家疑心他是诈降，石雄毫无疑虑地说：“刘稹反叛，郭谊是主要策划者。现想杀刘稹，是他为自己考虑，还怀疑什么？”石雄率七千兵直奔潞州，接受郭谊投降。因功升任检校兵部尚书，调任河阳。当初，石雄去讨伐刘稹时，在水边看见一只白鹭，对大家说：“如果我射中它的眼睛，讨伐就会立功。”一箭就射中了。皇帝听说后，颁诏书褒奖赞美。

　　宣宗即位，调他镇守凤翔。石雄一贯受李德裕赏识提拔。王宰是王智兴的儿子，所以对石雄有成见。潞州平叛，石雄的功劳最大，王宰厌恶他，多次想贬低陷害他。遇上李德裕被罢相，石雄被取代回京。白敏中献媚说：“黑山、天井关的功劳，酬劳够多了。”石雄被任命为神武统军。后他因不受重用，闷闷不乐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