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宋史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宋史》元·脱脱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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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三十二 列传九十一 滕元发 李师中 陆诜(陆师闵) 赵禼 孙路 游师雄 穆衍

李师中传

  李师中字诚之,楚丘人。十五岁时,上书陈述时政,父亲李纬任泾原都监,十多万西夏人进犯镇戎,李纬率领军队出战,但安抚司所派遣的别将郭志高逗留不前进,诸将领因众寡不敌,不敢再出战,李纬因此被责斥降职。李师中拜访宰相辩论父亲无罪,当时吕夷简为宰相,责问师中,师中不屈服,吕夷简发怒,认为这不是平民百姓所应该说的。李师中回答说:“师中所说的,是父亲的事情。”李师中由此出了名。

  李师中考中进士,被鄜延庞籍征召为洛川县知县。百姓犯有罪过,如果妨害农时的必定遣送他回去,命令他农闲时自己去见官吏。应当下达的政令或者向百姓张榜公布,或者召来执掌管理乡里事务的年长者劝谕百姓。租谷赋税都提前集中。百姓欠官茶价值十多万缗,追索拘系了很多人,李师中替他们脱去脚镣手铐,告诉他们说:“公家的钱没有不偿还的理由,给你们宽限期限,可以吗?”百姓都感动得掉泪而听命。于是命令乡里设置一个柜子,登记他们的名字,许下日期缴纳所欠的钱,一文钱以上都投入柜子里,记载在账簿上而离去。等到年终,欠债的都交足了。官府把诸郡的粟米移于边地,不久回转,时值隆冬,大雪纷飞,劳民而且费钱,有的粟米不得不以最低的价格卖给兼并之家。李师中命令所过县愿意运输的听任其便,亲自坐在仓库门口,手拿契据等待,几天时间,得输万石。朝廷让其他县仿效他的办法。李师中曾经出巡乡亭,看见少数民族百姓混杂耕作,这些人都是战时进入中原,人们借他们的劳力,往往结成婚姻,久而不归。李师中说这些人不可以与汉民混杂居住,把这一情况告诉经略使,同时搜索邻近郡县的少数民族,把他们迁到极远的边塞。

  庞籍任枢密副使,推荐李师中的才能。皇帝召见应对,转任太子中允、知敷政县,暂代主管经略司文字。西夏人以岁赐缓慢为辞,写移文到边郡说:“希望不要超过年底。”诏令官吏回复,李师中改文书说:“按照过去的成例。”枢密院弹劾他擅自改皇帝制书,李师中说:“所改动的是州郡文书而已,不是皇帝的诏书。”朝廷认为他是对的,减轻他的过错。

  李师中曾任提点广西刑狱。桂州灵渠以前通漕运,年岁久了石头阻塞舟船滞留,李师中便焚毁石头,凿通灵渠。邕州管境内有马军五百,马不能过夏天,大多死亡。李师中认为此地险要崎岖,不适应于骑兵,于是上奏朝廷予以撤销。有士人补任摄官,铨选授任不按法令,大权操纵在官吏手中。师中把他们的名字全记上,使其待任于家。

  起初,邕州萧注、宜州张师正图谋开启边地事端,萧注打算以所管辖的蛮峒酋豪去征讨交趾,说是不用朝廷军粮。诏书传送给经略使萧固、转运使宋咸,二人为萧注所引诱,共同称便,但李师中到任,诏令把萧注的奏书交付给他。李师中邀请萧注来,责难他说:“你以酋豪征伐交趾,能保证必胜吗?”萧注说:“不能。”师中说:“既然不能保证必胜,倘或有失败损伤,怎么办?”萧注明白此举不可行,于是撤销了这一建议。恰逢徭人申绍泰入州境追捕逃亡者,杀害巡检宋士尧,萧注又慌张惊奏朝廷,仁宗为之心忧而晚食。李师中说此事不足为忧,因而弹劾萧注邀功生事,聚敛贪狠失去人心,终于导致将士败覆,依照法律罪当杀头。于是萧注被责贬在泰州居住,同时按察萧固、宋咸罪状,二人都因此而被贬官。师中代理广西安抚使事。交趾在边境炫耀武力,声言将要入侵。师中正在设宴招待客人,饮酒自若,起草六榜在边境上发表,披露事实的真相,交趾就不敢妄动,当天进贡土产。申绍泰恐惧,丢弃盘踞的巢穴而逃去。侬智高的儿子侬宗旦占有火峒,众人无所归属,前方将领贪求征讨的希赏,宗旦于是固守。师中檄文谕示祸福,宗旦马上率领其族以地归降。边境的人感化其德,多画像立祠来事奉,称为桂州李大夫,不敢直呼其名。

  师中回朝廷,任济、兖二州知州。济水很久以来堵塞不通,师中寻访旧河道,从兖城西南开始凿通,工程未完成一半而离任。迁任直史馆、凤翔知府。种谔攻打绥州,师中说:“西夏刚入贡,叛状没有明了,如攻打绥州,恐西夏会以此为借口,开启事端。”鄜延路侦察得知西夏在绥州、银州驻扎军队,檄令各路应予牵制,师中上疏论牵制的危害。当时诸将都请求行动,师中说:“不出兵,罪责在主帅一人,不是诸将所忧虑的。”不久此举终被撤销。

  熙宁初年,师中被任命为天章阁待制、河东都转运使。西夏人入侵,以师中知秦州。诏令赐给他《班超传》,师中也以持重总大体自处。以前这里多在边境上驻屯重兵,敌人到来则投入战斗,挫其锐锋,但内地没有力量遏制敌人的侵入。师中挑选善于防守的人列于边塞上,而使善战者中居,命令诸城说:“倘若敌人到来,坚壁固守;等敌人离去,则出战尾随袭击。”约束既已熟练,常常以此取胜。

  王韶筑造渭、泾上下两城,驻扎军队以胁制武胜军,安抚纳款洮、河诸部。传送给师中议论,师中就说:“现修筑两城必定扩大征发兵员,大张声势,等到令蕃部纳土归顺,招纳弓箭手,恐怕西蕃及洮、河、武胜军部族生疑。现不如先招抚青唐、武胜以及洮、河诸部族,那么西蕃族必定请求修筑城寨,因其所欲,酌量征发兵员修筑城堡,以示断绝西夏人掠夺侵犯的祸患,诸部族人一定归心。唐代在西域,每得地则建制为州,后来这些州都失陷了,边界移到清水。大抵根本之计没有牢实,腹心之患没有消除,而常常远征、贪图土地的人,没有不是这样的。”诏令师中罢免帅事。

  王韶又请求设置市易务,招募人在沿边空旷的土地上耕种,师中上奏阻止他的谋划。王安石正支持王韶,师中因以奏报反覆罪,削职为舒州知州。流放洪、登、齐州,复官待制、瀛州知州。师中又请求召司马光、苏轼置于左右大臣位。师中言时政得失,又自己称荐说:“天生微臣,以作为圣明之世的辅佐,我既忠贤如此,陛下为什么还要舍弃我呢?”吕惠卿挑剔他的话,认为是欺罔皇上,于是被贬为和州团练副使并在和州居住。回朝任右司郎中,去世,终年六十六岁。

  师中开始在州县任官,官府状报包拯任参知政事,有人说朝廷从此要多事了。师中说:“包公怎么会这样做,现鄞县王安石,眼睛白多黑少,很像王敦,将来乱天下的,一定是此人。”二十年后,他的话才被人相信。

  师中的志尚很高,每次进朝见皇帝,多陈述天人之际、君臣大节,请以进用贤能斥退不肖作为宰相考课法。在任时不逞威责罚,务必以信服人,最为明察而且宽恕。离任的那天,百姓拥道暗地流泪,马不能通行。杜衍、范仲淹、富弼都荐举他有王佐的才能。但他喜欢说大话,因为这个原因不被当时所容忍而多次遭到罢黜,志气却从没有稍有衰沉。


陆诜传

  陆诜字介夫,余杭人。以进士起家,为北京签书判官。贝州叛乱,他供职不曾耽误军用物资的征集和调拨;叛贼平定后,又通达治理狱案,没有滥案。加官集贤院校理、秦州通判。范祥在古渭修筑城堡,陆诜负责供应粮饷,陈述说:“此非中国所依恃,只会白白地劳师屯驻戍守,而且容易惹起事端。”不久诸羌果然发怒争斗,边塞大为惊扰,整整二年才安定下来。

  任太常礼院判官、吏部南曹,提点开封县镇。咸平龙骑军都是以前的群盗,因官府发给的粮食没有按时得到,殴打了到职的给养官,回营房后自己感到不安,大校柴元煽动作乱。诏令陆诜前往观察,答应不治柴元的死罪,命他捉拿最先起祸的人自行赎罪,众人都顺从。

  提点陕西刑狱。当时铸钱法败坏,议论的人打算变大铁钱当作一小铜钱,陆诜说:“民间向来重小铜钱而贱大铁钱,以后以一当三还是轻了,现在减少命令平均其值,大钱必定会废弃。请以一当二,那么公私的损失很小,而且商贾可以通行;加上盗铸钱的人计其值没有赢利,将一定自行停止。”朝廷同意了他的意见。

  移任湖南、北转运使,直集英院,进官集贤殿修撰、知桂州。陆诜上奏说:“邕州距离桂州十八驿,以前经略使从没有从事整饬武备,我愿意去一趟,使群蛮知晓大将号令,因而以此声震南交。”皇上下诏许他南行。自从侬徭平定后,交人日益骄纵,防守的主帅常常对之姑息。陆诜到任,群蛮使者黎宗顺来到,态度傲慢如故。陆诜指出其礼数欠周,召问宗顺反复劝谕,引导他做所应该做的,宗顺因畏惧而屈服离去。陆诜于是到达邕州,集中左、右江四十五峒首领前来他的旌麾之下,汇聚挑选工丁五万,补置将帅官吏,更换铸印授给他们,军声愈加张大。交人愈加恭敬,派遣使者入贡。陆诜被朝廷召为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命张田代替了他以前的职务,英宗告诫张田不得改变陆诜的成法。

  在回朝廷的路上,陆诜被任命为延州知州,赶忙入朝觐见,皇帝慰劳他说:“你在岭外,措施没有不恰当的,鄜延最是当敌要地,现在当务之急将是什么?”陆诜回答说:“边事难以远估,不知陛下想要安静呢,还是将要威加边塞呢?”皇帝说:“大抵边陲之地当要安静。昨日王素对朕说,只有朝廷和帅臣的用意是这样;至于像众将,没有不是贪功生事的。你认为怎么样?”陆诜说:“王素所说的是对的。”谅祚掠夺庆州,因败归,声言将增发兵马,而且口出倨傲之词,再次围攻大顺城。陆诜认为这是由积习导致的结果,如不稍加挫折责问,那么国家的威严不能树立。于是停止所请的应时服装、使者以及岁赐,而且移宥州追究谅诈背盟生事的原因。皇帝高兴地说:“本来知道陆诜能办此事。”谅祚听说后大为丧气,徘徊犹豫不敢入朝,就报告说:“边吏擅自兴兵,现已把他诛杀了。”朝廷派何次公持诏书谕告,陆诜认为不可以。第二年,又请求停派赐冬服以及大行遗留二使,而自己用帅牒告诉停派的原因。谅祚才通过陆诜而谢罪,表示愿继续修职贡。

  银州监军嵬名山与其国西夏有隙,求见青涧城主帅种谔请求内附,种谔把情况报告朝廷,于是打算攻取河南地。陆诜说:“几万之众纳土可以接受,如果只以众人来,真伪不可知,暂且安所置之。”朝廷告诫种谔不要轻举妄动。种谔极力坚持,诏令陆诜召种谔询问情况,与转运使薛向商议招抚招纳。陆诜、薛向说:“嵬名山如真的能够据横山以捍敌,我封他世袭刺史之职,使其自为守御,可以为中国之利。现无益于我而轻率挑起西边战争,这不是计策。”于是共同图划三种策略,令幕府张穆之入朝上奏,但张穆之暗中受薛向指使,欺诈说一定能够成功。神宗认为陆诜没有同心合力,移知秦、凤州。种谔于是发兵攻取绥州,陆诜打算整治种谔不接受约束指挥之罪,没有来得及而移官。陆诜驰马见皇帝,请求放弃绥州而上奏种谔的罪状,皇帝更加不高兴,罢陆诜为晋州知州。不久种谔抵罪,薛向、张穆之都因而被贬官,以陆诜知真定,改任龙图阁学士、知成都。

  青苗法出笼,陆诜说:“蜀峡之地刀耕火种,百姓衣食常常不足。现省税科赋折变已重,百姓风俗轻移,轻易不为储蓄积聚之事,倘若年成不好不能偿还欠债,恰好使他们陷入死地,希望撤除四路使者。”诏令独置成都府一路。熙宁三年(1070),陆诜去世,终年五十九岁,儿子陆师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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