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晋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晋书》唐·房玄龄等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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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七 列传四十七 陆晔(陆玩 陆纳) 何充 褚翜 蔡谟(蔡克) 诸葛恢 殷浩(顾悦之 蔡裔)

何充传

  何充,字次道,庐江郡灊县人,为曹魏光禄大夫何祯的曾孙。祖父何恽,做过豫州刺史。父何睿,做过安丰太守。何充风韵深沉高雅,以文章德行著称。最初任大将军王敦的属官,转任主簿。王敦之兄王含当时为庐江太守,贪污腐败,行为不检,王敦曾于座中向众人称道:“家兄在郡为官,肯定清廉,庐江人士倍加称赞。”何充正色道:“我何充就是庐江人,所听到的与大将军所言不同。”王敦默然不语。旁人都替何充深感不安,何充泰然自若。由此得罪了王敦,降职为东海王文学。不久适值王敦叛乱失败,何充便升职为中书侍郎。

  何充是王导姨姐的儿子,其妻是明穆皇后的妹妹,因此年少时便与王导友善,很早就担任显要官职。何充曾拜访王导,王导以拂尘指着床喊何充与自己同坐,说:“这是你的座位。”王导修补扬州官舍,回头对何充说:“这是为你何充而修。”明帝也喜爱何充。

  成帝即位后,何充迁职为给事黄门侍郎。苏峻作乱,京都陷落,王导跟随皇帝在石头城,何充东奔义军。其后王导逃回白石,何充返回。苏峻之乱平定后,何充封为都乡侯,拜官散骑常侍,出任东阳太守,授职建威将军、会稽内史。在郡为官,颇有德政,举荐不应朝廷征召之士虞喜,选拔郡里贤达谢奉、魏岂页等为郡府佐吏。后因祖坟被发掘而离开会稽郡。朝廷征召为侍中,何充不就职。改葬完后,朝廷任命他为建威将军、丹杨尹。王导、庾亮一起向成帝进言说:“何充才识度量过人,严谨而公正,有万夫所归的声望,必能掌管朝政,为老臣之助手。老臣辞世之日,愿陛下接受何充为近侍,天下将会安定,社稷无忧了。”由此何充升为吏部尚书,晋封冠军将军,又兼任会稽王师。王导逝世后,何充转任护军将军,与中书监庾冰参与总领尚书事。诏令何充、庾冰入宫可各带披甲执杖的卫士五十人至停车门。不久何充升迁为尚书令,封左将军。何充认为内外要职分人统领,可以互相纠正对方缺点,如果让事情专管于一人,那么对此人的考核就难以公正,于是上疏坚决辞让尚书令等职务。朝廷许可。改任中书令,加散骑常侍,将军封号不变。朝廷又让他兼任州大中正,何充以州里有先贤名流为由,坚决辞让不就。

  庾冰兄弟以国舅身份辅佐朝廷,权势等同天子,担心新帝即位之后,自己与皇帝的关系疏远,将遭到外臣攻击,因而策划拥立康帝,就是成帝的胞弟。常劝说成帝,说国家面临强敌威胁,必须立年长成熟的君主,成帝听从其主张。何充建议说:“父子传位,是先王既定的法典,忽然妄加改变,恐怕不是利国的良策。所以武王不传位给有圣德的弟弟,是遵循大义。从前汉景帝也打算传位给其弟梁王,百官都以为毁乱典章制度,不能接受。如今琅王牙王继位,年幼的太子怎么办!国家社稷,灾祸将至!”庾冰等不听。不久康帝继位,康帝来到殿前,庾冰、何充两边侍坐。康帝说:“朕继皇位,是二位爱聊之力。”何充说:“陛下即位,是庾冰一人之力。若依愚臣的主张,陛下就不能君临天下了。”康帝面有愧色。

  建元初年(343),何充出任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假节,兼任徐州刺史,镇守京口,以回避庾氏兄弟。不久,庾翼将举行北伐,庾冰出镇江州,何充入朝,向康帝进言说:“庾冰是尊贵的国舅,应做宰相掌管朝政,不宜远出。”朝臣讨论的结果否定了何充的建议。于是朝廷征召何充为都督扬州豫州徐州之琅王牙诸军事、假节,兼任扬州刺史,将军封号不变。此前,庾翼征发江、荆二州全部编入户籍的奴隶以充兵役,士人百姓纷纷谴责。何充打算征发扬州的奴隶来分担舆论对庾翼的指责。后因中兴之时已征发过三吴的奴隶,如今不宜再征发而终止。

  不久康帝病重,庾冰、庾翼意在立简文帝,而何充建议立皇太子,被康帝采纳。及至康帝驾崩,何充奉遗诏,立太子为帝,这便是晋穆帝,庾冰、庾翼十分怨恨何充。献后临朝听政,下诏曰:“骠骑将军何充责任重大,允许带甲杖卫士百人入殿。”又任命何充为中书监、录尚书事。何充自陈说既然已总领尚书省,就不宜再做中书监,朝廷答应了他的要求。又加封何充为侍中,赐羽林军骑士十人。

  庾冰、庾翼等不久病逝,何充一人独掌大权,辅助幼主。庾翼临终前,上表朝廷请求将他的职位委托给他的儿子庾爰之。于是议论者都认为庾家世代守西藩,人情所归,应该依从庾翼的请求,以安人心。何充说:“不可如此。荆、楚是国家的西大门,拥有人口百万,北有强胡环绕,西与劲蜀为邻,地势险阻盘曲,绵延万里。所任得才则可平定中原,所任非人则国家社稷可忧,正所谓陆抗存则吴国存,陆抗亡则吴国亡,怎能让一个白面少年来充当此重任呢!桓温才略过人,文武兼备,经略荆楚的重任,非桓温莫属。”议论者又说:“庾爰之肯让桓温吗?如果他拥兵阻挡桓温,祸害不浅。”何充说:“桓温足以制服他,诸位不必多虑。”于是朝廷让桓温担负守西藩之重任。庾爰之果然不敢争。何充以为卫将军褚裒为皇太后之父,应当执掌朝政,上疏举荐褚裒参与总领尚书。褚裒以居住狭窄为由,坚决请求做地方长官。何充说:“桓温、褚裒为一方诸侯,殷浩掌管诏令,我可以无辛劳了。”

  何充身居宰相,虽无修正改革之能,但刚强果敢,才识度量过人,执掌国政,正气凛然,以国家兴旺为己任,凡是选任官职,无不以功臣为先,不为私人树立亲戚党朋,人们因此敬重他。然而他所亲近的多有平庸乱杂之人,信任也不得其人,而且酷爱佛教,大修寺庙,供养的和尚以百计,浪费亿万而不吝惜。亲戚朋友贫困短缺,他却没有任何施舍馈赠,由此遭受世人的讥议。阮裕曾对他开玩笑说:“卿志大宇宙,勇迈万古。”何充问其缘故。阮裕说:“我希图几千户人口的郡尚且不能得到,卿希图成佛,这志向能说不大吗?”当时郗愔和他的弟弟郗昙信奉天师道,而何充及他的弟弟何准笃信佛教,谢万讥笑他们说:“二郗谄于道,二何佞于佛。”何充能饮酒,素来为刘惔所看重。刘惔常说:“看见何次道饮酒,直叫人想倾尽家里所有的存酒。”极佩服何充海量而且能保持不露醉态。

  何充于永和二年(346)去世,终年五十五岁。朝廷封赠为司空,谥号为文穆。无子,弟弟的儿子何放继嗣。何放去世,又无子,又以其兄的孙子何松承袭封爵,何松官至骠骑谘议参军。何充之弟何准,事见《外戚传》。


殷浩传

  殷浩,字深源,陈郡长平县人。父殷羡,字洪乔,就任豫章太守时,京城人士托他带往豫章的书信达百余封。行至石头时,将所带书信尽投入水中,说:“沉下去的自沉,浮上来的自浮,殷洪乔不做送信的邮差。”其资质性情孤高如此。死时为光禄勋。

  殷浩见识度量清明高远,年少负有美名,尤其精通玄理,与叔父殷融都酷爱《老子》、《易经》。殷融舌战辩论斗不过殷浩,著书立说则胜过殷浩。殷浩因此为那些风流辩士们所推崇。有人问殷浩:“将要做官而梦见棺材,将要发财而梦见大粪,这是为何?”殷浩回答说:“官本是臭腐之物,所以将要做官而梦见死尸;钱本是粪土,所以将要发财而梦见粪便。”时人以为这是至理名言。

  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征召为官,殷浩都推辞不就。征西将军庾亮召为记室参军,后迁司徒左长史。安西将军庾翼又请做司马。任命为侍中、安西军司,殷浩都称病不就职。隐居荒山,将近十年,时人把他比做管仲、诸葛亮。王濛、谢尚还探察他的出仕和退隐的动向,来预卜江东的兴亡。二人一同去看望殷浩,知道殷浩有坚定的避世志向。返回后,叹道:“殷浩不问世事,如何面对江东百姓!”庾翼给殷浩写信说:“当今江东社稷安危,内政委托褚裒、何充等诸位重臣,外事依仗庾氏、桓氏等几户大族,只怕难保百年无忧,国家破灭,危在旦夕。足下少负美名,十余年间,内外任职,而如今却想隐退世外,不问国事,这于理不合。再说,当代的大业,还须靠当代的杰士去完成,为什么一定要盲目追寻古人的风范!王夷甫是前朝的风流人物,但我始终鄙薄他追求虚名的行为。若以为当今世道非虞夏盛世,那么一开始就该超然物外不问乱世之事,然而王夷甫却极力谋取高位,树立名望,既是名位显赫,就该努力光大名教,全心治理天下,使乱世得以安定,可此时的王夷甫却又高谈老庄,说空终日,不务实际,虽说谈道,实长浮华空谈之风。及至晚年,声望犹存,却贪图安逸,害怕动乱,专谋自保,终为石勒所虏,身首异地。凡是明德君子,难道赞成这样做吗?而世人都认为他是对的。由此可知当今名实不符,空谈浮华之恶习未除。”殷浩执意不出山。

  建元初年(343),庾冰兄弟及何充等相继死去。简文帝当时为诸侯王,开始入朝执掌朝政。卫将军褚裒推荐殷浩,殷浩被征召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殷浩上疏辞让,并写信给简文帝,陈明心愿。简文帝答复道:“国家正当危难,衰败已到极点,幸而时有英才,不必寻访隐居奇贤。足下见识广博,才思练达,为国所用,足以经邦济世。如若再存谦让之心,一意孤行,我担心天下大事从此将要完结。如今国家衰微,朝纲不振,一旦亡国,恐怕死无葬身之所。由此说来,足下的去就关系到时代的兴废,时代的兴废事关社稷存亡。足下长思静算,就可以鉴别其中的得失。希望足下废弃隐居之心,遵循众人之愿。”殷浩再三辞让,从三月直至七月,才接受征召。

  其时,桓温平定了蜀地,威势大振,朝廷害怕他。简文帝因为殷浩极负盛名,朝野推戴,所以视殷浩为心腹之臣,以与桓温抗衡,于是殷浩与桓温彼此猜疑,相互不和。适逢殷羡病故,殷浩离职守孝。朝廷命蔡谟代管扬州,等待殷浩。殷浩服丧期满,朝廷征为尚书仆射,不就职。依旧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参与朝政。颍川人荀羡少负美名,殷浩召为部属,命他镇守义兴、吴郡,作为羽翼。王羲之私下劝说殷浩、荀羡,希望他们与桓温团结和好,不要内部制造矛盾,殷浩不听。

  石季龙死后,胡中大乱,朝廷想趁机收复关中、黄河一带的失地,于是以殷浩为中军将军、假节,都督扬、豫、徐、衮、青五州军事。殷浩接受朝廷之命,以收复中原为己任,上书北征许昌、洛阳。出发前,坠于马下,时人都以为不吉利。不久,殷浩以淮南太守陈逵、衮州刺史蔡裔为前锋,安西将军谢尚、北中郎将荀羡为督统,开始北伐,并开垦江西荒田千余顷,以备军粮。

  大军驻扎寿阳,殷浩暗中利诱苻健的大臣梁安、雷弱儿等,使他们刺杀苻健,事成后许以关右之地。当初,降将魏脱死后,其弟魏憬代领官职。姚襄杀魏憬,兼并其部众。殷浩十分反感,派龙骧将军刘启镇守谯郡,将姚襄迁到梁州。不久,魏氏子弟往来于寿阳,姚襄愈加猜疑惧怕。又不久,姚襄有些部下想归顺殷浩,为姚襄所诛杀,殷浩于是谋划除掉姚襄。适逢苻健杀大臣,苻健之侄苻眉从洛阳西逃,殷浩以为梁安等人刺杀苻健成功,请求进驻洛阳,修复陵园,命姚襄为前驱,冠军将军刘洽镇守鹿台,建武将军刘遁镇守仓垣,又请求解除他扬州刺史的职务,专镇洛阳,朝廷不许。殷浩到了许昌,正遇张遇反叛,谢尚又大败,只好退还寿阳。后又进军,驻扎山桑,又遇姚襄反叛,殷浩胆怯,丢下辎重,退守谯郡,器械军粮尽为姚襄所夺,士卒死伤、叛变者不计其数。殷浩派刘启、王彬之攻击姚襄于山桑,都被姚襄所杀。

  桓温素来忌恨殷浩,听说殷浩北伐失败,便上疏指责殷浩说:

  中军将军殷浩深受朝廷恩典,身居要职,朝廷对他宠信不疑,两次让他参与朝政,而他却不能恪守职分,擅自离任或超越他人职守,随心所欲。前司徒蔡谟,为人纯朴,坚持正义,位居台辅,为先帝之师、朝廷之元老,年至七十高龄,以礼请求隐退,即使天子临轩征召仍执意辞官,虽然不合朝廷旨意,但正足以显明谦让之风,弘扬优贤之礼。而殷浩无中生有,狡说诡辩,扰乱朝廷视听,致使蔡公险遭杀害。自羯胡衰亡以来,中原大地,群凶残杀不休,百姓涂炭,人人企盼官军去拯救他们。殷浩受命北伐,却无报仇雪耻之志,树立朋党,制造事端,终使仇敌大肆杀戮,奸逆蜂涌而起,华夏大地纷扰动乱,百姓困苦不堪。殷浩惧怕朝廷怪罪,为求恕罪,声张进讨敌寇。驻兵寿阳,却长期按兵不动,竭尽国库的资财、五州的人力,纠合无赖之徒,以求自强,封赏无定规,猜疑陷害无所顾忌。所以范丰之流反叛于芍陂,奇德、龙会作乱于身旁。羌帅姚襄率部归顺朝廷,将母弟送入京城做人质,殷浩不但不予以安抚,使之为朝廷效忠,反而设计陷害,两次派刺客行刺姚襄,被姚襄发觉。姚襄迫于无奈背叛朝廷。祸乱丛生,自殷浩开始。又不能乘势扫荡敌寇,放纵无能小人,施行残害奸计,致使朝廷大军惨败于梁国,自身狼狈于山桑,舟车焚烧,辎重丢弃一空,三军粮草,反而资助了敌寇,精甲利器,更是武装了盗贼。天怒人怨,成为大众所唾弃的对象,所带来的灾祸,将危及国家社稷,这正是臣之所以起居失措、惶恐不安的缘故。

  只有主持正义,才能训导人民,只有赏罚分明,才能众心同一。臣恭请陛下上追唐尧时代放逐的法典,下鉴春秋时代目中无君的事例。倘若陛下宽宏大量,不忍心诛杀殷浩,也应将他放逐到边远荒芜之地。这样做虽抵消不了殷浩弥天的罪责,但可以使后人引以为诫。

  殷浩竟被废为平民,迁至东阳郡信安县。

  殷浩年少时与桓温齐名,而两人却暗中争强斗胜。桓温曾经问殷浩:“你我相比,如何?”殷浩回道:“我与你交往非只一日,如果让我在你我之间选择的话,我宁愿做我自己。”桓温以豪杰自许,每每轻视殷浩,殷浩丝毫不惧怕桓温。到殷浩废为平民后,桓温对人说:“年幼时,我与殷浩共骑竹马,我抛弃离开,殷浩就上前拣取,因此殷浩不及我。”又对郗超说:“殷浩品格高洁,能言会道,假使让他做尚书令和仆射,足以成为朝廷百官的楷模,朝廷用才不当,以致有今日。”

  殷浩虽被放逐,但无任何怨言,神情坦然,一切听天由命,依旧不废谈道咏诗,即使自家亲人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被流放的悲伤。只是整天用手在空中写“咄咄怪事”四个大字而已。殷浩的外甥韩伯,素来为殷浩所赏识和喜欢,他随殷浩同到放逐之地,一年后回京,殷浩送到水边,吟咏曹颜远的诗道:“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吟罢竟然抽泣哽咽,潸然泪下。后桓温打算让殷浩作尚书令,派人送信给殷浩,殷浩欣然答应。摊开纸张准备写回信,顾虑其中有诈,心中犹豫不决,摊开纸张又闭合,再开再合,如此往复几十次,最终给桓温回了一封空白信函,使桓温大失所望,从此两人绝交。永和十二年(356),殷浩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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