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汉书资治通鉴我的字典
《汉书》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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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七 列传四十七 盖宽饶 诸葛丰 刘辅 郑崇 孙宝 毌将隆 何并

盖宽饶传

  盖宽饶字次公,魏郡人。

  通晓经术做过郡文学,因为孝敬廉洁做了郎,选举方正,对答政事经义成绩优良,升任谏大夫,管理郎中户将事。

  弹劾上奏卫将军张安世的儿子侍中阳都侯彭祖过殿门不下车,并连及安世居住无裨益。

  彭祖当时过殿门的确下了车,宽饶因举奏大臣不实而获罪,贬任卫司马。

  在这之前,卫司马在衙署,见卫尉行拜谒礼,并常为卫官徭使入市买办。

  盖宽饶任职后按旧令,只向官属以下行卫者行拱手礼。

  卫尉私差宽饶出,宽饶按令到官府门进献谒拜。

  尚书责问卫尉,由此卫官不再私使候、司马。

  候、司马不拜,天子出,为天子先导,专门呈上奏辞,从此纠正了。

  宽饶刚拜司马时,没有出过殿门,剪短禅衣,使其离地,戴着大帽,佩着长剑,亲自巡视士卒住处,看他们饮食居处如何,有生病者亲自安抚问候,请医买药,待士卒很有恩德。

  到一年完了士卒交换代替,皇上亲临犒劳要离开的士卒,卫卒数千人都叩头自请,愿再留下来服役一年,来报答宽饶厚德。

  宣帝嘉奖宽饶,用他做太中大夫,让他巡视风俗,被推荐称道和被贬黜的很多,奉行使命很合皇上心意。

  宽饶被升为司隶校尉,侦视揭发无所回避,小大都揭露,被弹劾上奏的人很多,廷尉处理,半用半不用,公卿贵戚及郡国官吏役卒到长安,都恐惧不敢犯禁,京师太平。

  平恩侯许伯迁入新府第,丞相、御史、将军、中二千石都去恭贺,宽饶不去。

  许伯请他,才到,宽饶从西阶上,东向独坐。

  许伯亲自酌酒说:“盖君后到。”宽饶说:“不要多酌我,我是酒狂。”丞相魏侯笑着说:“次公醒而狂,何必饮酒?”在坐的人都注目鄙视他。

  喝到高兴时快乐起来,长信少府檀长卿起舞,扮沐猴与狗斗,在坐者大笑。

  宽饶不高兴,仰视屋子叹息,说:“美啊!然而富贵无常,忽然换人,这好比传舍,经历的够多了。

  只有谨慎才能长久,君侯可不警戒啊!”便起身跑出,弹劾上奏长信少府以列卿身份作沐猴舞,失礼不严肃。

  皇上欲降罪少府,许伯代为请罪,很久,皇上才算了。

  宽饶为人刚直高节,志在奉公。

  家贫,俸钱每月数千,半数用来发给作耳目报告事情的吏民。

  身为司隶,时常步行自己防守北边,公廉洁如此。

  然而严竣刻薄喜陷害人,在位者及贵戚人与他结怨,又好言事刺讥,干犯皇上意思。

  皇上以其为儒生,宽容他,但是也不提升他。

  同列后进的人有的到了九卿地位,宽饶自以为行为清廉能力高,对国家有益,却被凡庸超过,更加失意不快,屡次上疏谏诤。

  太子庶子王生认为宽饶节操高尚,而认为他不该这样,给他信说:“明主知君洁白公正,不畏强敌,所以以司察之位命君,把奉使之权授予你,高官厚禄已施于君了。

  君应早晚想当世之重任,奉行法制宣扬教化,为天下忧劳,即使每天于国有益,每月于国有功,还是不足以称职和报效皇恩,自古以来之治,三王之术各有制度。

  现在君不努力循职而已,却欲用太古久远之事匡正辅佐天子,屡次进不用的难听之言摩擦左右,不是用来宣扬好名声保全寿命的好办法。

  现在当权之人通晓法令,言足以粉饰你的言辞,文足以成就你的过错,君不思蘧伯玉的高尚踪迹,却羡慕伍子胥的末行,用贵重无比的身躯,临意外的险境,我私自替君伤心。

  君子直却不顶撞,曲而不屈服,《大雅》云‘既开明又聪明,保他身子多安宁’。

  狂夫之言,供圣人择之,希望你裁夺审察。”宽饶不接受王生的意见。

  此时皇上正在用刑法,信任中尚书宦官,宽饶进献封事(密封的奏章)说:“方今圣道渐废,儒术不行,以刑余为周公召公,以法律为诗书。”又引《韩氏易传》说:“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天下传给儿子,官天下传给贤人,若四季的运行,功成者离开,不得其人就不居其位。”书奏上去,皇上认为宽饶怨谤始终不改,把他的奏书下给中二千石。

  当时执金吾评议,认为宽饶旨意想要求禅让天下给自己,大逆不道。

  谏大夫郑昌哀伤宽饶忠直爱国,因为言事不注意而被文吏毁折。

  上书称颂宽饶说:“臣听说山有猛兽,藜藿因此不被人采去;国有忠臣,奸邪因此不起。

  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出仕则有忧国之心,退隐则有死节之义,上面没有许伯、史高的嘱咐,下面没有金日石单、张安世托付,职责只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人而少党羽,上书陈述国事,有关官员用大法弹劾,臣侥幸能跟随大夫之后,官职以审为名,不敢不说。”皇上不听,便把宽饶下交役吏,宽饶拔出佩刀自刭北阙之下,众人没有不哀怜他的。


诸葛丰传

  诸葛丰字少季,琅笽人。

  因通晓经术而做郡文学,以特别刚直闻名。

  贡禹任御史大夫,任命诸葛丰为属官,推荐为侍御史。

  元帝提拔诸葛丰做司隶校尉,他侦察揭发没有回避,京师人送了他个俗语:“间何阔,逢诸葛(谓近为诸葛所纠弹,很久不相见了)。”皇上认为他的节操好,提升他为光禄大夫。

  当时侍中许章凭外家亲属关系位尊,为君王所亲近。

  奢侈淫逸不守法度,他门下宾客犯法,都与许章相勾连。

  诸葛丰考察弹劾许章,准备上奏他的事情,恰逢许章私自外出,丰停下车举起符节诏许章说:“下车!”打算拘捕他。

  许章处境困迫,急忙赶着车子逃去,丰追赶他。

  许侍中趁势跑进宫门,向天子乞求哀怜,丰亦向天子上奏许章不法,天子便收去诸葛丰的符节。

  司隶失去符节从丰开始。

  丰上书推辞说:“臣丰低能胆小,文不足以鼓励他人从善,武不足以捉拿邪恶。

  陛下不估量臣能否任命为司隶校卫,没有什么效劳表现,又提高臣的职位任光禄大夫,官位高了职责也重了,不是臣应当在的位置。

  又被年岁衰暮逼迫,常担心忽然死去,没有什么来报答皇上的厚恩,使评论是非之士和讽谏之臣没有补益,长久地得到一个白吃饭的名声。

  所以常常希望抛弃性命,不待时机就斩奸臣之首,悬在都市,把他罪恶写在简牍上,使四方人知道干坏事的处罚,然后退下来被斧钺斩首,实在是臣心甘情愿的。

  仅凭布衣之交,尚且还有结为生死与共的朋友,今凭四海之大,竟无为节操和友谊而伏死的大臣,都苟合曲从讨好,循私挠法相互包庇,顾私门利益,忘记国家政事。

  邪恶污秽之气上感于天,因此灾异屡现,百姓贫困。

  这是臣下不忠的结果,臣实在以此为耻不止。

  凡是有人情的莫不想安存而恶危亡的,然而忠臣正直之士不逃避祸患的,的确是为国君啊。

  今陛下如天覆地载一样,于物没有不容纳的,派尚书令尧赐臣丰书说:‘司隶侦察揭发不守法纪,奖善惩恶,不能独断专行,避免出现无事不达于和谐的境界,顺从经术意思。’真是恩深德厚,臣丰顿首幸运得很。

  臣私下非常愤懑,希望赐予臣清闲,望陛下裁决。”皇上不应允。

  此后谈的意见更加不被采纳,丰又上书说:“臣听说伯奇孝敬却被父亲抛弃,子胥忠心却被国君杀害,隐公慈爱却被弟弟杀死,叔武尊敬兄长却被哥哥杀戮。

  凭这四子的高尚行为,屈平的才能,然而还是不能使自己表白反而被杀戮,难道不足够看的吗?如果让臣杀身来治国,被诛来显扬国君,臣的确愿意。

  惟独怕没有补益,却被众多的邪恶之人所排斥,让谗夫得逞,正直之路被阻塞,忠臣丧气,智士塞口,这是愚臣惧怕的事啊。”诸葛丰于春夏拘捕判处罪人,在位的官员多议论他的不是。

  皇上调丰为城门校尉,丰上书告光禄勋周堪、光禄大夫张猛。

  皇上认为丰不正直,乃下诏御史:“城门校尉丰,前与光禄勋堪、光禄大夫猛在朝之时,屡次称赞堪、猛之美。

  丰前任司隶校尉,不顺应四季,治理法度,专作苛暴,来获取虚威,朕不忍心交法官审讯,让他做城门校尉。

  他不内心反省自己,却反怨堪、猛,来求报怨,告案无证之辞,暴扬难验之罪,恣意毁人声誉,不顾前言,真是特别不忠实的人。

  朕可怜丰年纪老了,不忍心加刑,希望免官做庶人。”后老死家中。


刘辅传

  刘辅,河间王之宗室。

  选举孝廉,做了襄贲令。

  上书谈事之成败,损益或优劣,被召见,皇上认为他有才能,提升为谏大夫。

  成帝打算立赵婕妤为皇后,先下诏封婕妤父赵临为列侯。

  刘辅上书言:“臣听说天赐予福必先赐予祥兆,天违背什么必先降以灾害,这是神明的迹象,自然的占卜应验。

  从前武王、周公承顺天地,享白鱼赤鸟之吉兆,但君臣仍然恭敬害怕,一举一动互相警戒,何况在末世,不蒙继承之福,屡受威怒之怪异呢?即使早晚自责,改过易行,畏天命,念祖业,善于选择有德之时,占卜寻一个幽闲女子,来继承宗庙,顺应神祗心愿,满足天下人的愿望,子孙的吉祥还怕晚了,现在却触情纵欲,倾于卑贱之女,想以她为天下之母,对天不畏,对人不愧,没有什么比这还胡涂的。

  俚语说‘:腐木不可做柱,卑人不可做主。’天人不给予的,必有祸而无福,市道之人都知道,朝廷没有谁肯说一句话,臣私自伤心。

  自念能以同姓被提升,私受俸禄不办事不忠于国君,污辱谏官之职,不敢不尽死,望陛下深察。”书奏上,皇上派侍御史拘捕刘辅,关进掖庭秘狱,群臣不知其故。

  中朝左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师丹、太中大夫谷永一起上书说:“臣听说明王行宽容之听,推崇敢于提意见的官吏,广开忠直之言路,不怪罪狂急之言,然后百官在位,竭忠尽谋,不惧后患,朝廷无谄谀之士,天子无失道之过。

  私自看到刘辅,前凭县令身份求见,提升为谏大夫,这一定是他的言讼有高远不同于众而又合于圣心的地方,所以能提拔到这样。

  旬日之间,关进秘狱,臣等愚,以为刘辅侥幸托公族之亲,在谏臣之列,刚从下土来,不知朝廷的根本,独自触犯忌讳,不足深责其过,小罪宜隐忍而已,如有大恶,应公开让有关官吏治罪,让众人知其状来处分他。

  从前赵简子杀大夫鸣犊,孔子到了河边又转回。

  现在天心不悦,灾异屡降,水旱灾互至,正当尊崇广泛询问,褒奖正直竭尽臣下用力之时。

  却对敢提意见的臣下行惨急之惩罚,震惊群下,失去忠直之人心。

  假令刘辅不是因直言获罪,犯的罪不明,天下人不可户晓。

  同姓近臣本因言论显贵,那么从端正亲属关系修养忠正之义来说实在不宜幽囚于掖廷狱。

  公卿以下见陛下任用刘辅快,而又挫伤这样的突然,人人都有惧心,精锐之气消弱,不敢尽节直言,不能显示出舜一样聪明,不能扩大美德风尚。

  臣等私下深深为此伤感,望陛下留神省察。”皇上才把刘辅迁移关进共工狱,减去死罪,判为鬼薪(为宗庙采供柴薪三年)刑。

  后来终老于家。


郑崇传

  郑崇字子游,本高密大族,世代同王家相互嫁娶。

  祖父因诋毁而迁到平陵。

  父郑宾通晓法令,做御史,侍奉贡禹,以公正刚直闻名。

  郑崇年轻时做郡文学史,到丞相大车属(如后日三公府御属)

  其弟郑立与高武侯傅喜同师学习,相友好。

  傅喜做大司马,推荐郑崇,哀帝提升为尚书仆射。

  多次求见直言规劝,皇上开始采纳他的意见。

  很久以后,皇上打算封祖母傅太后的堂弟傅商,郑崇劝说:“孝成皇帝封舅五人为侯,天因此赤黄,白天昏暗,太阳中有黑气。

  今祖母堂兄弟二人已封侯。

  孔乡侯,皇后之父;高武侯因是三公而封侯,尚有因缘。

  现在无故要封傅商为侯,坏乱制度,逆天人心,不是傅家的福气。

  臣听老师说:‘违背阳气就极困弱,违背阴气就极凶短折,冲犯了人就有危乱灭亡之患,冲犯了神就有疾夭之祸。’故周公告戒说‘惟有王者不知稼穑之艰难,只知取乐,就招致夭亡,不能长寿。’所以衰世之君夭折早殁,这都是冲犯阴气之害。

  臣愿以生命挡国家灾祸。”郑崇于是拿着诏书卷案起身。

  傅太后大怒说:“为什么做天子的竟被一个臣子所控制呢?”皇上便下诏书说:“朕幼而丧父,皇太后亲身养育,逐渐长大,用礼教导,到成人,恩惠之泽极深。

  ‘我想报答此恩情,老天呀,我的心无所至极’。

  前追号皇太后父为崇祖侯,思念报答恩德没有断绝,朕很惭愧啊!侍中光禄大夫傅商,皇太后父亲的同母兄弟的儿子,从小由太后养大,恩义最亲。

  希望封商为汝昌侯,作为崇祖侯后人,改号崇祖侯为汝昌哀侯。”郑崇又因董贤贵宠而过度劝阻皇上,因此重得罪。

  多次因职责事情被责备,颈项长了恶性脓疮,想请求免职还乡,又不敢。

  尚书令赵昌谄媚讨好,平素就害郑崇,知道他被疏远,便上奏说郑崇与同宗的人交往,怀疑有奸邪,请求惩处。

  皇上责问郑崇说:“你门如市人,为什么禁绝主上?”郑崇回答:“臣门如市,臣心如水一样清,希望能考察审核。”皇上发怒,把崇下到监狱,彻底处理、整治,死于狱中。


孙宝传

  孙宝字子严,颍川鄢陵人。

  因为通晓经术做过郡里小吏。

  御史大夫张忠征召孙宝为属官,想要他教儿子经术,特地为他修饰扫除房舍,预备器物。

  孙宝自己弹劾自己要离开,张忠再三挽留下来,忠内心不平。

  后来让宝暂任主簿,孙宝迁入房舍,祭灶请邻居。

  张忠暗地里观察,很奇怪,让亲近的人问宝:“前大夫为您修饰扫除房舍,你自己弹劾自己要离开,想要表现高尚节操吧。

  现在两府高尚的士一般不作主簿,你却做了,迁进那个屋很高兴,为什么前后不相符合?”孙宝说:“高士不做主簿,而大夫认为我可,一府的人不说不当,士怎么能独自清高呢?前日大夫的儿子想学书,而使我靠近他,按礼仪讲,只听说来学,没听说去教的;道理不可屈,身屈有何妨害呢?再说士遭遇知己能够什么都不做么?何况是主簿呢?”张忠听说了,很惭愧,上书推荐孙宝通晓经术本质正直,适宜充任近臣。

  便被任为议郎,又升为谏大夫。

  鸿嘉(前20~17)年中,广汉郡群盗起,孙宝被选任益州刺史。

  广汉太守扈商,是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的姐姐的儿子,软弱不能胜任其职。

  孙宝到任后,亲入山谷,告谕群盗,不是自己首倡其意。

  魁首能悔过,自己出来,送回乡里。

  孙宝自己弹劾自己假托朝令以行事,上书奏扈商是乱首,《春秋》的意思,诛首恶而已。

  扈商也上奏孙宝放走的魁首应当判死刑。

  扈被追究下狱,孙宝因为放走死罪犯人被免官。

  益州官吏百姓很多陈述孙宝功劳的,说被车骑将军所排挤。

  皇上又拜孙宝为冀州刺史,调任丞相司直。

  当时成帝舅红阳侯王立派门客通过南郡李尚,强占垦荒田数百顷,很有一些原属少府后给予百姓了的陂泽,计划开发,王立上书愿意把这些入为官田。

  有诏令南郡受田而偿其价值,有的要一万万以上的钱。

  孙宝听说了,派丞相史查讯证实,揭露其中的奸诈,弹劾上奏王立、李尚怀奸欺上,狡猾不道。

  李尚下死狱。

  王立虽没判罪,后来兄大司马卫将军王商死了,依次王立当代王商,皇上认为王立有过,结果用他的弟弟曲阳侯王根为大司马骠骑将军。

  适逢益州蛮夷违犯法律禁令,巴蜀很不安定,皇上认为孙宝在西州著名,拜宝为广汉太守,俸禄中二千石,赐黄金二十斤,蛮夷安居,官吏百姓都称颂他。

  朝廷征召孙宝任京兆尹。

  原来部下属吏侯文因刚直不随便附和,常称病不肯做官,孙宝用恩礼请侯文,想结为布衣朋友,每天设置酒宴,妻子儿女相对就宴。

  侯文只求受任为掾(副官佐贰吏),进见如宾礼。

  数月后,于立秋日安排侯文任东部督邮。

  入见孙宝,宝告戒说:“今日鹰隼(役吏、爪牙)开始出击,应当顺应天气捉拿奸恶,来完成冬日之诛戮,掾部有那样的人吗?”侯文仰起头回答说:“没有那样的人不敢空任职位。”孙宝说:“谁呀?”文说:“霸陵杜犀季。”宝说:“还有谁?”文说:“豺狼横道,不宜再谈狐狸。”孙宝不作声。

  杜犀季是大侠,与卫尉淳于长、大鸿胪萧育等都很要好。

  孙宝前得罪了车骑将军王音,又与红阳侯王立有隔阂,自己担心危险,当时淳于长正显贵,得皇上宠幸。

  结交孙宝,孙宝也想依附他,刚开始任京兆尹时,而淳于长把犀季托付给孙宝,所以孙宝困难,没有话回复侯文。

  侯文以孙宝不答为怪,知道他有缘故,便说:“明府(对太守牧守之称谓)一向以威名著称,今不敢捉犀季,应当闭门,不要过问什么,像这样度过年关,官吏百姓也不敢诬明府。

  如果不治犀季之罪却责备别的事,众口就要喧闹了,终于身毁名败。”孙宝说:“接受你的教诲。”杜犀季耳目长,听到这件事,关起门来不与任何人交往,将屋后墙开了个小门,只是握着锄头自己种园子,通过侯文交情厚的人自己陈述如此。

  侯文说:“我与犀季幸运同乡,一向没有小怨小忿,顾念受郡将之命,职分上相值遇,果真能自改,将不治前事之罪,如果不改心,只是改变门户,恰巧是促使灾祸罢了。”犀季遂不敢犯法,孙宝也一年完了没有责备别的事。

  第二年,犀季病死。

  孙宝做京兆尹三年,京师人称颂他。

  淳于长破败,孙宝与萧育等都连累有罪被免去官职。

  侯文又离官,死在家中。

  杜犀季之子杜仓,字君敖,名声超出犀季之上,在游侠中。

  汉哀帝即位,征召孙宝为谏大夫,迁任司隶。

  开始,傅太后与中山孝王母冯太后都侍奉元帝,有隔阂,傅太后使有司考察冯太后,令冯太后自杀,大家认为她冤枉。

  孙宝请求重新处理,傅太后大怒说:“皇上设司隶,主使察我。

  冯氏反事明白,故意想挑拨来宣扬我的罪恶。

  我要判他之罪。”皇上便顺从傅太后意思把孙宝下到监狱。

  尚书仆射唐林争之,皇上认为唐林结党营私,排斥异己,降为敦煌鱼泽障侯。

  大司马傅喜、光禄大夫龚胜反复争之,皇上说服傅太后,放出孙宝恢复官职。

  不久,郑崇被关进监狱,孙宝上书说:“臣听说疏远的不图谋亲近的,外戚不考虑内亲。

  臣充能衔命奉使,职责在侦察揭发,不敢回避权贵宠幸之势,来塞视听。

  考察尚书令赵昌诬奏仆射郑崇,关进监狱审察惩处,拷打将死,到底无一供词,道路之人都称冤枉。

  疑赵昌与郑崇有细故宿嫌,谗言渐进相互陷害,虽禁门之内枢机近臣,蒙受冤屈,亏损国家,造成讥谤之言也不小。

  臣请求惩处赵昌,以解众心之怨。”书奏上去,天子不高兴,以孙宝为名臣不忍决议诛戮,便下诏给丞相大司空:“司隶孙宝上奏原尚书仆射郑崇冤枉,请求惩处尚书令赵昌。

  考察近臣郑崇,罪恶显著,而孙宝心怀不正,附和下面欺骗皇上,以春月作诋毁欺骗,达到他的奸心,这是国家的奸贼。

  经传上不是说吗?‘可恶呵,强嘴利舌颠覆国家。’希望免去孙宝官职去做庶人。”哀帝崩,王莽禀王太后征召孙宝用做光禄大夫,与王舜等一起迎接中山王。

  平帝立,孙宝任大司农。

  适逢越隽郡上黄龙游于江中,太师孔光,大司徒马宫等都称赞说王莽功德同周公相比并,宜告祭宗庙。

  孙宝说:“周公是最高的圣人,召公是大贤。

  尚且还有不相悦的,著在经典上,两个都有名声。

  今风雨不按时,百姓不丰足,每有一事,群臣同声阿附,恐怕不是朝廷的美事。”当时大臣们都吓得失色,侍中奉车都尉甄酣即时秉承皇帝旨意停止议论此事。

  孙宝派官吏迎接母亲,母亲在半路上病了,留在弟弟家,独送妻子儿女到。

  司隶陈崇把此事上奏,被交付三公当却讯问。

  孙宝回答:“年纪七十老耄,心志已昏惑,供养之恩减少了,为妻子谋生,完全像奏章说的。”孙宝犯了罪被免去官职,在家中老死。

  建武(25~55)年中,登记过有德之臣,用孙宝之孙子伉做琅笽郡诸县县令。


毋将隆传

  毋将隆字君房,东海兰陵人。

  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内领尚书事,外掌管兵马,承摄先例选择设立从事中郎参与谋议,奏请让毋将隆做从事中郎,升任谏大夫。

  成帝末年,将隆上奏封事说:“古代选拔诸侯王进朝廷为公卿,用来褒奖他的功德,应征召定陶王让他在都城内住下来,来安定四方。”那以后,皇上竟立定陶王为太子,将隆调任冀州牧、颍川太守。

  哀帝即位,将隆因成绩优异调任京兆尹,又调任执金吾。

  当时侍中董贤正显贵,皇上派中黄门发放武库中兵器,前后十年,送给董贤及皇上乳母王阿家。

  将隆上奏说:“武库兵器,天下公用,国家军队的武备,修缮制作,都是用的大司农的钱。

  大司农自己乘车的钱都不用它供给,供养犒赏,一切自少府出,大概是不用本藏作末用,不用民力供浪费,分别公私,表示正路。

  古时诸侯方伯专征伐,才赐予斧钺。

  汉家边塞官吏,职责在抵御敌寇,也赐予武库兵器,都是为胜任他们事情然后蒙受。

  《春秋》的意思,私家不藏兵甲,是为了抵制臣威,减少私人势力。

  今贤等逢迎谄媚为皇上亲近玩狎之臣、私恩小妾,而用天下公用供给那些私门,取国威器供给家庭备用,百姓财力分散到玩狎之臣,武器设置到小妾之家,建立不恰当,来扩大骄傲僭越,不可以作四方的表率,孔子说‘:在三公祭祖的大厅上取他哪一点呢?’臣请收回武库。”皇上不高兴。

  不久,傅太后使谒者买官婢,出低价强买,又强买执金吾官婢八人。

  将隆上奏皇上说价钱太低,请改为平等价。

  皇上便下诏丞相、御史大夫:“往来谦让之礼兴起,那么虞芮之类的诉讼案件就停息了。

  将隆列九卿,既无匡正朝廷之不到之处,反而奏请与永信宫争贵贱之价,呈奏之言太显露了,众人没有不知道的。

  举措不合义理,争求之名从此开始,没有什么来教示百官,伤风败俗。”因将隆以前有安国之言,降职为沛郡都尉,调任南郡太守。

  王莽少年时,敬仰将隆与将隆交往,将隆不很附和他。

  哀帝崩,王莽执政,指使大司徒奏将隆前任冀州牧时惩处中山冯太后监狱事冤陷无辜,不宜处位在中原。

  原来的中谒者令史立、侍御史丁玄自掌考察,但与将隆联名奏事。

  史立此时任中太仆、丁玄做泰山太守,以及尚书令赵昌诬陷郑崇的,降职任河内太守,其余的都免官,迁徙到合浦去。


何并传

  何并字子廉,祖父因做二千石官,从平舆迁至平陵。

  何并做郡吏,到大司空掾,在何武手下做事。

  何武认为他志向节操高尚,推荐他处理繁重难办的事务,做了长陵县令,长陵道不拾遗。

  起初,邛成太后外家王氏显贵,而侍中王林卿交通游手好闲的侠士,倾复京师。

  后来犯法免官,宾客更多,回长陵祭冢,便留饮连日。

  何并担心他犯法,亲自登门请求进见,对林卿说:“冢独在郊外,君宜按时归去。”林卿说:“好。”在此前,林卿杀死婢之奸夫埋在守冢之舍内,何并全部知道,以为不是自己任期内的事情,又见他刚被免官,所以不揭发,想让他不要留在长陵县界内,并且派官吏侍候送行。

  林卿向来骄傲,在宾客中羞惭,何并推测怕他发生突发事件,储存兵车等待着。

  林卿已经离开,向北渡过泾桥,命令骑奴回到寺门,拔刀剥去建鼓的皮。

  何并亲自带领官吏士卒追林卿,行数十里,林卿被逼困窘,便令奴仆戴着他的帽子披着他的衣服代替他,乘着车子跟随着童骑,林卿身穿别的服装从小路跑了。

  等到天黑时追上了,拘捕了戴林卿帽子的奴仆。

  奴说:“我不是侍中,是奴仆。”何并自知林卿已跑,于是说:“王君被困住了,自称奴仆,能免死?”呵叱役吏斩下他的头回去,将头悬于被剥鼓皮的都亭下,书表其事说:“原侍中王林卿因杀人埋在冢舍,指派家奴剥去寺门鼓皮。”官吏百姓惊骇尔后欢呼,以为林卿真的死了。

  成帝太后因邛成太后爱林卿的缘故,听说林卿被杀而哭泣,去告诉哀帝。

  哀帝向何并问明情况,认为他做得好,升何并为陇西太守。

  调颍川做太守,代替陵阳严诩。

  诩本因孝行做官,称掾史为师友,有过则闭门自责,终究不说大话。

  郡中不太平,王莽派使者征召严诩,官属数百人为他安排饯行,诩伏地哭泣。

  掾史说:“明府(对太守牧守之称谓)是吉祥征召,不应如此。”诩说:“我可怜颍川的士人,我自己岂有忧虑!我因为柔弱被征召,一定选择刚猛者代我。

  代替者到,将有摔倒的人,所以伤痛。”诩到京师,拜为宣风化的使者。

  此时颍川钟元做尚书令,兼任廷尉,执政有权。

  弟钟威做郡掾,贪赃千金。

  何并做太守,告诉钟廷尉。

  廷尉脱下帽子替弟请求减死罪一等,愿早受髡钳之刑。

  何并说:“罪在弟身和您的律令,权不在太守。”钟元恐惧,赶快派人叫弟。

  阳翟游手好闲的侠客赵季、李款养了很多门客,倚仗气力鱼食闾里,强奸妇女纵横郡中,听说何并到了,都逃走了。

  何并下令征求勇猛通晓法律条文的官吏十人,使文吏治理三人的官司,武吏前往逮捕,各有其职分。

  三个人并不是对不起太守,而是犯了王法,不能不惩处。

  钟威犯的法多在赦前,把他赶进函谷关,不要再危害民间;不入关,便拘捕。

  赵、李特别恶,即使远逃,应当得到他们的头,以向百姓谢罪。”钟威辜负他的兄长,停在雉阳,官吏击杀之。

  也在他郡抓到赵、李,提着二人头回来,何并令均悬头及张贴他们的罪状到街上。

  颍川郡平安下来,为了表彰这样的好官,被记载在颍川志上,名仅次于黄霸。

  何并清廉,妻子儿女不到官舍。

  数年后,何并死。

  病重时,召来丞掾写下遗令,说:“告诉儿子何恢,我活着素餐日久,死了虽当得安葬布帛,不要接受。

  葬于小椁,只容下棺而已。”何恢按父言办丧。

  王莽提拔何恢任关都尉。

  建武(25~55)年中以何并孙子为郎。

  班固评论:盖宽饶任用司隶校尉,庄严地立于朝廷,虽《诗经》所说的“主持国家的正义”无以复加,如采纳王生之言来终结其身,此近古的贤臣。

  诸葛丰、刘辅、郑崇虽说悖理不明,但有不同一般人的志向。

  孔子说:“我未曾见过刚毅不屈的人。”其余几个人的名迹怎样呢?毋将隆曲于冀州,孙宝曲于定陵,何况一般的人啊!何并之节,次于尹翁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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