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汉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汉书》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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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六 列传四十六 赵广汉 尹翁归 韩延寿 张敞 王尊 王章

赵广汉传

  赵广汉字子都,涿郡蠡吾人,旧居河间。

  年轻时做过郡吏、州从事,因为廉洁聪慧尊重贤人而有名。

  选拔贤能时,被选中做过平准令。

  考察官员时,因为廉洁又做了翟阳县令。

  因治理政事特别好,提升为京辅都尉,又做京兆尹。

  碰上汉昭帝崩,新丰杜建为京兆掾,监督作平陵墓穴。

  杜建平素强横任侠,他手下的宾客谋取不正当的利益,广汉听说这件事,便含蓄劝告。

  杜建不改,于是拘捕起来审问。

  在朝中为官的有头面人物替他请求,赵广汉终究不听。

  杜建的宗族与宾客商量劫场,广汉完全掌握了他们的计划和主谋人,于是派官吏告诉他们说:“如果按预谋做了,将灭全家。”命令几个官吏将杜建斩首示众。

  京都人都称赞赵广汉。

  此时,昌邑王被征召做皇帝,由于昌邑王行为淫乱不守法度,大将军霍光与群臣一起废除了他,尊立宣帝。

  赵广汉因为参与定策,赐爵为关内侯。

  赵广汉又调任颍川太守。

  这郡里大姓原、褚二宗族横行无度,宾客犯了做盗贼的罪,前任太守不能捉拿处治。

  赵广汉到任几个月,杀掉了原、褚首恶,郡中人震栗。

  在赵广汉做颍川太守之前,颍川豪杰大姓互相为儿女亲家,官吏与世俗之人结为宗派集团。

  广汉便奖励使用其中能接受告戒的人,告发有罪者,审问确有罪者用法律惩罚。

  广汉故意泄漏他们互相告发的话,使其互相结怨归咎。

  广汉让官员设检举处,将检举信上的名字去掉,假托为豪杰大姓子弟说的。

  从此强宗大族家家结为仇人,奸党瓦解,风俗大变。

  官吏百姓互相告发指责,广汉得到一些人为耳目,盗贼因此不再发生,一切事情得到治理,广汉的威名流传各地,甚至连匈奴投降过来的人都说匈奴人知道赵广汉。

  本始二年(前72),汉朝派遣五位将军攻打匈奴,征召赵广汉以太守身份带兵,隶属蒲类将军赵充国。

  从军回国后,又做京兆尹,满一年就成为正式的。

  广汉做郡守,和颜待士,他安慰下属吏卒非常殷勤周到,论及办事功劳时,总是归为下属,说:“某掾卿做的,不是我赵某办得到的。”这些肺腑之言,使下属官员都推心置腹,没有隐瞒的,都愿意为他办事,即使有生命危险也不逃避。

  广汉聪明,了解部下的能力适宜干什么,办事是否尽了力。

  间或有负心的,都能事先得知,含蓄地劝告,如果不改就拘捕他,没有逃脱的,根据他的罪立即备办。

  犯罪者立即伏罪。

  广汉为人努力,天性精于官吏职守。

  接见吏民,有时彻夜不眠。

  特别善于反复调查,得到详细情况。

  比如要知马价,就先问狗价,接着问羊价,又问牛价,然后到马价,错综比较它们的价格,按类相推,则知马之贵贱不失实。

  只有广汉能精确做到,他人模仿都不及。

  郡中的盗贼,闾里的游手无正当职业的侠士,他们的据点,及官吏受贿情况,广汉全知。

  长安几个少年聚集于闾里极隐僻处商量抢劫,广汉派吏卒抓起来处理。

  富人苏回做郎官,两个贼人劫持他,要挟其家将财物赎之。

  一会儿,广汉带领吏卒赶到苏家,亲自立于庭下,让长安丞龚舍敲堂屋门告诉贼人,说:“京兆尹赵君告诉两位,不得杀死人质(指苏回),此人乃皇上的侍从。

  放人质,束手被擒,会好好对待你们,如果逢上赦令,可能免脱。”二人惊骇,又一向听说广汉的名声,就出来走下堂叩头。

  广汉感谢说:“幸亏保全了郎的性命,很好!”把二贼送入监狱,命令狱吏慎重对待,供给酒肉吃。

  到了冬天应当处死,预先为他们备办棺材,供给收殓埋葬的用品,二贼死时都说:“死无所恨。”广汉曾经下文符召湖都亭长,湖都亭长西行到界上,界上亭长开玩笑说:“到了京兆府,替我多多感谢问候赵君。”亭长到了京兆府,广汉同他谈话,问事完毕,对亭长说:“界上亭长带口信谢我,何以不传达?”亭长叩头敬佩说实有此事,广汉说:“你转回去替我告诉界上亭长,努力尽心职守,要有效劳的表现,京兆赵某不忘卿厚意。”广汉揭发坏人坏事隐秘之事如神。

  广汉奏请朝廷,让长安的游徼狱吏增加俸禄一百石,从那以后百石吏卒当差自重,不敢枉法随便拘留人。

  京兆政治清明,官吏百姓称赞他。

  年纪大的认为从汉兴以来治理京兆的没有谁能赶上他的。

  左冯翊、右扶风都治理到长安中间,犯法的人喜欢过京兆界。

  广汉感叹说:“扰乱我太平的,经常是二辅,如果让我赵广汉兼治二辅可能还比较容易些。”刚开始,大将军霍光主持国政,广汉为霍光做事。

  霍光死后,广汉心知天子的意思,派出长安吏卒,自己带领着,一起到霍光的儿子博陆侯霍禹的住宅,直冲进他的大门,搜索私营屠户和买酒的地方,椎破酒器,用斧头砍断栓后才离开。

  当时霍光的女儿为皇后,听说此事,对着皇上哭泣。

  皇上喜欢她,于是召见责问广汉。

  广汉由此侵犯贵戚大臣。

  对那些旧官家子孙后出做官的人,专门打击其锋锐之气,作事雷厉风行,没有回避的,大多出于果断的决定,没有谁可阻拦。

  广汉终于因为这些而失败。

  当初,广汉的门客私自卖酒长安市,丞相下属官吏把他赶走了。

  广汉门客怀疑是苏贤告发的,把这想法告诉了广汉。

  广汉派长安丞招引苏贤犯罪,尉史禹故意弹劾苏贤让骑士停留在霸上,不到应该停留的地方,耽误军用物资的征集和调拨。

  苏贤的父亲上书辩冤,控诉广汉,事下到有关官吏再行处理,尉史禹因故意弹劾判腰斩,请示逮捕广汉。

  皇上下诏立即审讯,广汉供认有罪,刚好碰上大赦,降低俸禄一等。

  广汉怀疑苏贤同邑之子荣畜教唆的,后用别的法令判罪杀掉了荣畜。

  有人上书告发此事,事下丞相御史,查讯证实很急。

  广汉派亲信长安人做丞相府门卒,命令他暗里窥伺丞相门内违法的事。

  地节三年(前67)七月中,丞相亲信的侍女有过错,自缢。

  广汉知道了此事,怀疑丞相夫人嫉妒杀死的。

  而丞相又捧斋酒入庙祀。

  广汉得到这些情况,派中郎赵奉寿含蓄地晓喻丞相,想用这来威胁他,不让他彻底追查自己的事。

  丞相不听,追查更急。

  广汉准备控告丞相,先向懂星气的太史询问预兆,他说今年有杀戮大臣的情况,广汉立即上书控告丞相有罪。

  皇上命令说:“下京兆尹处治。”广汉知事迫切,于是自己带领吏卒冲入丞相府,召丞相夫人跪庭下回答问话,带走了十几个奴婢,拿杀死奴婢的事责问。

  丞相魏相上书陈述:“妻子的确没杀奴婢。

  广汉屡次犯法不伏罪,用诈巧胁迫臣魏相,指望臣宽恕他不禀奏。

  希望皇上派明察的使者处治广汉检验臣家的事。”事下廷尉处理,证实丞相因侍婢有过错而打了她,她回到弟弟家才自缢的。

  丞相司直萧望之弹劾说:“广汉挫辱大臣,想威胁奉公的人,违背气节伤害风化,大逆不道。”宣帝很不喜欢广汉,廷尉把广汉关进廷尉狱,又判他贼杀无辜,审讯案件故意不按实情,擅自谎定骑士耽误军用物资征集调拨等罪。

  天子同意了廷尉的奏请。

  吏民守候在皇宫前的中间通道上哭泣的几万人,有的说:“臣活着无益于官府,愿代赵京兆死,让他能管理这里的百姓。”广汉到底还是被腰斩了。

  广汉虽然犯了法被杀,但做京兆尹廉洁清明,威力制服了豪强,小民能安居乐业。

  百姓追思他、歌颂他。


尹翁归传

  尹翁归字子兄,河东平阳人,迁到杜陵。

  翁归少时丧父,与叔父同住。

  翁归曾任小吏,通晓法令条文;爱好击剑,人不能挡。

  此时大将军霍光掌权,诸霍在平阳,他们的奴仆门客持刀械入市斗殴扰乱,吏卒不能制止,到翁归任市吏时,没有谁敢违犯的。

  翁归公正廉洁不受馈赠,各种买卖人都怕他。

  后来抛弃官职闲居家中。

  逢田延年做河东太守,巡视到了平阳,召集所有原来的官吏五六十人,延年亲临接见,命令有文才的人站在东边,有武功的站到西边。

  检阅数十人,依次到翁归,翁归独伏地不起,回答说:“归文武兼备,听凭安排。”功曹以为这人倨傲不谦逊。

  延年说:“妨碍什么呢?”便召上前用文辞问他,认为他的回答很出奇,任命为卒吏,便随田延年归府。

  翁归考问事情揭发坏人非常清楚彻底。

  延年很看重翁归,自己认为能力不及他,调任督邮。

  河东二十八县,分为两部,闳孺督促纠察汾北,翁归督促纠察汾南。

  翁归检举揭发以及处理问题都符合法度,下属各县官吏即使受到伤害,也没有怨恨的。

  选拔廉正时,翁归做了缑氏县尉,历任郡中守丞,任职时治理得很好,提升补做都内令,选拔廉正时做了弘农都尉。

  翁归被朝廷征召任命为东海太守,临行时到廷尉于定国府上辞行。

  定国家在东海,想嘱托邑人之子二人给他,让二人在后堂等待见面。

  定国与翁归谈话终日,不敢叫邑人之子见面。

  翁归走后,定国才对邑人之子说:“他真是贤将啊!你们不能在他门下做事,又不能凭私人关系求他。”翁归治理东海仔细清楚,郡中吏民好坏,以及奸邪有罪名的全知道。

  每个县各有记载。

  亲自决断奸邪之事,民情以为急酷就稍宽一些;百姓稍有松懈,就按籍处分。

  凡狡猾霸道的吏民被抓者,就审问判罪,严重者判死刑。

  拘捕人一般在秋冬,考核官吏及巡视县时,不在无事时。

  如有被抓获的,惩办一个以警告一百,官吏百姓都顺从,害怕尔后改过自新。

  东海郯县大豪许仲孙奸险狡猾,破坏地方法纪,郡中人被他害苦。

  郡守打算拘捕他,但他总倚仗权势狡诈解脱,最终不能制服。

  翁归一到任,就判许仲孙斩头示众,全郡恐惧,没有谁敢违犯禁令。

  东海的社会秩序十分安定。

  翁归因政绩优异调到右扶风做太守,满一年就转为正式。

  翁归选用廉洁公正憎恨奸邪的官吏做右职,以礼接待,和他们同好恶;如果背弃翁归,一定处罚。

  治理办法也像在东海一样,奸邪有罪名的也县县有记载。

  盗贼发生在左右相邻的五保中,翁归就召见那个县的长吏,把奸狡主名告诉他,教他使用类推盗贼经过和归投踪迹法,类推结果常常像翁归说的,没有遗脱。

  对于小弱的缓办,对于豪强的急办。

  豪强者有判罪的,送给掌畜官管制劳动,规定犯人每天的劳动量,不准互相取代,完不成者就笞责。

  京师人等畏其威严,扶风治理很安定,考查盗贼发生情况,常常是三辅中最好的。

  翁归治理政事虽然用刑,他在公卿之间清廉自守,谈不到谋私情况,又温和善良谦逊忍让,在朝廷中有很好的名誉。

  任职几年,元康四年(前62)因病去世。

  家里没有剩余的财产,天子认为他很好,制诏给御史说:“朕白天夜晚求贤为上,不分亲疏远近,务必在安定百姓而已,扶风翁归廉洁正直,治理百姓特异出众,不幸早死,不能完成他的功业,朕很可怜他。

  希望赐给翁归子黄金百斤,用来尊奉他的祠堂。”翁归三个儿子都做过郡守,小儿子位居九卿,直到任后将军。

  而闳孺也做到广陵相,有好名声。

  因此世称田延年慧眼识人。


韩延寿传

  韩延寿字长松,燕人,迁居杜陵。

  年轻时做过郡文学。

  父韩义做过燕郎中。

  剌王谋反时,韩义劝阻而被杀害,燕人很同情他。

  此时汉昭帝年事已高,大将军霍光掌握大权,征召郡国贤良文学,用事之成败、损益或优劣来询问他们。

  当时魏相以文学身份参加取士考试,他认为“赏罚用来勉励好人好事禁止恶人恶行,是政治的根本。

  往日剌王做无道之事,韩义挺身强谏,被燕剌王杀死。

  韩义的儿子不能像比干那样为父报仇,但应显著地奖赏他的儿子来给天下人看,表彰做人臣的大义。”霍光采纳了他的意见,便提拔韩延年为谏大夫,调任淮阳太守。

  他治理淮阳很有美名,又调任颍川。

  颍川有势力之人多,难治理,国家常为这里选拔好的郡守。

  在此之前,赵广汉做太守时,担心那里风俗坏,宗派集团多,所以分割吏民让其互相攻击揭发,成为风俗,百姓之间多冤家对头。

  延年想改变这种情况,用礼让教诲,恐怕百姓不顺从,便逐个召集郡中被乡里信任的长老数十人,设置酒席,亲自陪同,用礼仪接待,向每个人询问民谣民俗以及百姓的疾苦,作为陈述和睦亲爱消除怨恨责备的途径。

  长者都以为有利,可以施行,便一起议定嫁娶丧祭法度礼仪,一概依照古礼,不得越过法度。

  延寿命令文学校官诸生载着皮弁帽捧着俎豆,为吏民举行丧嫁娶礼。

  百姓也因此遵奉礼制教化。

  数年后,韩延寿被调任东郡太守,黄霸代延寿治理颍川,霸因循他的法度,颍川大治。

  韩延寿做官崇尚礼仪,爱好古代教化,每到一个地方就聘请当地贤士,以礼待人,扩大谋议,接纳意见;提倡按古礼办丧让财的礼节,表彰孝顺父母尊敬兄长的人,兴办学校,一年四季在乡社里,陈列钟鼓管弦,盛行升降揖让活动,以及考试讲习武事,设置斧钺旌旗,学习射箭驾车。

  修城郭,收税赋,预先公布日期,按约定的办事,官吏百姓都敬畏却又趋向他。

  又设乡正、里正、伍长,用孝悌之道教育百姓,不准窝藏奸人。

  乡里发生了非常事件,官吏立即得知,坏人不敢进入韩延寿管辖范围。

  开始好像很麻烦,可后来没有追捕坏人的劳苦了,百姓也没有挨打的忧愁,都方便安逸。

  韩延寿接待下级官吏,施恩很厚而纪律严明。

  要是有人欺骗辜负了他,延寿总是自己沉痛地自责说:“难道是我对不起他,他怎么做这种事?”下级官吏听到了都自己伤心后悔,有个县尉后悔以致自杀了。

  还有门下掾史自杀,由于抢救及时未死,他口哑了。

  延寿听说后,对掾史涕泣,派医生给他治病,厚厚地赏赐他,送他回家。

  韩延寿有一次外出,临上车,骑吏一人迟到,延寿命令功曹定其罪名并告示下属。

  延寿回到府门,看门的小卒拦住延寿的车子,希望说几句话,延寿止住车问他,门卒说:“《孝经》说:‘用侍奉父亲的道德来侍奉国君,尊敬的道理一样,但做父亲的不但有尊敬的一面,而且兼有母亲的慈爱。’今日天明,您早早驾好了车,久停不出门,骑吏的父亲到府门,不敢进来。

  骑吏听说了,跑出去谒见,恰好您登车。

  因为尊敬父亲而被罚,不是有伤教化吗?”韩延寿举手在车中说:“小子,太守了解自己的过错。”回到家里,召见门卒。

  这个门卒本来是个儒生,听说韩延寿贤,没有办法见面,所以代人做门卒,延寿于是特用他为掾,延寿的接纳规劝的话,都像这样一类的。

  他在东郡任职三年,令行禁止,审理和判决的案件大减,成为全国最好的地方。

  延寿到左冯翊做太守,满一年因称职就成正式的。

  一年多,不肯出门巡视下面的县。

  丞掾多次陈述:“应该巡行郡中,观看民俗,考察长吏治理政事的情况。”延寿说:“县里都有有道德有才能的令长,还有督邮在外分明善恶,巡视县恐怕无益,加重烦扰。”丞掾都以为正是春月,可以出外勉励农民耕种养蚕。

  韩延寿不得已,巡视到了高陵,百姓中有两兄弟一起为田产打官司。

  延寿很为伤感,说:“我侥幸能充任此位,做一郡之表率,不能明白教化,致使百姓有骨肉官司,既伤风化,又使贤长吏、啬夫、三老、孝悌受其辱,罪在我身,我当先辞官。”这一天移书称病不听政事,便到传舍卧床不起,闭门思过。

  高陵一县吏员不知怎办,令丞、啬夫、三老也都绑着自己等待处罪。

  打官司的宗族都互相责备,两兄弟深深自悔,削发肉袒请罪,愿意以田相让,到死也不敢再争。

  延寿大喜,开门迎接,取酒肉同他们对饮,有意告诉乡里,用来表示勉励悔过从善的百姓。

  延寿又听政事,犒劳县令丞以下官员,接见安慰。

  一郡之中和洽得很,没有谁不传相戒勉,敢再犯的。

  延寿恩德遍及二十四县,没有谁再互相打官司的。

  推心置腹,吏民皆不忍心欺诈。

  韩延寿代萧望之做左冯翊,而望之升任御史大夫。

  侍谒者叫福的向望之说延寿在东郡恣意挥霍官钱千余万。

  望之与丞相丙吉商量,丙吉以为轮到大赦,不应考核此事。

  但恰逢御史要审查东郡,望之趁机命令一起审查他。

  韩延寿听说后立即部署属吏考察核对望之在冯翊时廪牺官挥霍百余万,廪牺官被拷打惩处得厉害,自己招供与望之为奸做的。

  韩延寿上奏弹劾,传递文书令殿门禁止望之。

  望之上奏说:“我的职责是总领天下,闻事不敢不问,却被韩延寿要挟。”皇上由此不再认为延寿身行正直,命令将两方考察清楚。

  萧望之到底无事实,望之又差遣御史考察东郡,完全抓到延寿的事实。

  延寿在东郡时,每岁考察武事,置办整治兵车..其他衣食住行玩乐皆仿效帝王所用器物,用官钱雇用差役佣人等。

  萧望之弹劾上奏延寿超越皇上,不道,说:“前被延寿所奏,现在又检举延寿罪,人人都以为臣怀不正之心,用不法手段冤枉延寿。

  希望下达给丞相、中二千石、博士议论他的罪。”事下达公卿,都认为延寿先已经罪不可言状,后又诬告掌管法律的大臣,想用这来解脱罪责,狡猾无道。

  天子恶之,延寿结果被判了斩头示众罪。

  官吏百姓几千人送他到渭城,老小扶持车毂,争着进献酒肉。

  延寿不忍心拒绝,对每个人敬的酒都喝下,大约饮酒石余。

  请掾史分头感谢进献酒肉的人说:“官吏百姓远来的辛苦了,我延寿死无遗憾。”百姓没有不流泪的。

  延寿三个儿子都做郎官。

  延寿将死时,嘱咐他的儿子们不要做官,以自己为戒。

  儿子们都按父亲说的弃官不做。

  到孙儿韩威,才又做官至将军。

  韩威也对百姓多恩惠,能团结众人,得到士死力支持。

  后威也犯了奢侈僭越罪被诛,也类似延寿的操守。


张敞传

  张敞字子高,河东平阳人。

  祖父张孺作过上谷太守,后调到茂陵任职。

  敞父张福侍奉孝武帝,官至光禄大夫。

  张敞后随宣帝,调到杜陵任职。

  张敞本来凭乡官身份补为太守卒史,选拔廉士时被举作甘泉仓长,逐渐升迁为太仆丞,太仆杜延年觉得他有奇才。

  恰好碰上昌邑王被征召即王位,举动不按法度,敞上书规劝说:“孝昭皇帝早崩没有继承人,大臣们忧惧,选择贤圣的人继承王室,迎接皇上的那一天,惟恐随从车子走的慢。

  现今天子于壮年初即位,天下人没有谁不拭目倾耳,想闻见善政的。

  国辅大臣还来不及表彰,可是昌邑挽辇小臣就要先升官,这是过失之中的大过。”后十余日昌邑王贺被废除,张敞因恳切地规劝而显名,提拔为豫州刺史。

  又因屡次向朝廷上书陈述意见有忠言,宣帝征召张敞为太中大夫,与于定国同列处理尚书事,因为守正不阿违忤了大将军霍光,霍光让他担任掌管节减军费的差事,又调出京作函谷关都尉。

  宣帝初即位,废王贺在昌邑,宣帝内心害怕他,调敞作山阳太守。

  很久以后,大将军霍光死了,宣帝开始亲自处理政事,封霍光兄长的孙子霍山、霍云为列侯,用霍光的儿子霍禹作大司马。

  不久,霍山、霍云因为过失被贬回家,霍氏的女婿亲属们都委任有官职。

  张敞听说后,进献封事说:“我听说公子季友对鲁国有功,大夫赵衰对晋国有功,大夫田完对齐国有功,都酬报其功劳,蔓延到他们的子孙,结果田氏篡夺了齐国的君位,赵氏瓜分了晋国,季氏专了鲁国的权。

  所以仲尼作《春秋》,著录盛衰事迹,指责世代承袭的卿大夫最厉害。

  以前大将军决定重大的谋划,安定王室,稳定国家,功劳也不小。

  周公辅周室只七年,而大将军辅汉室长达二十年,国家的命运,在他手中决断。

  当他隆盛之时,触动天地,侵犯日月,月月兆日蚀,白天里暗夜里亮,地大震裂,火从地中冲出,天文失去法度、反常怪异的现象,不可胜记,都是阴类盛长、臣下专权产生的。

  朝廷中大臣大概也有明言,说陛下褒宠已故大将军,用来酬报功德的东西太多了。

  中间辅佐之臣专政、贵戚太盛,君臣的名分不明,请求罢黜霍氏三侯,让其归家。

  连同卫将军张安世,宜赐与几案和手杖归乡养老,按时慰问召见,用列侯为天子师。

  明白诏示:凡是倚仗皇恩提出的要求不批准,群臣符合道理的请求也要经过讨论尔后允许,天下人一定认为陛下是不忘功德,朝廷又是知礼的,霍氏世世也无患苦。

  现在朝廷听不到直言,而皇令又明白诏示可以自新其法令条文,这不是策略中做对了的。

  现在两侯(霍山、霍云)已出,人心世情还不远,以我的思想来考虑此事,大司马及其宗族一定还有畏惧之心。

  君主左右亲近之臣自己感到不安,这也不是好办法。

  我愿意在朝中带头禀奏其事,但恰值我镇守远郡,没有门路。

  我心中思虑的虽然精细隐微,但口不能言,要说的话精微深奥,但不能都写得出来,所以伊尹为汤臣,被贡给桀,桀不用,汤复贡之,如此者五,萧相国举荐韩信历年才得通过,何况臣千里之外,凭借书文告诉事情的意向,希望陛下察看清楚。”皇上认为他的计策很好,然而不用它。

  很久以后,勃海、胶东盗贼并起,张敞上书自己请求去治理它,说:“臣听说忠孝之道,辞官回家就尽心侍奉父母,到朝廷做官就尽力效忠国君。

  小国中等的国君尚有奋不顾身的臣子,何况是英明的天子呢?现在陛下心神贯注在太平中,精心操劳政事,昼夜勤勉不倦。

  群臣应当各自尽力献身。

  山阳郡有九万三千户人家,五十万以上人口,到现在为止未捕到的盗贼还有七十七人,另外考核别的政事也如此。

  臣敞愚笨,才能低下,既无辅佐思虑的机会,又长久地处于闲郡,自身安逸快乐而忘记了国家大事,这不是忠孝一类的节操。

  伏闻胶东、勃海左右郡年成屡年无收,盗贼并起,以至攻官府,劫取囚徒,搜索市朝,强夺列侯。

  官吏又无法度,为非作歹的人不能禁止。

  臣敞不敢吝惜身躯逃避死亡,希望皇上明诏我到这个地方,愿尽力打击那些凶恶残酷的家伙,慰问抚恤那些势孤力弱的人。

  事情立时各得其所,一到郡地就分条陈述那里具体情况。”奏书呈上去,天子就召张敞,封张敞为胶东相,赐黄金三十斤。

  张敞辞别天子到任,自己又请求治理问题严重的郡县用重赏重罚,鼓励好人,禁止邪恶,吏卒追捕盗贼有功效的,希望能暂时用三辅吏卒的待遇,天子准许了他的请求。

  张敞来到胶东,公开设置悬赏捉拿盗贼,开创令群盗互相捕杀抵罪的办法,吏卒追捕盗贼有功的,上奏名字给尚书选补县令的数十人。

  因此,盗贼解散,递相捕杀。

  吏民和洽,国中于是平安。

  没有过多久,王太后屡次出游打猎,敞上书劝阻说:“臣听说昭王喜爱郑、卫的音乐,叶阳后因而不听郑、卫的音乐;楚庄王喜欢打猎,樊姬因而不吃鸟兽之肉。

  口不是厌恶美味,耳不是憎恨音乐,而是抑制感情,杜绝欲望的方法;准备带动国君使庙祭保全下来。

  按照礼仪:君母出门就要乘衣蔽的车子,降阶到堂下就要随从保姆,进退就要使玉佩发响,内衣则结束带结。

  这是说尊贵用来自我约束、不放纵的意思。

  现在太后天资善良美好,慈爱宽厚仁德,诸侯中没有谁不知道的,却少闻以田猎纵欲出名的,如以田猎纵欲闻于天子,也不是适宜的。

  希望观览往古,保全德行到今后。

  令太后、姬妾能有所法度,下臣有所称颂,臣敞就很幸运了!”奏书呈上后,王太后停止游猎不再外出。

  这时颍川太守黄霸因为治理政务的成绩第一,做了京兆尹。

  霸任职数月,不合适。

  罢职又回颍川任太守,于是皇上诏令御史:“还是以胶东相张敞作京兆尹。”自赵广汉被诛后,频更守尹,如霸等数人,皆不称职。

  京师渐渐衰败,长安市偷盗特别多,众多商人以此为苦。

  皇上以此问敞,敞以为可以禁止。

  张敞任京兆尹后访求询问长老,偷盗头目数人,家里都很富足,出门则童骑随从,闾里的人都以为他们是长者。

  张敞都召来加以责问,于是缓治他们的罪,把其中一贯偷盗的头目抓来,令他们招引诸盗贼来自赎。

  偷盗头目说:“现在一招到府,恐诸盗受惊而骚扰,希望让自己暂且补任吏职。”敞就让他为吏,放他回家休息。

  摆设酒筵,小偷都来庆贺,待他们将要喝醉,偷盗头目用红土把他们的衣襟作上记号,吏卒们坐在闾门口察看出来的人,沾污红土者就捆起来,一天捕得几百人。

  犯偷盗罪的人,都按法律处治。

  从此击鼓警报很少了,长安市就没有盗贼了,天子嘉奖张敞。

  张敞为人敏捷,赏罚分明,见恶就抓,常常越法纵舍,有过火行为。

  他治理京兆,略有沿袭赵广汉的地方,在计划谋略刺探消息,揭发隐匿制止奸邪方面,不如赵广汉,然而张敞本来研究《春秋》,用经术自辅,他的政事很夹杂一些儒雅之气,往往多表彰贤者显扬善者,不纯用诛罚,因此能自我保全,终于免于刑戮。

  京兆主管京师,长安中人口众多,在三辅中尤为繁难。

  郡国年俸二千石因品格任此职的,等到由暂时代理转为实授,长的不过二三年,短的数月或一年,就被诽谤中伤丧失名声,因为犯罪被罢官。

  只有赵广汉及张敞久任其职。

  张敞治理京兆时,朝廷中每有大议,引用古今,处理利益,公卿都心服,天子也常听从他的建议。

  但张敞不拘礼仪细节,有次罢朝会,走马过章台街,使御吏赶马,自己用屏面拍马,又替妻子画眉。

  长安中传说张京兆画的眉毛式样好。

  官吏中有人用此事弹劾张敞。

  皇上问张敞,敞回答:“我听说闺房之内,夫妇的私生活,比画眉更有过的。”皇上爱其才能,也不苛责他。

  然而不能升到很高的地位。

  张敞与萧望之、于定国相好。

  开始张敞与于定国都因为谏昌邑王的事被破格提拔。

  于定国为大夫治理尚书事,张敞出任刺史,萧望之作大行丞。

  后来望之先作到御史大夫,定国后作到丞相,张敞结果不过郡守。

  张敞作京兆尹九年,因为与光禄勋杨恽要好坐罪,后来杨恽被判大逆不道的杀头罪,公卿们弹劾杨恽党友,不宜处于官位,同样情况的人都被免官,可是有关张敞的奏章,皇上都留着不下。

  张敞派遣捕掾絮舜作查证罪案的工作。

  絮舜以为张敞被劾奏当免官,不肯为敞自始至终办事,私自跑回家。

  有人劝告絮舜,絮舜说:“我为这个人尽力多着呢,现在还能作五天京兆尹罢了,哪里还能再考问事情?”张敞听到絮舜的话,立即部署吏拘捕絮舜关进牢狱。

  这时正值冬月末,考问事情的狱吏昼夜考问絮舜,最后竟构成死罪。

  张敞使主簿拿着告谕告诉絮舜说:“五日京兆究竟怎么样?冬月已完,你不想延长性命吗?”于是将絮舜在闹市处死。

  刚好遇到立春,巡视冤狱的使者出巡,絮舜家里装载尸体,并编联张敞的告谕,亲自向巡察冤狱的使者叫冤。

  巡察冤狱使者上奏张敞残杀无辜。

  天子认为张敞的罪小,想让敞能从轻以免死,立即先下达敞以前坐罪杨恽不宜在官位的奏章,免去张敞京兆尹的官职,罚作庶人。

  免奏已经下达,敞到朝廷上交印绶,便从朝廷直接回乡逃命。

  数月后,京师吏民松懈,击鼓警报屡起,而冀州郡中有大贼。

  天子思念张敞功劳,派使者到他家居处召敞。

  张敞身被重劾,使者到了,老婆孩子一家人都惊恐哭泣,而张敞独自笑着说:“我逃亡在外充当百姓,郡守用吏卒就可拘捕我,现在皇上的使者来,这是天子要起用我了。”立即整装随使者乘公车诣京,上书说:“臣前幸运能充数列卿,待罪京兆,获免杀捕掾絮舜罪。

  絮舜本是我一向交际厚的吏卒,多次受到宽免,乘有奏章弹劾我要免官之际,交给查证罪案工作,他擅离职守回家躺着,还放言说我五日京兆奈何他不得,背恩忘义,伤化薄俗。

  我私下认为絮舜放肆无礼,违法杀了他。

  我残杀无辜,审讯囚犯故意不正直,即使被处以死刑,死无恨言。”天子接见张敞,封他为冀州刺史。

  张敞启用逃亡在外的人,奉命出使主管州的政务。

  已经到了衙署,而广川王国中众人不肯说出贼情,贼连发生,捕获不得。

  张敞用侦探揭发贼主住处,杀掉他们的头目。

  广川王爱姬的弟弟及广川王同族宗室刘调等公开作贼人的窝主,吏卒追捕竟遇困难,贼人踪迹都进入王宫。

  张敞亲自带领郡国吏卒,车几百辆,围守王宫,搜索刘调家等,果然从殿屋廊舍中抓到贼人,张敞亲自监护吏卒都捕起来杀头,把贼人的头悬挂在王宫门外。

  于是弹劾广川王。

  天子不忍心尽法,只削除他刘氏户籍。

  张敞处衙署一年多,冀州盗贼被禁止。

  试职太原郡守,刚满一年就转正,太原郡安宁下来。

  不久宣帝崩。

  元帝刚即位,待诏郑朋推举张敞为先帝名臣,适合作师傅辅佐皇太子。

  皇上又将此事去问前将军萧望之。

  望之认为张敞是很有才能的官吏,能胜任很繁乱的工作,但资质轻,不宜作师傅。

  天子派使者征召张敞想用他作左冯翊。

  张敞病死。

  张敞诛杀的太原絮舜家里很恨张敞,随即到杜陵刺杀敞中子张璜。

  张敞的三个儿子官都作到都尉。

  开始,张敞作京兆尹时,而敞弟张武授官为梁相。

  此时梁王骄傲显贵,民多豪强,号称难治。

  张敞问张武:“打算用什么办法治理梁?”张武敬重而又有所惧,谦逊不肯说。

  张敞派吏卒送张武到关口,张敞吩咐吏卒又问张武,张武回答说:“驾驭狡猾马呀使马嚼子、马鞭锐利些,梁国是个大都,吏民衰败,当用严厉法制治理他们。”吏卒转回来告诉张敞,敞笑着说:“确实像掾吏说的,武一定能治理好梁了。”张武一到衙署,他的治理就有业绩,武也是很有能耐的官吏。

  张敞的孙子张竦,王莽时官至郡守,封侯,博学文雅超过张敞,然而政事不及张敞。

  竦死,张敞就没有后人了。


王尊传

  王尊字子赣,涿郡高阳人。

  少年丧父,依附叔伯,叔伯让他到泽中牧羊。

  尊偷偷学习,通史书。

  十三岁时,求做监狱小吏。

  几年后,在太守府供职,太守拿诏书与往事考他,王尊一一作答,太守认为他很有才,任用他补做书佐,代理守属掌管监狱。

  很久以后,王尊称病离开,拜郡文学为师,研究《尚书》、《论语》,通晓大义。

  又被郡太守召去代理守属管理监狱,做了郡决曹史。

  过了几年,太守观察王尊清廉,让他补任了辽西盐官。

  几次上书朝廷谈论对国家有利的事,事下丞相御史。

  初元(前48~44)中,选拔直言官员,王尊被调任虢县县令,转代理槐里县令,兼管美阳令事。

  正月,美阳一女子控告养子不孝,说:“儿常以我为妻,忌妒抽打我。”王尊听说此事,派差役拘捕审问,此人供认不讳,尊说:“法律无以母为妻的条文,圣人不忍心写,这是要创造杀戮办法的案件。”王尊便出坐廷上,取不孝子悬挂在树上,让五名骑吏用弓箭射死,吏民皆惊骇。

  后来皇上巡视到雍州,经过虢县,王尊供具张设按规格办理。

  王尊因品第高提升为安定太守。

  到了官署,就出告谕于下属各县说:“令、长、丞、尉遵奉法令守好县城,为民父母,抑制豪强扶持弱小,够辛苦了。

  太守于今日到府,希望诸君卿努力端正自身以带领下属。

  原来干贪鄙坏事的,能改正者我与他共同治理政事。

  谨慎地奉行职责,不要以身试法。”又出告谕命令掾、功曹说:“各自磨练,辅助太守做好管理。

  不中用者,赶快自己退出,不要妨碍有才能的人。

  羽翼不好,就不能飞行千里,门内不治理好,无法治理好外面。

  府丞详细地报告官吏的人品能力,分别禀报。

  以贤能为上,不以富为上。

  商人有百万之财,不足与谋事。

  从前孔子治理鲁国,七天内杀了少正卯,现在我视事已一月了,五官掾(郡官名)张辅怀虎狼之心,贪污不修法制,一郡之钱尽入张辅家,足以治他的罪了。

  现在把张辅送进监狱,直符史到阁下,听从太守交待那件事,县丞要警戒,小心跟着他进了监狱。”张辅关进监狱数日死了。

  王尊也因残杀盗贼免职。

  后来把王尊从家中请出来,又做护羌将军转运校尉,护送军粮的运输。

  而羌人反叛,断绝转运的通道,羌兵数万围困王尊。

  尊带领千余骑奔驰冲突羌贼,功劳没被报到天子那里,反而被判擅离部署罪,遇大赦,被免职回家。

  涿郡太守徐明推荐王尊不应久居乡里,皇上用王尊做郡令,又升为益州刺史。

  此前,琅笽人王阳做益州刺史,巡视部属到邛郲九折阪,叹息说:“承受父母的遗体,何以屡次登此险处!”后来借口生病弃官。

  王尊做刺史,也到九折阪,问下面官吏说:“这里莫不是王阳害怕的路吗?”官吏回答“是”。

  王尊呼喊驾车的说:“驱马快行!王阳做孝子,王尊要做忠臣。”王尊在任二年,招来塞外,蛮夷归附于他的威信。

  博士郑宽中受命巡视风俗,向皇上禀报王尊治政的状况,王尊被提拔为东平相。

  这时,东平王凭皇上至亲骄奢不守法度,傅相牵连得罪。

  到王尊任职,捧着玺书到庭中,东平王不出来受诏,王尊持玺书回到住处,吃罢饭才转到东平王府,传达诏书后,谒见东平王,太傅在前讲《相鼠》之诗。

  王尊说:“不要拿着用布做的鼓走过雷门!”东平王发怒,起身进入后宫。

  王尊也径直跑出回到住处。

  此前,东平王屡次私自出宫,赶着车马在都城中跑,与后姬家交往。

  王尊到官,召令养马者说:“大王出外应随从官属,使车铃响才出去,从现在起,有命令驾小车的情况,叩头劝阻,说是我规定的。”后王尊朝见王,王又迎请王尊登堂。

  尊对王说:“尊来做相,别人都吊尊,以为尊不被朝廷所容,所以被派来辅佐王。

  天下都说王勇,只是倚仗显贵罢了,哪里称得上勇?像我王尊才是勇。”东平王变了脸看着王尊,意思要击杀他,就佯装好言对王尊说:“希望看一看相君佩的刀。”王尊回头对旁边的侍郎说:“走上前拔出佩刀给王看,王要诬陷我拔刀刺王呢!”东平王的思想被说破,又一向听说王尊的大名,很有点屈服王尊的样子,便酌酒具食,相对畅饮。

  太后徵史上奏王尊“为相倨傲不像臣子的样子,东平王血气方刚,不能忍受。

  愚诚恐我们母子都会死。

  今妾不能让东平王再见到王尊,陛下如不留意,妾愿先自杀,不忍心看到东平王失义。”王尊终于获罪免去官职罚为庶人。

  大将军王凤上奏请允许王尊补做军中司马,又升为司隶校尉。

  当初,中书谒者令石显贵宠,专权干奸邪之事。

  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都巴结侍奉石显,不敢说。

  很久后,元帝崩,成帝初即位,石显任中太仆,不能再专权。

  衡、谭便上奏石显的旧恶,请求免去石显等的官职。

  王尊便弹劾上奏:“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位列三公,掌管五常九德,以统领方略,统一纲纪,扩大教化,使风俗美为职责。

  知中书谒者令石显等专权擅势,大作威福,放纵不能制止,没有畏忌,成为海内祸害,不按时奏请行罚,而阿谀曲从,依附他们欺骗皇上,心怀邪念使国家迷惑,没有大臣辅佐国家的礼义,都大逆不道,在大赦令前。

  赦后,衡、谭上奏石显,不自己陈述自己不忠的罪过,而反过来宣扬先帝任用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比畏皇上还严重,贬低皇上,尊奉臣下,是不恰当的称颂,有失大臣体统。

  又正月皇上巡视到曲台,亲临招待更替的卫士,衡与中二千石大鸿胪许赏等会坐殿门下,衡向南,赏等西向坐。

  衡改赏为东向席,起身立迎赏坐,私语约一餐饭时间,衡知道皇上巡视驾临,百官都应在皇上身边供职,万众会聚,而匡衡却设不正之席,使地位低的坐在地位高的上首,在公门之下施行小恩惠,行动不符合礼义,搞乱了朝廷爵位的秩序。

  匡衡又派官大奴入殿中,问巡行举止,回来说:‘漏上十四刻起驾,’临车驾将到,而衡安坐,无动于衷,没有警惕恭敬之意,傲慢不逊。”有诏令不要惩处。

  匡衡惭愧惶恐,脱下帽子请罪,交上丞相、侯印绶。

  天子因刚即位,难伤大臣,就下达给御史丞审讯情况。

  御史丞弹劾上奏王尊“胡乱诋毁诽谤大赦前之事,不正当地向君王上书弹劾几位大臣,没有政治法则,夸大小过,给丞相脸上抹黑,侮辱公卿,轻薄国家,奉命出使不敬。”有诏使王尊降职任高陵令,数月后,因病免去官职。

  南山群盗傰宗等数百人成为官吏百姓的灾害,朝廷拜原弘农太守傅刚任校尉,带领善于追踪捕捉的士千人追捕,一年多不能擒获。

  有人劝说大将军王凤:“贼数百在天子辇毂之下,出兵击之不能得,难以给四方夷人看,只有选拔有才能的京兆尹才行。”王凤推荐王尊,朝廷征召让王尊做谏大夫,代理京辅都尉,治理京兆尹事情。

  满一月,盗贼就没有了。

  尊升为光禄大夫,代理京兆尹,不久成为正式的,总共三年。

  因对待使者无礼而犯罪。

  司隶差遣假佐名放的奉诏书告诉王尊派吏卒捕人,放对王尊说:“诏书要捕的人应当保密。”王尊说:“司隶官属公正,我京兆好泄漏人事。”放说:“应当立即派吏卒捕人。”王尊又说:“诏书不是给京兆下的文,不应当派人。”长安关押的人三个月内有千人以上。

  王尊外出巡视县,有一男子郭赐亲自对王尊说:“许仲家十余人一起杀害郭赐的哥哥郭赏,公然回到许家。”吏不敢捕。

  王尊巡视回来,上奏说:“豪强不欺凌弱小,各得其所,宽大之政才可实施,和平之气才可通行。”御史大夫暗中上奏王尊暴虐不改,在外说大话,倨慢诽谤皇上,威信一天天降低,不适宜居九卿之位。

  王尊坐罪被免去京兆尹职,官吏百姓很多称颂他同情他。

  湖县三老公乘兴等上书称颂王尊治京兆功劳卓著,说:“过去南山盗贼占山横行,抢劫良民,杀奉命行使法令的官吏,道路不通,城门警戒。

  用步兵校尉追捕,暴师露众,荒废时间花费钱财,还是不能消灭。

  王昌、甄遵坐罪遭贬,群盗渐强,官吏沮丧,流闻四方,成为国家的忧患。

  当此之时,只要有能捕杀盗贼的,不惜金爵重赏。

  关中侯宽中被派去向王尊问捕群盗的方略,朝廷拜王尊为谏大夫,代理京辅都尉,治理京兆尹的事情。

  王尊尽心竭力效劳,早晚尽职,礼贤下士,勉励奔走失败的官吏,使沮丧之气奋起,二十天之内大股匪徒震惊而溃散,有的斩头领之首来献,贼乱免除,百姓归农,安抚贫弱,诛除豪强。

  长安豪强大猾东市的贾万、城西的万章、箭市的张禁、酒市的赵放、杜陵的杨章等都与盗贼勾结,挟持养活着一批不法分子,上犯王法,下乱官吏的法制,兼并役使,侵夺吞没小民,是危害百姓的豺狼。

  经历几个郡守,二十年来不能治好,王尊用正常法制拷问判罪,都服其罪。

  奸邪消除了,官吏百姓高兴。

  王尊治理困苦整顿治安,除暴禁邪,都是以前少有的,名将不及。

  虽然任用为正式郡守,也不是特殊褒奖王尊。

  现在御史大夫奏王尊暴虐不改,不承用诏书,倨谩诽谤皇上等,其源出于御史丞杨辅。

  杨辅原来做过王尊的书佐,一向行为阴险,口恶心不诚,好以刀笔陷人于法。

  杨辅常醉酒被王尊的大奴利家打过几巴掌,因此深恨王尊,想伤害王尊。

  我等怀疑杨辅公报私仇,傅会奏文,添油加醋陷害好人。

  从前白起做秦将,东破韩、魏,南拔郢都,应侯诬陷他,被赐死在杜邮;吴起任魏守西河,而秦、韩不敢侵犯,谗言之人离间,被排斥赶到楚国。

  秦国听信谗言结果杀害了良将,魏王信谗言赶跑了贤守,这都是偏听不明,失去人才的祸患。

  臣等私下痛伤王尊修身洁己,磨练节操一心向公,提意见不畏将相,诛恶不避豪强,杀不听法度的盗贼,排解国家的忧愁,尽力尽职功劳卓著,威信没有减少,的的确确是国家得力的官吏,使敌人闻风丧胆的大臣,现在一旦无罪被仇人之手遏制,被诋毁欺骗之文伤害,对上来说不能用功除罪,对下来说不能遮掩公卿的视听,只不过是被怨恨之偏奏所欺骗,遭受共工那样的大恶,没有地方陈述怨恨。

  王尊因京师法纪荒废混乱,群盗并起,选贤征用,从家中出来做卿,盗贼之乱已经解除,豪猾服罪了,却又被巧言佞色之人废黜了。

  一个王尊之身,三年之内,一会儿是贤才一会儿是奸巧谄谀之人,真令人太不可理解了。

  孔子曰‘爱一个人,便希望他长寿,厌恶起来便恨不得他马上死,这便是迷惑’。

  点滴而来,日积月累的谗言行不通,那就可以说是看得明白了。

  希望皇上把这件事下给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论定王尊一向的行为。

  作人臣的如果伤害阴阳,这是诛死之罪,确实像御史奏章所言,王尊应当伏朝廷之诛,或者流放到无人之域,不只是免官而已。

  还有推荐任用王尊的人,当获选举之罪,不可空然而止。

  假如不是像奏章所言,杜撰文字诋毁无罪的,也应杀头,来惩办谗贼之口,断绝诈欺之路。

  希望明主参酌详审,使黑白分明。”书进献上去,天子又用王尊为徐州刺史,调任东郡太守。

  很久以后,河水猛涨,泛滥漫过瓠子金堤,老弱奔跑,担心水大溃口造成灾害,王尊亲自带领官吏百姓,投沉白马,祭祀水神河伯。

  王尊亲持圭璧,让巫祭祀祝告,请求用自己的身子塞金堤,便停宿在堤上。

  吏民数千万人叩头求救阻止王尊,尊终不肯离开。

  等到水大堤坏时,吏民都奔跑,只有一主簿哭泣在王尊身旁,立而不动。

  后水波渐退,吏民赞美认为王尊的节操壮烈勇敢,白马县三老朱英等向皇上上书禀报王尊的情况,皇上把奏章下到有关官吏考察,都与奏章所言一致。

  皇上下诏给御史说:“东郡水河盛长,毁坏金堤,决口将及三尺,百姓惶恐奔走。

  太守以身挡水的要道,亲践口尺尺之难,不避危险,以安众心,吏民又回来抢救,没有酿成大灾,朕特别嘉奖他。

  提升王尊为中二千石,加赐黄金二十斤。”数年之后,卒于官任,吏民都纪念他。

  王尊的儿子王伯亦做过京兆尹,因为懦弱不能胜任被免职。


王章传

  王章字仲卿,泰山钜平人。

  少年时因文学好而做官,渐升任到谏大夫,在朝廷因敢直言闻名。

  元帝初,提拔为左曹中郎将,与御史中丞陈咸相好,共同讲中书令石显的坏话,被石显陷害,陈咸减免死刑而处以髡刑,王章免去官职。

  成帝即位,征召王章为谏大夫,升任司隶校尉,大臣贵戚敬畏他。

  王尊免去京兆尹后,代者不称职,王章便被选为京兆尹。

  当时成帝的舅父大将军王凤辅政,王章虽是王凤推荐的,但是责怪王凤专权,不亲附王凤。

  日蚀时,王章进献密封的奏章,被召见,向皇上说王凤不可任用,宜改选忠贤。

  皇上开始接受了王章的建议,后又不忍心撤换王凤。

  王章由此被怀疑,被王凤陷害,罪至大逆。

  语在《元后传》。

  王章为儒生时就学,独与妻居。

  王章病重,没有被子盖,卧牛衣中,与妻辞决,哭泣。

  他的妻发怒呵叱说:“仲卿,京师尊贵在朝的人谁超过你的?现在病重困厄,不自己激励自己,却反而哭泣,怎么这样见识短浅啊!”后来,王章做官历经几次职位,到京兆尹,准备上封事,妻又制止说:“人当知足,难道不记得牛衣中涕泣时吗?”王章说:“不是女人懂得的事。”奏书便献上去,果然王章被关进廷尉监狱,妻子儿女都关进监狱。

  王章小女年约十二岁,夜里起来号哭说:“先前狱卒呼囚犯,一向呼至九,今呼到八就停了,我的父亲刚直,先死的一定是我父亲。”第二天问之,王章果然死了。

  妻子儿女都遣送到合浦。

  大将军王凤死后,他的弟弟成都侯王商又做大将军辅政,禀报皇上把王章的妻子儿女送回故乡。

  他的家都完具,采珠致使产业有数百万,当时萧育做泰山太守,都令王章家赎回原来的田宅。

  王章做京兆尹二年,不是因为有罪而被杀,众庶认为冤枉了他而纪念他,号为三王。

  王骏自有传,骏即王阳子。

  班固评论:从武帝设置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而官吏百姓为它作的俗话说:“前有赵(广汉)、张(敞),后有三王(骏、尊、章)。”然而刘向只为赵广汉、尹翁归、韩延寿作新序,冯商为王尊作传,扬雄也这样。

  广汉聪明,公卿以下不能欺;延寿鼓励善,任职期间改变风俗,但都是揭露在上位的恶行而不被信用,以致失身毁功。

  翁归坚守公道自身廉洁,成为近世的表率。

  张敞强毅耿直,履行忠心敢于进言,文饰儒雅,刑罚必行,纵赦有法度,教令可观,然而披上轻佻不严肃之名。

  王尊文武自我扶助,所在之处一定显露出来,变幻不合于常规,好为大言。

  王章刚直守节,不量轻重,以致陷入刑戮,妻子儿女被流放,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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