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六 世家六　楚世家 马殷(马希声 马希范 马希广 马希萼) 刘言(王进逵) 周行逢(周保权)

马殷传

　　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唐中和三年(883)，蔡州秦宗权派孙儒、刘建峰率兵万人隶属他的弟弟宗衡到淮南扩大地盘，殷这时是儒的裨将。宗衡等在扬州攻打杨行密，攻打不下，梁兵当时正猛攻宗权，宗权多次命儒等救援，儒不想回去，宗衡一再催促，儒恼怒，杀掉宗衡，率部众攻占高邮，并想赶走行密。行密占据宣州，儒带兵围困，长期攻不下，派殷与建峰掠夺宣州郊县。儒战败被杀，殷等无处可去，就推举建峰为帅，殷为先锋，转而进攻豫章，占领虔吉，拥兵数万。乾宁元年(894)，进入湖南，到达醴陵。潭州刺史邓处讷派邵州兵戍守龙回关，建峰等抵达龙回关，收服戍将蒋勋。建峰让先锋兵穿上勋兵铁甲，打着勋军旗帜，直趋潭州，到达东门，东门守兵以为守关将士回来了，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处讷被杀，建峰自称留后。昭宗封建峰为湖南节度使、殷为马步军都指挥使。蒋勋请求任邵州刺史，建峰不答应，勋率兵攻打湘乡，建峰派殷到邵州讨伐勋。

　　建峰为人平庸，在军中没有威信，常与部曲饮酒欢呼。军卒陈赡妻颇有姿色，建峰私通，赡恼怒，用铁棍杀死建峰。将士们推举行军司马张佶为帅，佶刚要就任，所骑之马却又踢又咬，伤了大腿。佶躺在床上，对诸将说：“我不是你们的主公，马公为人英勇，应该推举他。”诸将就杀掉赡，碎其尸，派姚彦章去邵州迎接殷。殷来后，佶坐轿到帅府，殷在廷中拜见，佶叫殷上坐，率将吏到殿下，向北叩拜两次，把帅位让给他，当时是乾宁三年(896)。

　　唐封殷为潭州刺史。殷派部将秦彦晖、李琼等进攻连、邵、郴、衡、道、永六州，全部攻占。桂管刘士政害怕，派部将陈可璠、王建武等率兵守卫全义岭。殷派使者访问士政，使者走到边境上，可璠不让进。殷恼怒，派琼等率七千兵攻打他们，活捉可璠及其部众二千余人，全部活埋，又包围桂管，活捉士政，占领其全部属州。殷任琼为桂管观察使。乾宁四年(897)，殷被封为武安军节度使。

　　当初，孙儒在宣州战败，殷弟宗贝被杨行密所擒，行密编儒残兵为“黑云都”，任宗贝为指挥使。宗贝跟随行密作战，多次立功，为人持重，不居功自傲，行密十分喜爱，问他是谁家之子，宗贝说：“是马殷之弟。”行密十分惊讶地说：“你哥哥现在地位高贵，我放你回去可以吗？”宗贝不回答。过了几天又问宗贝，宗贝谢道：“臣是孙儒败兵，幸蒙公厚待不杀，只有一死才能报恩。湖南与我们接境，只要经常能听到殷的消息就够了，不想回去。”行密叹道：“过去我喜爱你的仪表，现在我得到了你的心。你回去后只要能使我们两国和好，互通商贾有无，也就算报答我了！”以厚礼送宗贝回去。殷大喜，任宗贝为节度副使。

　　行密派部将刘存进攻杜洪，包围鄂州，殷派秦彦晖、许德勋率水师救援，不久杜洪战死，存等进攻殷。殷派彦晖在上游阻拦，偏将黄璠带三百只船埋伏在浏阳口。存等屡战不胜，就给殷写信求和，殷想答应他，彦晖说：“淮人诡计多端，想麻痹我军，不能轻信。”猛攻敌军，存等撤退，黄璠率浏阳水师在江上截击，大败敌军，刘存及陈知新战死，彦晖攻占岳州。

　　梁太祖即位，殷派使朝贡，太祖任殷为侍中兼中书令，封楚王。

　　荆南高季昌派兵驻扎汉口，抢夺殷的贡使，殷派许德勋攻打沙头，季昌求和，才收兵。杨行密的袁州刺史吕师周来投奔。师周，为人勇猛豪爽，通晓气象、兵书，自称全家五代为将，害怕自己也不例外，常和酒徒一起饮酒，喝醉后就悲歌起舞，慷慨泪下。行密听说后，怀疑他有异心，派人去监视他。师周更加害怕，对其裨将綦母章说：“我与楚人为敌，我常看见楚人兵营上空呈现祥云，不会轻易被打败。我听说马公十分仁义，礼贤下士，我想逃到楚可以吗？”章说：“公自己决断，章舌头可以断，绝不泄密。”师周率兵在边境打猎，趁机逃到楚，綦母章放其家眷随他而去。殷听说师周来投奔，十分高兴地说：“我正要攻岭南，得到此人就没问题了。”任他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率兵攻打岭南，占领昭、贺、梧、蒙、龚、富等州。任师周为昭州刺史。

　　朗州雷彦恭召吴人攻打平江，许德勋击败他们。殷派秦彦晖攻打朗州，彦恭逃到吴，殷把其弟彦雄等七人送到梁。于是澧州向瑰、辰州宋邺、溆州昌师益等率溪洞诸蛮全都归附殷。殷请求升朗州为永顺军，封张佶为节度使。殷又请求按唐太宗旧例，设天册府，置官属。太祖封殷为天册上将军，殷任其弟宗贝为左相，存为右相，廖光图等十八人为学士。末帝时，加封殷为武昌、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洪、鄂四面行营都统。

　　唐庄宗灭梁，殷派其子希范到京城朝贡，交出梁所授都统印。庄宗问洞庭范围，希范答道：“天子车驾南巡，只够饮马罢了。”庄宗嘉奖他。庄宗灭蜀后，殷十分害怕，请求告老归家，庄宗颁诏书慰劳他。明宗即位，派使朝贡，并祝贺第二年正月佳节，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将其贡使史光宪截留。殷派袁诠、王环等攻打他，到其城下，高季昌求和，才收兵。

　　殷以前兵力较弱，与杨行密、成璠、刘繱等是敌国，殷很忧虑，向部将高郁问计，郁说：“成璠地少兵弱，不足为患，刘繱只不过想要五管罢了，杨行密是孙儒的仇敌，就是送给他万金，也不会讨他欢心。只有尊王行仁义，这是霸者之业，现在应该内尊朝廷以求封爵并对外向邻敌夸耀，然后整兵务农，积蓄力量就会成就大业。”于是殷开始向京城朝贡，每年贡品不过是所产茶茗罢了。又从京师到襄、唐、郢、复等州设店卖茶叶，获利十倍。郁又叫殷铸铅铁钱，十个相当于一个铜钱。又令百姓自造茶叶去卖，每年收入以万计。从此地广兵强，多次得到封爵。

　　天成二年(927)，请求建造行台。明宗封殷为楚国王，有司说没有封国王的礼仪，请求像三公一样用竹册，就派尚书右丞李序持节用竹册封殷。殷改潭州为长沙府，按制度建国，自置官属，任其弟宗贝为静江军节度使，子希振为武顺军节度使，次子希声为判内外诸军事，姚彦章为左相，许德勋为右相，李铎为司徒，崔颖为司空，拓拔常为仆射，马珙为尚书，文武官员都升职。追封曾祖筠叫文肃、祖父叫庄穆、父元丰叫景庄，在长沙设立三庙。长兴元年(930)殷死，终年七十九岁，诏书上说：“马殷官爵都十分高，没什么可追赠，谥号叫武穆”而已。子希声即位。


周行逢传

　　周行逢，武陵人，和王进逵同为静江军兵卒，当希萼的军校。进逵进攻边镐，行逢攻破益阳，杀死李景军士二千余人，活捉其部将李建期。进逵任武安军节度使，叫行逢当集州刺史，做进逵的行军司马，进逵与刘言不和，行逢就和进逵密谋杀掉言。进逵占据武陵，行逢占据潭州。

　　显德元年(954)，封行逢为武清军节度使，总管潭州军政大事。潘叔嗣杀掉进逵，有人劝其进占武陵，叔嗣说：“我杀进逵，只为大家活命，武陵不是我想得到的。”就返回岳州，派其客将李简率武陵人去潭州迎请行逢。行逢进入武陵，有人请求把潭州送给叔嗣，行逢说：“叔嗣杀死主帅，犯了死罪，只因他拥立我，才不忍心杀他，要是给他武安，那就是我叫他杀了王公。”叫他来任行军司马。叔嗣气恼，称病不去，行逢恼怒地说：“他又想杀我了！”就假装把武安给他，叫他到武陵接受任命，来了就杀掉他。

　　行逢，出身于武陵农家，幼时家贫贱，没有德行，喜欢说大话。进入武陵后，还能注意节俭，且性格坚毅，敢于杀戮，手下将吏如有恃功自大者，一律绳之以法。有十余名大将谋划叛乱，行逢设宴请诸将，喝到半醉时，派壮士将他们捉住杀掉，全境上下莫不惧服。百姓犯错不论大小全判死罪，夫人严氏告诫道：“人有善恶之分，怎能不分清红皂白全部杀了呢？”行逢恼怒地说：“这是外面的事，女人知道什么。”严氏不高兴，欺骗他说：“我家佃户，因你而地位升高，不专心务农，常仗势欺民，想亲自去看一下。”去后就长期居留，每年穿青裙监督佃户送租进城。行逢前去看望她，劝她道：“我富贵了，夫人何必自找苦吃。”严氏说：“公还记得做户长时的情形吗？百姓租田后，常遭鞭打，今天富贵了，应该身先力行，怎能马上就忘记过去呢？”行逢强行要她随行，叫群妾送上轿子，严氏不肯，并说：“公行法太严失去民心，所以不想留下，一旦灾祸来临，田野之间容易逃命。”行逢因此稍稍减轻刑罚。

　　建隆三年(962)，行逢生病，召集将吏，把其子保权托付给他们说：“我由乡下入伍，当时一共十人，都被杀死，只有衡州刺史张文表独存，他因没有当上行军司马常心中不满，我死后，文表必然叛乱，到时叫杨师璠讨伐他。如他不干，就闭城坚守，归附朝廷。”

　　行逢死，子保权即位。文表听说后，恼怒地说：“行逢和我一同由贫贱创立功名，现在怎能北面侍奉小儿！”就率兵叛乱，攻占潭州。保权向朝廷求援，又命杨师璠讨伐文表，将先父遗言告诉他，情至泪下，师璠也流着泪，对部下说：“你们见过这样的郎君吗？没有长大就如此贤明。”军士们被感动，都愿效力。师璠到平津亭，文表出城迎战，大败。起初，保权求援，太祖派慕容延钊讨伐文表，还没到，文表已被师璠俘获。延钊进入朗州，保权率家族到京城朝见，周家后事写进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