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晋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晋书》唐·房玄龄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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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 列传三 王祥(王览) 郑冲 何曾(何劭 何遵 何绥) 石苞(石乔 石超 石崇 欧阳健 孙铄)

王祥传

  王祥字休征,琅王牙临沂人,是汉谏议大夫王吉的后代。祖父王仁是青州刺史。父亲王融,公府召他做官,未去就职。

  王祥性情非常孝顺。母亲早死,继母朱氏对他不慈爱,多次在父亲面前说他的坏话,所以父亲也不喜欢他,常使他打扫牛圈,王祥更加恭谨。父母有病时日夜伺候,不脱衣睡觉,汤药必自己先尝。母亲想吃鲜鱼,当时天寒冰冻,王祥脱下衣服,准备砸冰捕鱼,忽然冰块融化,跳出两条鲤鱼,王祥拿着鲤鱼回去孝敬母亲。母亲想吃烧烤的黄雀,有几十只黄雀飞进王祥的帐篷中,王祥捉住给母亲吃。乡亲们对这些事感到惊奇而赞叹,认为是孝心感动天地,鬼神佑助的结果。王祥家有棵红沙果树结了果实,母亲令王祥守护,每逢有大风雨,王祥总是抱住树哭泣。他的孝心就是如此专诚而纯正。

  汉末天下大乱,王祥扶持着母亲带着弟弟王览到庐江避乱,隐居三十多年,不受州郡的征召。母亲死时,王祥由于过分悲痛而致病,扶住拐杖才能站起。徐州刺史吕虔下公文召他做别驾,王祥已年近七十,坚决辞让不就任。王览劝说他,并给他准备了牛车,王祥这才应召,吕虔就把州里的政事委托给他。当时盗寇到处横行,王祥率领并鼓励士兵,讨伐盗寇,盗寇被一一击破。州内清静无事,政令教化推行无阻。当时百姓编首歌唱道:“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

  后被荐举为秀才,任温令,多次升迁,官至大司农。魏高贵乡公即位,参与制定国策有功,封关内侯,拜光禄勋,转司隶校尉。参与讨伐毋丘俭,增封地四百户,迁升太常,封为万岁亭侯。太子到太学巡查,任命王祥为三老。王祥以师长的身份面向南坐,凭着几案,扶着手杖。天子面向北坐,向王祥问治国之道,王祥陈述明王圣帝君臣施政化民的要领,以训导天子,听的人也都受到激励。

  高贵乡公被杀时,朝臣都为之哀悼,王祥大声号哭说:“这是老臣的罪过啊!”涕泪交流,朝臣们都感到惭愧。不久,拜为司空,又转为太尉,加侍中。魏实行五等爵位后,封为睢陵侯,食邑一千六百户。

  武帝司马炎封为晋王,王祥与荀岂页一起去会见他。荀岂页对王祥说:“相国很尊,何曾已经向他行最重的礼,今日去见他应当下拜。”王祥回答说:“相国确实很尊贵,然而还是魏的宰相。我们是魏的三公,公与王相差不过一个等级,上朝时的班列也是相同的,哪有天子的三公动辄去拜人的道理?这样会损害魏的威望,也有损于晋王的品德,君子爱护一个人应按礼行事,我不去拜他。”见到晋王时,荀岂页立即下拜,而王祥只是作了个长揖。武帝说:“今日才知道先生是多么看重我啊!”

  武帝司马炎受禅即帝位,王祥拜为太保,晋爵为公,府中可置七官。武帝新即位,虚心征求直爽意见。王祥与何曾、郑冲等有德望的老臣,希望再朝见,武帝派侍中任恺向四个老臣询问朝政得失及急需解决的施政教化问题。王祥因为年老昏聩,多次请求退职,武帝不许。御史中丞侯史光认为王祥久病,不能按时朝会尽臣礼,请求免去他的职务。武帝下诏说:“太保德行高尚,是朕赖以兴隆政教的元老。前后多次逊让,朕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这件事有司不得议论。”便把侯史光的奏书压下来不作答复。王祥坚决要求辞官回故里,武帝下诏同意以睢陵公的身份退居府第,地位和太保太傅一样,在三司之上,俸禄赏赐和以前一样。并下诏说:“古代的官员卸职,不适用于王侯,今太保虽以国公爵位留居京城,不宜再有朝见的劳苦。现赐给几案与手杖,不朝见,有大事派人到府第征求意见。赐给安车驷马,宅第一区,钱百万,绢五百匹,及床帐席褥。将宫中舍人六名送给睢陵公作舍人,设置官骑二十人。以睢陵公之子骑都尉王肇为给事中,可以经常进府第省问。又因太保高洁清廉,家无宅第,暂且留住官府,等所赐宅第建成后搬出。”

  王祥病重的时候,写了遗嘱训诫子弟说:“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之理,我已八十五岁,死而无恨。不留遗言,使尔等无所遵循。我生在末世,被朝廷选用。任职多种,无护卫辅佐之功,死后无以报答。气绝后只洗手足,不必沐浴,不要以布帛缠身,根据季节,穿平时洗过的旧衣服。皇帝所赐的山玄玉佩、卫氏玉玦、绶笥等,都不要带入坟墓。西芒山土质本来坚硬,不必用砖石砌,不要起坟垄。墓穴挖二丈深,椁只容棺即可。墓中不开前堂,不放几案,不置书箱镜奁之类的用具,棺材前可以放张坐具就行了。干饭肉干儿各一盘,薄酒一杯,早晚做祭奠用。家中大人小孩不必送丧,一周年两周年的祭日,可用牛猪各一。不要违背我的意愿!高柴泣血三年,孔子认为是愚蠢行为;闵子骞脱掉丧服出见客人,弹琴表示哀痛,仲尼认为是孝。所以过分哭泣哀伤,会给自己带来损害,饮食也要自己控制,适宜为度。言行经得起审查,这是信的最高要求;美则归人,过则责己,这是德的最高标准;扬名显亲,是最大的孝;兄弟和顺,宗族喜乐,是最好的悌;对待财货的态度首先是让,这五条是立身之本。颜子所以为夫子之命,原因也是这些。有些人是没有认真想问题,值得效法的榜样并不少。”他的儿子都奉行了这些话。

  泰始五年(269)王祥死,皇帝下诏,赐棺椁一副、朝服一套、衣服一套、钱三十万、布帛百匹。当时文明皇太后死才过月。以后皇帝下诏说:“为睢陵公办丧,事已过去。朕虽每每为他的死哀伤,但还没有痛抒哀情。现在为他哭一场。”第二年,下诏追谥号为元。

  王祥死时,奔丧的人不是朝廷贤臣,就是亲戚故吏,门前无其他亲人吊丧。族孙王戎感叹道:“太保可真算清达了。”又说:“王祥在正始时代,不是能说会道的那一类人,但和他交谈时,他的话很有道理,又表现其清远情操,这不是他的德掩盖了他的言吗?”王祥有五个儿子,王肇、王夏、王馥、王烈、王芬。


何曾传

  何曾字颖考,陈国阳夏人。父亲何夔,是魏朝太仆、阳武亭侯。何曾少年袭爵位,好学博闻,与同郡袁侃齐名。魏明帝做平原侯时,何曾为平原侯文学。魏明帝即位,多次升迁为散骑侍郎、汲郡典农中郎将、给事黄门侍郎。曾向皇帝上疏请求整顿地方官吏,以安百姓(原文略)。不久,迁为散骑常侍。

  宣帝司马懿将伐辽东,何曾向魏帝上疏请求派遣监军或副将同行,以防意外(原文略),魏帝没有接受这个意见。后来出补河内太守,在任期间素有威严的称誉。后征入朝中作侍中,母亲去世时,离职守丧。

  嘉平年间(249~254),为司隶校尉。抚军校事尹模,倚仗权势,作威作福,巧取豪夺,朝野人士都惧怕他,无人敢言。何曾上奏朝廷,弹劾尹模,受到朝中大臣的称赞。当时曹爽专权,宣帝以病为由不涉朝政,何曾也称病引退。曹爽被杀,他才起来履行公事。魏帝被废黜,何曾也参与了谋划。

  当时步兵校尉阮籍自负有才,行为放荡,为母居丧不守礼制。何曾在文帝司马昭面前当面质问阮籍说:“卿放纵情欲违背礼制,是伤风败俗之人,当今忠贤之臣执政,对臣僚要根据名实综合考核,像卿这种做法,是不可提倡的。”事后又对文帝说:“您正以孝治天下,却听凭阮籍守丧期间在您座旁饮酒吃肉。应该把他放逐到荒远的边疆,不要让他污染华夏。”文帝说:“此人如此瘦弱多病,君不能看在我面上容忍他吗?”何曾又引经据典,指责阮籍,辞理很严厉。文帝虽然没有听他的,当时人们颇为敬畏他。

  毋丘俭被杀,他的儿子毋丘甸、妻子荀氏应株连处死。荀氏的族兄荀岂页、族父荀虞都与景帝司马师有姻亲关系,共同向魏帝上表,乞求饶荀氏命。魏帝下诏让荀氏离婚。荀氏所生女毋丘芝为颍川太守刘子元妻,也株连判死刑,因怀孕囚于监中。荀氏去信向何曾求情说:“毋丘芝囚在廷尉狱中,命运可知,死亡计日可待。我请求去做官婢,以赎毋丘芝一命。”何曾哀怜他们母女,上递状辞请求复议,朝廷议论都以为何曾的意见正确,于是修改了法律条文。何曾等语在《刑法志》中。

  何曾在司隶任职多年,迁升为尚书。正元年间(254~256),为镇北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假节。将要赴任,文帝让武帝司马炎、齐王司马攸送数十里。何曾为宾客准备了有太牢的丰盛宴席,侍从吏卒无不吃饱喝醉。武帝从何曾那里出去,又去拜访何曾的儿子何劭。何曾事先训诫儿子说:“客人一定会拜访你,你事先要做好周密准备。”何劭不戴冠不束带,让武帝留在他住处很久,何曾严厉训斥了何劭。何曾就是这样受到司马氏的器重。后来迁为征北将军,晋封为颍昌乡侯。咸熙初(264),拜为司徒,改封为朗陵侯。司马昭做晋王时,何曾与高柔、郑冲都是三公,入见晋王时,何曾独自下拜,以表示最高敬意,高、郑二人仅作揖罢了。

  司马炎继承晋王位,以何曾为晋丞相,加侍中,与裴秀、王沈等劝晋王称帝代魏。晋王受禅即帝位后,拜何曾为太尉,晋爵为公,食邑一千八百户。武帝泰始初年(265),皇帝下诏(诏文略),任命何曾为太保。过了很久,又让何曾以太保本官兼司徒。何曾坚决辞让,皇帝不许,派遣散骑常侍以圣旨告谕,何曾才就职。后又进位太傅。

  何曾因为年老,多次请求让位。皇帝下诏不许,并说:“……鉴于司徒所掌管的事务繁多,不可久劳老臣,现晋何曾为太宰,侍中如故。朝会时可佩剑、穿薄底鞋、坐轿子上殿,如汉相国萧何、田千秋、魏太傅钟繇的例子。赐给钱一百万,绢五百匹,八尺的床一张,以及与床相配套的帐、席、褥。府中置长史、掾属、祭酒及员吏,按旧制行事。所供给的亲兵官骑和从前一样。主管此事的人按典制依次配置,务求优厚完备。”以后每次召见,令其自带平时喜欢的饮食衣服器物,使两个儿子侍从。

  咸宁四年(278),何曾死,终年八十岁。武帝在朝堂穿孝服哀悼,赐给棺材一副,朝服一具,衣服一套,钱三十万,布一百匹。将葬时让礼官议论何曾的谥号,博士秦秀提议谥为“缪丑”,武帝不采纳,下策命谥为“孝”。太康末年(289),何曾之子何劭自己上表改谥为“元”。

  何曾性极孝,闺房私事也很严谨,从少年至成年,不追求声色享受。年老之后,与妻子相见,总是衣冠整齐,相待如宾。自己南面而坐,妻子北面再拜,然后上酒,饮酒罢即出去。一年中如此见面应酬不过两三次。司隶校尉傅玄曾经撰文称赞何曾与荀岂页的孝行(傅文略)

  然而何曾又喜好豪华奢侈,衣食陈设务求奢华。帷帐车服都奢华绮丽到极点,膳食滋味超过帝王之家。平时在宫中与皇帝聚会,不吃宫中太官所设的饮食,皇帝常派人到他家取他喜欢吃的食物。蒸饼上不做十字样的花纹就不吃。他的伙食一天要花一万钱,他还不满意,说:“没有值得下筷子的东西!”下边人呈报文书如用小纸,他就令记室不要上报。刘毅等人多次上奏弹劾何曾奢侈无度,武帝以为他是重臣,从不过问。

  都官从事刘享曾上书弹劾何曾奢华,用铜钩和丝带拉车,在牛的蹄角上装饰美玉。后来何曾征召刘享作掾属,有人劝刘享不要应征,刘享以为何曾会秉公办事,不会借公事报私怨,即应召。何曾借一件小事,用棍棒把刘享痛打一顿,作为惩罚。此人表面宽厚而内心刻毒,多有类似这样的例子。当时司空贾充权势可与皇帝相比,何曾便低三下四,依附于他。贾充与庾纯因饮酒发生争执,何曾在评议这件事时,偏袒贾充而压抑庾纯,因而受到正直人士的非议。何曾有两个儿子:何遵、何劭,何劭嗣爵。


石崇传

  石崇字季伦,生于青州,所以小名叫齐奴。小时敏捷聪明,有勇有谋。父亲石苞临终时将财物分给诸子,独不给石崇。母亲向石苞请求,石苞说:“这孩子虽小,以后他自己是能得到财富的。”二十多岁就做修武令,以有才能著名。后入京为散骑郎,迁为城阳太守。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在郡时虽有职务,仍好学不倦。后因疾病自求解职。不久又拜为黄门郎。后迁为散骑常侍、侍中。

  石崇兄石统触犯了扶风王司马骏,有司受司马骏旨意,上奏弹劾石统,皇帝打算严惩石统,以后又被赦免。因为石崇不上朝谢恩,有司想把罪名再加到石统身上。石崇向皇帝上表说:“臣兄石统,因为先父之恩,很早就被皇上优待任职,他无论在京在外做官,都很清白,在历次任职中都竭尽忠诚,估量皇上对此也有明察。最近被扶风王司马骏所诬陷,司隶中丞等又飞递奏文,苛求夸饰,罗织罪名,蒙蔽圣上视听。臣兄弟局促不安,忧心如焚。司马骏为宗室重臣,权势显赫,内外有司都察颜观色,奉承旨意。如有被他憎恶的人,毁掉这些人比投卵还容易。自从石统被冤屈弹劾以来,我们兄弟不敢说一句话为自己申辩理由,结舌钳口以等待刑书。古人称‘荣华在于顺旨,枯槁在于逆违’。这话是真实的,到今天我才相信了。所以虽是正直的董司,也不能不曲意苛求,满腹的枉屈也不得不自认输理。幸而陛下圣听达于四方,鉴察明于远近,不忘先父有功德之重,明察臣等有勤勉之志。发出诏令,申理此案,使罪名澄清昭雪,臣等粉身碎首,不足以报答陛下。臣即于本月十四日,与兄石统、石浚等到公车门送表谢恩。估计逢奏御之日,圣上可以看到。本月二十日,忽然接到被软禁的符节,以为石统蒙宽赦,是圣上非常之恩,而臣在家中安然自乐,不上表谢恩,为此复被弹劾,备受讪讥侮辱。臣始闻此事,惶恐不安,进退为难,冷静思考,也并不奇怪。权势大的人想干的事,什么事干不出来呢?指望直臣秉公执法,是办不到的。臣以平凡之才,屡次担任显赫重要的职务,即使当个役夫挑担劈柴,也难报陛下恩德的万分之一。一个月中,多次被弹劾,是曲是直,非臣所敢计较。所惭愧的是不能侍奉亲属,陷入此种罪名。我不谄媚那些操实权的人物,这一点和王孙贾的观点不同。《随巢子》上说:‘明君之德,察情为上,察事次之。’我的想法都一一呈奏,我伏身等皇上加给我的惩罚,没有别的话可说。”上表之后,事情得以解脱。

  武帝以为石崇是功臣之子,有才干,非常器重他。元康初(291),杨骏为辅政大臣,大开封赏,以树立党羽。石崇与散骑常侍蜀郡人何攀共同提出建议,奏于惠帝,奏文说:“陛下圣德如日光普照,光辉的人格开启晋的大业,居东宫太子之位已经二十余年,大道宣行,教化流播,万国归心。今日陛下继承宏业,是天意所授。而赏赐封爵厚于武帝泰始革命初期。这是第一个令人不安的。吴人僭号叛逆,将近百年,边疆人民受他们残害,朝廷为之食不甘味。先帝凭明察之智,毅然决断,施展神武之谋略,荡灭贼寇,易于摧枯拉朽。当时的谋臣猛将,都为灭吴献谋略,出死力。而今日施加恩泽的封赏,高于对灭吴功臣的封赏。这是第二个令人不安的。大晋确实受到上天的爱护和保佑,要传千秋万代,不知其数。今日封赏的爵位和制度,应当传之于后世。如尊卑之位没有差别,有爵者都要晋升,那么数世之后都成了公侯。这是第三个令人不安的。臣等敢冒死向陛下提出建议,认为泰始初及平吴时的封赏制度和封赏名单,都保存完好,即使不能遵循远古的典制,也应当依照我朝旧制。”奏文送上以后,惠帝没有采纳。调出为南中郎将、荆州刺史,兼领南蛮校尉,加封鹰扬将军。石崇在南方得到一个鸩鸟雏,把它送给后军将军王恺。当时制度规定,鸩鸟不能到长江以北,此事为司隶校尉傅祗所纠察荐举。皇帝下诏宽恕了石崇,将鸩雏烧死于街市。

  石崇聪明有才气,然而任侠而行为不检点。在荆州时抢劫远行商客,取得巨量财物致富。后来征召为大司农,因为征召的诏书未到他就擅离职守,被免了官。不久拜为太仆,又出为征虏将军,假节、监徐州诸军事,镇守下邳。石崇有别馆建在河阳的金谷,又名梓泽。赴镇时送行的人几乎倾城出动,在金谷设帐饯行。到镇以后,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互相侮辱,军司上奏弹劾,被免官。又拜为卫尉,与潘岳共同巴结奉承权臣贾谧,贾谧和他们很亲善,号称“二十四友”。贾谧的外祖母广城君每次出来,石崇遇到时总先下车站在路左,望尘而拜。其人就是如此卑鄙奸佞。

  石崇家财产丰厚,屋宇宏大华丽,后房姬妾侍女数百人,都是穿着锦绣绫罗,佩着金玉羽翠,丝竹管弦选尽当时妙手,庖厨膳食遍有山珍海味。与贵族王恺、羊琇之徒竞赛奢华。王恺用糖浆洗锅,石崇用白蜡烧饭。王恺用紫丝布做步障四十里,石崇用锦绣做步障五十里以压倒他。石崇用椒泥涂屋墙,王恺就用赤石蜡涂屋墙。石崇、王恺就是如此争豪比富。武帝每每帮助王恺,曾经赐给王恺一棵珊瑚树,高约二尺,枝叶茂盛,世上少有与之相比的。王恺拿出来给石崇看,石崇用铁如意一棒把它打得粉碎。王恺以为是石崇嫉妒自己的宝物,惋惜之余,声色俱厉地正要斥责石崇。石崇回答说:“不值得这样愤恨,现在还你。”就命左右将自己的珊瑚树都拿出来,高三四尺的有六七株,干条非同一般,在日光照耀下光彩四射,像王恺那样的更多得很,王恺大为沮丧。

  石崇为客人做豆粥,说句话的工夫就做好了。每年冬天,能做成韭菜搀白蒿的菜末。石崇与王恺曾一同出游,回时争入洛阳城门,石崇的牛快如飞禽,王恺的牛绝对赶不上。王恺常以这三件事为遗憾。就秘密收买石崇帐下的人,问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些。此人回答说:“豆很难煮,可预先做成熟豆末,客来时,只做白粥,将豆末投进就行了。韭菜白蒿末不过是韭菜根掺麦苗捣碎而已。牛跑得不慢,实由驾车人不加控制,紧急时只控制偏辕就可驾御了。”于是王恺都照这样做,遂可以和石崇争高低了。后来石崇知道后,杀掉了告密者。

  石崇曾与王敦一起进太学,看到颜回、原宪的像。石崇回头感叹道:“若与他们同升孔子之堂,和他们不一定有大差别。”王敦说:“其他人我不敢说,子贡和你很接近。”石崇很严肃地说:“一个士人应当既享厚福,又有高名,为什么要做那瓦罐当窗子的穷人呢?”石崇的观点大都类此。

  刘舆兄弟少年时被王恺嫉妒,王恺把他们弄到自己家里过夜,打算把他们活埋掉。石崇平素与刘舆兄弟友善,听说有此变故,夜里乘快马到王恺家,问二刘在什么地方,王恺仓促无法隐瞒。石崇径直进入后斋搜出二刘,同车而去。对二人说:“年轻人为何轻易到别人家过宿!”刘舆很感激石崇的恩德。

  贾谧被杀,石崇因是贾谧同党而被免官。当时赵王司马伦专政,石崇的外甥欧阳建与司马伦有隔阂。石崇有个妓女名绿珠,美好艳丽,善吹笛子。孙秀使人去要。石崇当时在金谷别馆,正登上凉台,面临清清的河水,妇女在身旁伺候。孙秀的使者将要人的事告诉石崇,石崇将自己的数十个婢妾都引出来让使者看,婢妾们都是满身兰麝的芳香,披戴绫罗细纱。石崇对使者们说:“从中挑选吧!”使者说:“君侯这些婢妾美丽倒是美丽,然而我本是受命来要绿珠,不知哪个是?”石崇勃然发怒说:“绿珠是我的爱妾,你们是得不到的。”使者说:“君侯博古通今,明察远近,希望三思。”石崇说:“不需要三思了。”使者出去后又转回来,石崇终不答应。孙秀发怒,劝司马伦杀石崇和欧阳建。石崇、欧阳建也暗地得知他们的计谋,就与黄门侍郎潘岳暗地劝淮南王司马允、齐王司马礒收拾司马伦与孙秀。孙秀觉察了这些事,就假借皇帝诏命逮捕了石崇与潘岳、欧阳建等人。石崇正在楼上宴饮,甲士到了门前。石崇对绿珠说:“今天我为了你而惹祸。”绿珠哭泣着说:“我当在你面前死去来报答你。”便自投于楼下而死。石崇说:“我不过是流放到交趾、广州罢了。”石崇被装在车上拉到东市,这才叹息道:“这些奴才是想图我的家产啊!”押他的人答道:“知道是财产害了你,何不早点把它散发掉!”石崇无法回答。石崇的母亲、哥哥、妻子、儿女不论老少全被害,共死十五人。石崇死时五十二岁。

  当初石崇家的稻米饭撒在地上,过了一夜,都变成了螺,当时人认为这是石崇全家被杀的征兆。有司查阅石崇的财产簿籍,有水碓三十多处,奴仆八百余人,其他珍宝财货田宅也有这样大的规模。

  惠帝复位后,以卿礼重新安葬了石崇。封石崇的从孙石演为乐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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